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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识鲥鱼天喜论道 见雪儿老太心喜


★★第二十章识鲥鱼天喜论道见雪儿老太心喜

却说这安徽中部,长江沿岸,皖南一带自古人杰地灵,出的多是聪明俊秀人士,非如山东,山东人敦厚直爽,说一不二,也非西北人,性格多悲歌慷慨。和江南苏杭一代人又有不同,那地方人是软语温存,吴语浓香,又不似湖南湖北四川人,那边人多食辣子,故言谈举止多见辛辣,这皖中、皖南,包括安庆,徽州等地方之人,自小是吃山里的竹笋,野菜,木耳,蘑菇长大的,这竹笋等野物一边受黄山九华山这些名山峻岭的茵润而发,一边承接这滚滚不尽之长江的江水演化而成的天然水汽的雾化长大,生长出来竟然无一丝污染,由于位居高山背阴之处,阳光受之不足而阴中有柔,故靠食用这种野物而成长起来的人物或出于山野,或起于浮萍,多阴柔有余,刚性不足,前者胡适,陈独秀等大贤皆是神仙一般人物,却不能执掌大权有所作为!

不幸的是张天喜也是这一流人物,故他和吴雪儿相交以来,总是理智站了上风,对待吴雪儿是一半冷一半热,吴雪儿何尝不知,论吴雪儿虽然也是长江边上,却是长江那一边湖北人,是吃辣子长大的,眼见得张天喜是个书呆子,长于思考,短于行动,遇到大事则犹豫不决,束手无策。

俩人从医院里出来,拿了些冻疮膏。雪儿问:“你还去码头吗?”张天喜道:“不去了,我们到街上去买些鱼回家。”俩人沿着北京路一路走过去,原来芜湖解放后,建设一直投入不足,只有一条象样的马路-北京路,俩人从北京路走下去,旁边就有一条小菜市,也许是春节要到了,泥泞的马路边到处是买菜卖鱼的农民。

俩人来到一鱼摊旁,张天喜指着一条雪白的鲥鱼问雪儿道:“这什么鱼知道吗?”雪儿摇摇头,张天喜道:这可是长江有名的鲥鱼,号称鱼中西施,慈溪老太后喜欢吃的东西,这种鱼在四五月味道最美,难得你来,我来买一条你尝尝。他要了一条肤色似银的约莫有两三斤重的,雪儿道:“太大了!”那卖鱼的人道:“这姑娘不懂,鲥鱼越大味道越美,就这几斤重的大鱼,平常冬天你想要还没有呢!这还是我养在家里的,要不是过年缺钱,我还舍不得呢!”张天喜付了钱,回头对雪儿道:“你这回来,不如权当成一次旅游,后天我带你去游一趟青弋江,小时候我常到江边去玩。”雪儿看到张天喜身上那刚见到的委顿之气消失殆尽,自然十分高兴,说:“要不这样,明天我陪你卖一天,后天我们过去。”

俩人到六点多钟才回到张天喜家中,从车上下来,雪儿环顾左右,只见附近一带山丘,山丘不高,错落有致,虽是冬季,又才下了雪,山上仍然长着茂密而青郁的茅草,小河沟里溪水流淌,别有一番乡村趣味。一路走下去,天越来越黑,从山中飘来的浓雾渐渐把周围的小山丘隐去,空气中弥漫着冰彻透骨的寒气,不由让雪儿朝张天喜身边靠了靠。又走了半个小时,远处传来狗吠,似有一点光点,张天喜道:“这就到了。”雪儿心中有点儿紧张,问:“你家平常有什么人?”张天喜道:“除了父母,家里没有什么人,倒是我姐姐,有时来一趟,现在母亲病了,我不在家,就是她照顾,不过她家里事情也多,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够她忙的。”走着走着,只见周围一切渐渐清晰起来,仿佛前边就有一所屋子,狗也叫得更凶,雪儿贴张天喜贴的更紧,张天喜笑起来,说:“别害怕,这是我家的狗。”果然一条黑色的小狗冲出来,张天喜叫一声:“回去!”那狗乖乖的回过身子走了。

俩人来到一个篱笆围成的院子边,张天喜把门推开,只见院子里是一排房子,大约有四五间,靠西边的厢房窗子里透着一圈黄色的灯光,张天喜带着吴雪儿走进堂屋,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坐在椅子上用篾刀在削一些篾片,旁边是编好的竹筐竹篮等。见到张天喜进来,头也没有抬说:“回来了?”张天喜说:“爸!你看谁来了?”那老人抬起头,方看见跟着进来的雪儿,忙说:“来了!”张天喜说:“这是我说过的雪儿。”老人眯着眼,看了看雪儿,也许是想看看自己家未来的儿媳究竟长得如何!对雪儿笑了一下说:“快坐下!”

张天喜问:“妈呢?”老汉说:“在里屋躺着呢!”西厢房里,张天喜的母亲正躺在床上,因为她一直睡着,没有必要点灯费电,平常一直是黑着的,今天她感觉好了一点,就坐了起来,这就是张天喜看到西厢房有亮光的原因。

张天喜对雪儿使了个眼色,雪儿就跟着后边走进去,雪儿只见到一个皮肤黑黄的妇女坐在床上,上边盖着一床大红的花被,张天喜的母亲显然也听到了外边的讲话,知道张天喜把雪儿带来了,心中一喜,就要去迎接,看到张天喜带着雪儿进来,就忙着下床,嘴里不断的说:“这大雪天,亏你怎么来得。”雪儿喊了一声:“大妈!”张天喜母亲满脸含笑。她哆嗦着从床上下来。就要去烧饭,张天喜拦住道:“你和雪儿聊一会,我来烧饭。”说着就出去了。

天喜母亲拂了拂床沿,对雪儿说:“坐下吧!我病了好多天,家里不干净!”雪儿四周打量了一下,也许家里没有女人照料的原因,到处乱糟糟的,墙上到处是挂着的竹筐竹篮,乌黑的房梁上还吊着几根尺把长的多年积蓄下来的灰条,屋顶上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似乎还有些小动物在上面嬉戏。这一切让雪儿感到震惊,张天喜家庭贫困她已经有所知晓,却没有想到如此严重。

雪儿说:“大妈,你什么时候发现有病的?”老太太道:“我有好几年都感觉肚子不好,以为是胃病,也没去看,没有想到查出来是这个鬼病。”她勉强笑了笑。雪儿道:“医院怎么说?”老太太似乎很开通,她有些不在乎的说:“医院说活不过三个月,我才不相信,你瞧!我这都过了快三月了,可我觉得比过去还强些。”雪儿听了放心了,脸上也露出笑意来。老太太说:“你既然来了,就多过几天,眼看还有七八天要过年了。”

过了一会儿,雪儿鼻子里闻到有些鱼香,知道张天喜在烧鱼,就把带来的一些补养品、奶粉从提包里掏出来交给老太太,老太太满口“谢!谢!”,把东西收了下来,雪儿从老太太口气中就知道她还是把自己当客人待。

过了有半小时,张天喜匆匆走进来,说:“妈,吃饭了。”“好!”老太太很高兴的说,似乎完全没有了刚才见到时的病态。在堂屋里,桌子上,放了一个大大的鱼盆,上面就放了那条雪白似银的鲥鱼,鱼的周围是些细细的笋丝和木耳,黄黄的笋加上黑色的木耳映的那条鲥鱼分外诱人,除此以外还有几个腌小菜。三个人坐下,老太太问张天喜:“你爸呢?”张天喜说:“他吃过了!也许到别人家去了!”“好,那么咱们三个就吃”老太太爽朗的说。张天喜很奇怪,平常回来,看到母亲都病歪歪的躺在床上不动,每当母亲躺在那儿一声不响,都让张天喜害怕,生怕母亲想不开,那么这个家如何维持,自己实在没有办法。自己的父亲,就像当地人说得,是个没用的人,烂忠厚。

做鲥鱼这味菜很讲究,祖传下来的如何烧菜的秘方,母亲教会了张天喜不少,只是由于母亲最近一直卧床不起,家中每日都是在忧愁中度过,哪里还有什么闲心讲究吃的,张天喜一心想的就是快快把家中这些竹器卖掉,好为母亲筹集一笔钱,送母亲到合肥大医院里治病,却忽视了癌症这一种病和精神关系绝大,如果按家中这样过下去,不要两月,老太太恐怕还真熬不过去,尤其是这两天下雪,南方人家中是不生火的,天再冷,家里门窗还是开的敞敞的,冰冷刺骨的寒风一绺绺朝屋里灌,尤其是张天喜家,这靠着山边的小茅屋,根本就抗不住严寒。

自从张天喜回来后,每天烧些好吃的给母亲吃,母亲的病有了一些好转,偏偏天冷,老太太实在架不住这冷,故每人只能呆在被窝里,每日在被子里呆时间长了,精神就变得越来越委顿,就觉得自己在等死,巴不得一口气上不来,立马去见阎王老爷。

谁知今天雪儿的到来,特别是看到自己未来的儿媳那么年轻艳丽,就好像给这个冰冷的家带来了满屋子的喜气,就着这喜气,老太太就觉得这天也亮了,自己身上都觉得轻了不少,过去都是老头或张天喜把饭送到床边,今天自觉体内有股力量支持着,看家中,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坐在那里,就像屋子里点了一盏雪亮的灯,让老太太满心痛快。

张天喜是把这条鲥鱼放到笼子里蒸出来的,鲥鱼的做法与其它鱼不同,鱼的鲜味全在那闪烁着荧光的鱼鳞内,故是不用刮去鱼鳞的,鱼身上冒着一股浓郁的香气。他给母亲和雪儿各盛了一碗米饭,又忙着要给雪儿弄鱼,老太太说:“你笨手笨脚的,我来!”只见她用筷子把鲥鱼的鱼鳞一下撕下一大片来,里面露出雪白的鱼肉,她用一把大勺子给雪儿碗里舀了一大勺鱼汤,又挑了一大筷鱼肉放上去,对雪儿说:“快吃吧!这鱼儿最鲜,冷了就没有味道了。”老太太喜欢的看着雪儿吃饭,看的雪儿不好意思,雪儿说:“大妈,你也吃一点!”说着就要给老太太盛鱼汤,张天喜把碗接过去,从鱼盆里舀了一大勺汤,雪儿递过去,这让老太太喜从心来,不由的说:“前两天,我还在盘算什么时候死,死了该穿什么衣服…。。”张天喜说:“妈,这过年的…。。”老太太哈哈笑起来:“也许我这命不该绝!这姑娘来了,我说啥也得多过几年,一直看着你们成婚,我给你们带孙子。”老太太这一说,让正在吃饭的雪儿脸羞得通红,头埋的低低的,只是一粒一粒的拣米饭吃。

三人吃了饭,老太太兴致仍然不减,说:“老头子也不知死哪儿去了。”张天喜说:“管他呢,反正他也吃过了。”正说着,老人家从外面回来了,只是肩上背了一个黄黄的东西,原来是老人家上田里下套,套了一只野兔子来,张天喜说:“好!好!明天有野兔子吃了。”

老人家不多言语,转身进了里屋,不知在掏弄什么。屋里传来声音。过一会儿,端出两个碟子,一份放了些腌菜,一份是五香豆干,张天喜母亲对雪儿说:“家里没有什么吃的,这是腌的香菜和豆干,都是自己做的,干净!”老头坐下来,掏出烟斗,往里面装烟丝。

全家坐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话说,老太太就说:“天喜他们忙了一天,该休息了。”说着把张天喜拉到一边,“嘀咕”了一会。张天喜笑道:“好!好!”。雪儿正有些疑惑,今晚该怎么睡,张天喜道:“跟我来。”雪儿跟着张天喜到了东厢房,张天喜指着一张大木床说:“你今晚就睡这里!”雪儿问:“那你呢?”张天喜道:“我就在堂屋”他指了指旁边的屋子。说:“一会我给你换套被子!”他转身回到母亲住的西厢房,抱了一床褚新的大红花被子出来,对雪儿说:“这床被子有9斤重,平常谁也盖不动,我妈怕你冷,特意拿出来的。”他又从被子上拿出一幅新床单,说:“来,把旧的撤掉。”雪儿帮着张天喜铺床,一边好奇的看着这张金壁辉煌的大床。

木床的栏杆均用镂空雕花,五彩花鸟山水,雪儿感到这床必有些来历。张天喜道:“这床有一百多年了,还是我妈的陪嫁。”雪儿说:“怪不得那么好看,原来是古代的,想当初不知有多少新娘在上面睡过…”话一出口,自觉不妥,脸一红,赶紧闭嘴,张天喜假装没有听到,继续说:“我有一次到合肥的城隍庙,在文物市场,看到那些卖古代家具,也有床的,还不如我家的好,还卖千把块钱呢!”雪儿道:“你可不要贪这个小钱,把自己宝贝卖了。”张天喜笑道:“我才不会卖呢!将来留给我儿子用!”雪儿笑道:“八字还没一撇,就想到儿子了。”张天喜道:“那也没一定,说不定,就在…。”话没有说完,雪儿道:“你狗嘴里没有象牙!”俩人正开着玩笑,后边有人咳嗽,原来是老太太还没睡,想和雪儿再聊一会。

原来老太太给雪儿这一来,看到张天喜有了这样年轻貌美的姑娘做伴,感觉这日子又有了盼头,再加上晚上喝了些这极鲜美的鲥鱼汤,食了些这极开胃的鲥鱼肉,多少天的忧愁和积怨化为乌有。老太太本来有些文化,不是农村里那些无知识的老婆子,只是命运不济,不幸流落在农村,只好自叹命苦,心中纵有万丈雄心,不幸而为“农民”二字,一生就再也没有出息,老太太自从脑子里有了这些想法,才拼劲全力培养出张天喜这颗苗来。如今尚没有看到张天喜有大出息,自己就要命归黄泉,心中实有不甘,然又无可奈何,无可奈何之际,又见张天喜每天一早出门去卖那些竹器,给自己筹集药费,心中又悔又恨,又心疼儿子,更加着急,唯有叹息而已。

老太太这几天在床上想,与其这样拖累儿子,不如喝农药死了算了,故在家中无人时,早备了一瓶没有开口的农药放在隐秘无人看到处,也就在几日,老太太也就打算一命呜呼。谁知雪儿这么一来,把老太太要死的心思消去了一半,想到自己一生也过得不容易,58年都熬过来了,自家再穷,怎么说还有一碗饱饭吃,心里一舒坦,就感到病好了不少。

雪儿看见老太太走了进来,就停住了和张天喜的说笑,扶老太太坐下。老太太满脸笑容,笑吟吟的看着雪儿,道:“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又吩咐张天喜把电灯拉近了。老太太捏着雪儿的手说:“姑娘,你这一来,可就救了我了。”说着一下给雪儿跪了下来,惊的雪儿一下站了起来,她根本脑子里没有想到老太太会给自己下跪,脑子一遍空白。站在一边张天喜也吓呆了,两个年轻人也没有看过这场面,只是束手无策,还是雪儿想起来了,只见她一把将老太太扶起,老太太坐起来,头脑里似乎清晰了一些,自言自语的说:“我这是迷了本性。还好,这是给自家姑娘下跪。”张天喜说:“妈,你睡去吧!别累着了。”就扶着老太太回屋去了。留下雪儿还呆呆想着。

张天喜回到东厢房,见雪儿还是不动,以为是给老太太吓着了,就笑说:“老太太她胡涂了。”雪儿笑回道:“哪里!我没有吓着,你别担心,我只是见到老太太那样,我心里难受。”说着眼里真滚下一串泪珠来,赶忙掏出手绢搽去。

张天喜道:“你要洗,这里有热水。”他指了指水瓶和脸盆,就出去了。雪儿把门栓上,刚想脱衣服,突然想起一件大事没办,就把衣服解开,露出内衣的一个口袋,将缝的线扯去,拿出那装1400元钱的大信封来,又把门闩拉开,出来对张天喜使了个眼色,张天喜正在铺床,见雪儿使眼色,会意,就走了进去,雪儿手捏着那厚厚一碟钞票道:“拿着!”张天喜见了那么一厚迭钱,吓了一跳,说:“哪来的这么一笔钱!”雪儿笑道:“你个书呆子,拣的!”张天喜摇摇头,不相信,雪儿正色道:“是我买彩电的钱1200块和华雨露给你的200块,收好了。”张天喜跟雪儿打了那么长时间交道,知道雪儿的脾气又拗又硬,也就不再说什么,把钱接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