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书记殷勤地留他们在镇里吃饭，还有工作向他汇报。朱部长不干，带着他的人离开会议室。龚书记只得恭送。
章露打通陆昌东的手机已是中午饭的时间。
章露从爸爸嘴里知道了陆昌东的所作所为，话里带着她爸爸的意思，将陆昌东的冲动、不成熟和幼稚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交代了善后计划。陆昌东耐着性子在电话里和章露虚与委蛇。收了手机，在心里懊恼了一句：这哪里是女朋友，简直就是一个政治保姆兼母大虫！但是，心里还是感谢章露的及时提醒和谋划。
陆昌东是在酒席间接的电话。那场风波平息了之后，陆昌东奉命留下协助许镇长安排具体事宜。陆昌东和许镇长被村民们拥护进刘寿荣家，非让他们参加他们凑着份子办的酒席不可。席间的气氛是真诚、热烈的，陆昌东并没有被章露的电话搅乱心态，和许镇长还有常书记、乐村长被深深感染。陆昌东第一个醉倒在席间，许镇长他们虽然能够控制酒量，也免不了醉态可掬。陆昌东的醉酒让村民们很高兴。被村民们开着拖拉机送回镇里已是下晚了。
镇政府早已下班，贾怡一直守候在办公室里，见到两个村民搀扶着陆昌东进大门，后面跟着的村民呼喊前面的人走慢些，别把陆秘书的酒给怂恿上来了。贾怡听到村民们的大呼小叫，忙蹿出办公室，对着迎面而来的村民们轻声却是焦急说：“轻声轻声，不要惊动了其他人！”村民们听了，感到十分惊讶，但还是接受了贾怡的劝告，都关住嘴里的声音。贾怡让他们将陆昌东搀扶进办公室，放到座椅上。
陆昌东趴在桌面，嘴里言语不清地道：“谢……谢谢……”再也没有说话。刘小海道：“这里怎么行？还是把陆秘书送到房间！”
贾怡道：“不用了，让他先歇歇，过会儿再动。”
“那你行吗？”一个村民拉拉刘小海的衣服道：“行了，我们走吧！”
刘小海还是不放心道：“我爸交代过，一定要将陆……”
那个拉他衣服的村民们道：“呆子！还不走！”刘小海仿佛明白了，冲着贾怡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贾怡低头笑道：“谢谢，大家好走。”刘小海还要说什么，被那个村民拉着出门。
天已经在卸妆了。贾怡乘着外面没有人，将陆昌东的右胳臂架到自己的肩膀上，搀着陆昌东走。
宿舍区灯火明亮，电视声和说话声在宿舍里自由挥发。
贾怡费了好大劲才将陆昌东架回宿舍，刚把陆昌东搀到床沿坐下，但听得陆昌东一声“呕”，紧接着一匹白链冲口而出。贾怡一个躲闪不及，呕吐物完完全全喷发到她胸口以下的衣服上。陆昌东没事人似的仰面睡倒，嘴里一个劲地喊着要水喝。贾怡急忙将外衣脱了，顾不得擦溅到衣服上的污秽，提起桌旁地上的水瓶要倒水。发现水瓶里没有水，放下水瓶。将陆昌东的鞋子脱了，费了好大力气将陆昌东的身体搬正，给他头下塞进枕头，这才拿上外衣提上空水瓶出门。吐出酒精混合物，陆昌东感到口渴，呼叫了几声，反而觉得心里的难受好多了，意识也渐渐恢复。他睁开眼睛看到屋里亮着灯光，不由得翻身坐起，但是脑袋觉得轻飘飘的还有点晕乎，只得靠着床头休息。发现自己又醉酒了，意识里自己好像被人搀回宿舍。到底是谁搀扶的呢，他记不起来了。由于口渴得厉害，眼光主动在屋里搜索水瓶。他看到原本放水瓶的地方，水瓶离岗了。目光仍在屋里搜寻，看到床前的水泥地面横陈着湿漉漉的啥也不是的东西。他费力猜想，终于确定那可能是从自己嘴里生产出的半成品。他要下地清除，脚刚沾地，脑袋又是一阵昏眩，连忙又靠到床头。
门被推开，贾怡拎着水瓶拿着扫帚进门，看到陆昌东靠在床头，笑呵呵道：“醒了，渴了吧？”
贾怡没有换衣服，胸部的丰满将无袖短衫撑得紧绷绷欲突破而出。笑容灿烂得让陆昌东连忙闭上眼睛。贾怡呵呵笑道：“怎么了，又不舒服了？我这就倒茶！”
陆昌东闭着眼睛说：“放那吧，我自己来。麻烦你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看你醉成啥样，以后可不能这样拼命了啊。感情虽好却代替不了身体的承受能力，看你遭的这份罪！”贾怡收住话头，麻利地倒水泡茶。由于水是滚开的，茶叶也需要泡开。贾怡拿着扫帚清理地上的污秽。陆昌东听到扫帚划地的声音，忙睁开眼睛说：“贾……你放下，我来扫。那气味不是你能够承受的。”
“得了吧，你都吐了我一身，脸上都荣幸地沾到了，现在才说这些，你不嫌迟吗？”扫帚继续行使它的职责。
“都是我不好，害得你……”陆昌东睁开眼睛。贾怡也直起腰肢，指着无袖衫领口道：“这里还留着你嘴里的战果呢，外衣我放房间里了，要不要给你看看你的辉煌战绩！”贾怡笑着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陆昌东连忙又闭上眼睛，这才敢说话道：“贾……你真不用这样……别人会说你闲话的。”
“什么真的假的，俗气！别人要说什么随他说去不就是了，管那么多你不觉得累啊？哦，茶现在能喝了。”端着茶送到陆昌东跟前，陆昌东不得不睁开眼睛接茶杯。
贾怡的茶杯似乎捧在胸前，陆昌东睁开眼睛，茶杯和贴着茶杯的山峰似乎压到他的头上。陆昌东连忙将眼皮拉下遮住了大半个眼球，剩下的专盯着茶杯，双手小心地握住茶杯的边沿接过，紧急合上双目，说：“你去吧，我能行。”
贾怡发出咯咯轻笑，说：“喝吧——”声音似乎不闻。陆昌东大口喝着茶水，直到一杯茶水喝完才吐出一口气。闭眼中将茶杯无声地递向贾怡，贾怡接过茶杯，又发出一声轻笑。再给陆昌东倒了一杯水搁在桌子上，说：“你该洗澡了，水恐怕开了，我回去拿。”
“不用不用！真的，我不能再麻烦你了……”
“胡说，哪能不洗澡呢，你等着，马上就来！”话的尾音已经飘在门外。
陆昌东知道贾怡出门了，也不好大声呼喊，只得任由贾怡去了。贾怡一走，陆昌东立感满心轻松，迫不及待睁开眼睛，见地上的污秽物不见了。试着站起，脑袋昏眩减轻了许多，还感到有些口渴，端起茶杯喝水。嘴对茶水没有第一次那样迫切，茶水有节奏地流进喉管。第二杯茶水下肚，才感到基本摆脱了酒精的奴役，伸展肢体做了几个动作。
脚步声急促响来，他的第一反应是贾怡又来了，还没有等他有所应对，门被贾怡的脚推开。贾怡右手拎着一只塑料盆，左手拎着一只塑料桶，桶里冒着热气。贾怡将盆放到屋子中间的地上笑着说：“这是我的澡盆，我用开水冲洗过，你快洗。”贾怡不由分说，将桶里的热水倒进盆里，望着呆立着的陆昌东道；“脱衣服啊，别傻站着了！”
陆昌东听到这话，脸腾地红了。贾怡笑道：“要我给你脱衣服？”说着真的要来给他脱。
陆昌东连忙道：“别别，你出去，我自己来。”
贾怡笑道：“装什么装，那天晚上你不是已经脱了……”贾怡也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连忙跑出屋子。
陆昌东急忙关上门，靠在门后大口喘息。好一会儿心情才安定下来，心里确信无疑那天晚上醉酒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脱光衣服的事还真的叫贾怡看到了。对，一定是看到！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想那天夜里有没有对贾怡做出什么越轨的事？要是那样，自己该怎么办呢？看贾怡的表现，可是像把自己当成她的爱人一样对待，那样亲昵又不避嫌疑，莫非自己真的……陆昌东在胡思乱想里完成的洗澡的程序，穿好衣服开门倒水。贾怡再次进屋，从地上收拾换下来的衣服。倒完水的陆昌东见了，忙说自己洗。贾怡笑道：“尽来虚伪的，洗几件衣服算得了什么？你还是对我这么油盐不进？”这话中有话的咄咄逼人将陆昌东镇住，仍由贾怡做主。贾怡收拾好衣服拎起澡盆让他什么也不要想，好好休息。陆昌东突然冒出一句道：“我有什么好想的？”
欲出门的贾怡站住回身问道：“你真的不想想白天所做事情的后果？”
“什么后果不后果，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想它们有意义？”
贾怡微笑道：“真的假的，你干了那样轰轰烈烈的事，你就不觉得骄傲荣幸？”
“这只是恰逢其会，有必要想它个三天五日？怎么又和后果联系上了？”陆昌东说这个话是想从贾怡嘴里掏出镇里对他的看法，这个后果在章露的电话里表达的十分严重了。
贾怡说：“有一句话不知你听说了没有，叫枪打出头鸟。”
“听说过，怎么了？有人有异议？”
“何止异议。朱部长说你有野心，不可重用。”
“龚书记什么态度？”
“我倒没有听到龚书记表态。但是，有朱部长这句话就足够了。还有管副镇长下午在他的办公室里喋喋不休的抱怨，还和他那些铁杆们将你贬得一文不值。”
“段组委怎么说？”
“他今天到组织部去了，我还没有见到他。不过，他肯定不会同意你那么干的。不说了，其实，这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足以说明你办事能力强。只是要想办法消除你在领导心里的负面影响！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晚安！”
“晚安！”
陆昌东关上门，他哪里睡得着，脑子里满是朱部长的那句评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