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龟,滚开,再打扰客人,老子打断你的腿!”一个满脸肥肉的胖子高举着算盘吓唬道。
这个胖子是枯碧城旺财客店的掌柜的,名叫吴花行,小名二胖子,平常见到王小龟在店里向客人讨钱乞食就是这么吓唬他,不过吴掌柜的刀子嘴豆腐心,只是吓唬吓唬王小龟而已,还从没真动过手。
王小龟也知道这点,所以每次他肚子饿了,就跑到旺财客店乞食,偶尔可以得到点外快。
王小龟听到吴胖子一惯的呼喝声,全不在意,左挪右挪蹭到一桌喝的正欢的公子哥的桌子旁,瞥见空隙,伸出黑手,一把抓住了一只烤鸡,撒腿就跑。
“呔,那来的小叫花子,敢虎口夺食!”一个公子哥看到鸡少,王小龟跑,大叫一声,离桌而起,要抓王小龟。
王小龟口啃鸡屁股,狂奔,没看道,刚跑出门和一人撞了个满怀。
鸡飞了,王小龟倒地,揉着额头恼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撞你小龟大爷!”
“哎呦,我这把老骨头,快被你撞散啦。”一个仰面栽倒在地的牛鼻子老道搓着胸口痛叫道。
“你这死老道,敢撞你小龟大爷,找死!”王小龟起身上前给那老道身上来了几个大脚印。
“哎呦!疼!”小龟没踩几脚就感觉头上一痛。
油腻的头发被一人抓住,正是那个追出来的公子哥。
“砰砰!”那个公子哥抓住五小龟的头发将其拽到店门旁,用力在门柱上撞了几下。
王小龟顿时头破血流。
那个公子哥看样子还有不忿,又要再撞。
“子轩公子,莫再撞啦,莫再撞啦。”这时吴胖子急忙从柜台后面转出来,拉住了那个叫子轩公子的手臂。
“怎么,你心疼这小贱种!”子轩公子见吴胖子来拉他,双眼一瞪,凶恶的说道。
“子轩公子说那里话,我和他非亲非故的,咋能心疼个小叫花子,不过你要是将他打死啦,这不给小店招麻烦么。何况你老不也要跟着吃官司么。看小的薄面,教训教训就是啦,这桌酒免费,算小的请几位公子啦,如何?”吴胖子紧紧拽着子轩公子的手,赔笑的说道。
“早说嘛,再怎么说也要给吴掌柜几分面子嘛,好好,既然吴掌柜的这么说啦,那这次就算啦,小叫花子,狗眼以后放亮点,别太岁头上动土。”子轩公子擦了擦手,厌恶的看了手上的血迹和油污,又进屋归座喝酒去啦。
吴胖子则赔笑送进子轩公子,而后阴沉着脸出来。
“小混蛋,你明知道这几个‘公子’是道上混的,还故意找茬,活腻歪了不成,害的老子赔了一桌酒。”吴掌柜骂骂咧咧的指着王小龟。
“唉,小龟,你一个叫花子,无父无母无靠山,有什么本事,敢招惹这些人,以后识相点,存条小命不容易。”吴掌柜的本来还要痛骂,但是看到王小龟满脸血污的惨样,心肠一软,唉声叹气的说道。
王小龟对吴掌柜的话不置可否,因为他此刻头晕眼花,一阵阵的呕意上翻。
“掌柜的,要看相不?”这时那个被王小龟撞倒在地的老道士看完了这出“戏”后,开始揽生意啦。
“不是古道人吹啊,我看相..”自称叫古道人的老道士开始忽悠起来。
“滚,老子没空!”吴胖子张口骂道,随后转身背手摇头叹气进店去啦。
老道士话没说完就吃了个闭门羹,白眼一翻,暗骂了一句,一转头,看到刚从眩晕中清醒过来的王小龟。
“这位小哥,我古道人看相不论贫富贵贱,分文不取,只求混个肚圆,小兄弟,我看你骨骼惊奇,天纵之才……”古道人拨下插在后领里的拂尘,在王小龟面前抖了抖,又开始忽悠。
“滚,老子没空!”王小龟心情不好,一句话将古道人骂出老远。而后左寻右顾,找那只鸡,不远处,一只乌黑大狗正在啃,吴掌柜养的,旺财。
“草,连狗也欺负我!什么世道,狗比人还胖!”王小龟看着胖乎乎的旺财又看了看瘦骨嶙峋的自己骂道。
王起身扑向旺财,一脚踢开,将那半只鸡拾起放入怀中,带着满身的血污,骂骂咧咧的走了。
原地只留下那个古道人,半天才反应过来:“哟嗬,什么世道,叫花子也这么嚣张!”
古道人看了看柜台里的吴掌柜,又看了看走远的王小龟,暗自嘀咕了一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骂人都不变花样。”
“这位姑娘,我观你貌美如花……”古道人发完牢骚,转脸又揽生意去啦。
日落黄昏,王小龟在城中其他几处填饱了肚皮,一脸满足的慢吞吞的晃悠到了城门口。
“切,几只看门狗!”王小龟看了看城门几个懒散的兵丁,不屑的骂道,对于曾经毒打自己的人,自然不会有好声气。
王小龟出了城门,来到一片小树林前,不觉加快了脚步,穿过树林,一间破庙映入眼帘,推门而入,两座斑驳神像,一对老夫妻,慈眉善目,乐呵呵的看着小龟。
“爷爷奶奶,小龟回来啦,弟弟呢,今天他乖不乖?我给他带好吃的回来啦。”王小龟对着土地公公和土地奶奶的神像乐呵呵的说道。
一人孤独,王小龟就将土地像当成说话的对象啦。
王小龟转身走向破庙一角,那里有个枯草铺的一个窝,上面有只王八。
王小龟呵呵一笑,扑到枯草上,从怀中掏出了那被旺财啃的只剩半边的鸡,递到了他的“弟弟”面前。
“小八快吃,是鸡!”小八就是小龟给“弟弟”取的名。
小八很有灵性,听到王小龟的呼声,连忙伸出脑袋,撕咬起来。
王小龟看着小八吃鸡,也跟着傻乐。
说来这小八和王小龟真是有缘分,想那日王小龟在河边晃悠,无意之间见到了小八,不过那时他正四蹄朝天,怎么也翻不过来身,白蜡蜡的肚皮上都升起了泡,看来被晒了好久。
王小龟毫不犹豫的赶紧上去把小八翻过了身,那时的小八早就奄奄一息,心疼之下,就带回了破庙。
说来真是奇,自从小八被王小龟带回破庙后,一次也没有逃跑,竟然就在那里安了家,这可把王小龟乐坏啦,即刻在土地像面前认了亲,如此,王小龟多了一个弟弟。
小八吃鸡慢,吃了好久才将半只鸡吃完,此刻破庙之外早已经是树影婆娑,月出东天。
王小龟看到小八吃完后,就拍了拍小八壳,笑嘻嘻道:“小八,味道如何?”
王小龟逗弄王小八,嘻嘻闹闹间,月已移中天。
咕噜咕噜,王小龟肚子不安,捂着肚子,赶紧跑出了破庙,转到庙后出恭去啦。
一柱香后,小龟满脸舒坦的回到了庙前,这时一个声音从破庙里传出来。
“啊哈哈,老天待我不薄啊,这破庙里竟然有个活王八,炖了一定不错,一宗生意没揽到,饿死老道了,赶紧起火。”
王小龟听这声音恁熟悉,回想间,想起来啦,白天那个牛鼻子老道。
“甲鱼汤?那来的?”王小龟一愣间,还没反应过来。
猛然间,醒悟过来。
“大爷的,要炖我小弟!”王小龟一跳脚,急忙窜进了破庙。
果然,王小龟刚进庙门,就看到那个老道士正手捧着小八,就要下锅,那口破锅可是平常煮饭用的,现在倒好,这老道捡个现成,要炖了自己的小弟!
老道听到有人进门,一抬头,看到了气急败坏的王小龟。
“是你!”老道士惊讶道。
“是我!”王小龟两步跨到古道人身边,一拳打向面门。
古道人没想到王小龟见面就打,不提防下,只觉脑袋一蒙,人就被打倒在地,一股热乎乎的东西从鼻中流出,手中的小八也被抛飞,落在了枯草上,胳膊腿外加个脑袋全缩进了壳里,作了个缩头小八。
“哎呦,老道我造了什么孽喔,一天遇到你这个小煞星两次,你这小叫花子,怎地如此蛮横,不分青红皂白,见面就打!”古道人莫名其妙被打,自然气上心头,爬起来瞪眼大声质问王小龟,边质问边擦拭鼻血。
“打你,打你算轻的啦,不是看你七老八十的份上,早将你扒皮抽筋,打入十八层地狱了。”王小龟指着古道人的鼻子骂道,而后赶紧去检查小八,可有什么异常,还好,没有什么损伤。
古道人捂着鼻子,看到王小龟翻看小八,顿时一副了然的表情,随后愤愤不平的说道:“那可是我先发现的,你小子欺负我年岁大,想要霸王吃王八,真是无良,小心天打雷劈哇!”
王小龟听到古道人的话,怒火再生,放下小八,作势又要再打,吓的古道人立刻服软:“那少年,我的错,我的错,你吃,你吃,放过我这把老骨头吧!”
古道人扬起宽大的破烂的道袍袖子盖在脑袋上,讨饶。
王小龟看着一把年纪快要成自己同行的古道人,也没有真打下去,只是骂道:“吃你大爷的,那是我小弟!”
王小龟说完也懒的再和古道人置气,闷闷的转身,又去检视小八。
古道人听到王小龟这么说,一双眼瞪的大大的,都快飞出眼眶啦,估计真飞出眼眶掉在地上,还能惊讶的乱跳一阵。
“找个王八做兄弟!这什么世道噢!”
古道人暗自感叹。
“看样子此庙是小哥的山头,不知可否容老道在此过一宿?”古道人伸出那还带有鼻血的脸赔笑着对五小龟说道,进庙拜神这老道还是懂滴。
王小龟不管不顾,看样子是默许啦。
古道人了然,拜谢一声,就靠着正对着王小龟的墙边坐了下来。
这时古道人才仔细观察王小龟,先是不甚在意,随后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有点迷惑,然后就起身凑近身边,左瞧右看。
王小龟看着神叨叨的古道人,毫无顾忌的在自己身边晃悠,拿眼一瞪,想吓退他,奈何这古道人不仅不退,反而对自己毛手毛脚起来。
王小龟脑中灵光一闪,恶寒生心。
“这死道士该不会有断袖之癖吧。”
王小龟想到这,也不管什么怜老尊老啦,一个脚板子跺在了古道人胸口。
“哎呦,我的脚!”王小龟痛呼一声,闪电般的缩回了脚,抱脚痛呼不已,刚刚他的脚像是跺在了石头上,震的那叫一个痛哇!
古道人根本不在意,突然大喜的抓住王小龟肩膀:“小哥哇,我观你骨骼惊奇,仙根独特,是世无仅有的修仙奇才啊,你可想长生不死,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若想,就快快拜我为师!”古道人一副捡到宝的表情,惊喜过望的急切说道。
“仙根独特?仙根是啥,比树根咋样?还拜你为师,你入行几年啦,你拜我为师还差不多!哼,死老道,滚开,生意没揽到,少来哄骗你龟爷爷。”王小龟甩开古道人抓住自己双肩的手掌,看着浑身破破烂烂的古道人,不由得白眼一翻的喝道。
古道人看到王小龟一副满脸不信的样子,不由的心头一动,笑道:“既然你不信,那老道就露两手给你看看。”
古道人神秘的对王小龟一笑,然后双手若弹琴般的乱抖不已,口中念念有词,王小龟基本没听懂一个。
“隐!”古道人一字出口,人在原地消失。
王小龟原本想看看古道人搞什么鬼把戏,不曾想古道人真的消失在了眼前。
王小龟嘴巴紧咬自己的手掌,全身颤抖,终于忍不住大呼道:“妈呀,见鬼啦!”。
原本正隐身的古道人听到这句话,一个把持不住,现出了身形,哭笑不得的看着惊惧的五小龟说道:“小哥莫怕,我不是鬼,我是修士,算是神仙吧。”
古道人努力装出一副仙人的模样,不过王小龟怎么也难将眼前浑身破烂的古道人和仙风道骨的仙人联系在一起。
王小龟依然不信。
古道人无法,随后又开始显露手段。
日出东方。
庙门吱呀一声打开,出来两人。
前面破破烂烂,后面补补丁丁,正是古道人和王小龟,怀里揣个王八。
昨晚折腾了一宿,古道人总算让王小龟信服自己是个修士,并且拜了师。
想起昨夜,古道人苦笑不已:“收个徒弟还这么难!这什么世道哇!”
出的庙门,王小龟又返身,弯腰一拜的说道:“爷爷奶奶,小龟和小八要走啦,我们以后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古道人看着王小龟的举动,白眼一翻,率先举步而走,又见小龟恋恋不舍的神色,于是说道:“徒弟,来吧,修仙。”
王小龟闻言,再看了小庙最后一眼,跟上了古道人。
迎着大日头,王小龟怀里揣着小八,与古道人一起渐行渐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