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怡看着陆昌东的慌乱，绝望得悲从中来，眼泪扑簌簌流下。陆昌东像受了惊吓的野马，赶紧夺门而出。贾怡没有感到自己的决定是丑陋的和愚蠢的。她认为那是自己这一生中最神圣最庄严最辉煌的决定也是最后的机会，可惜陆昌东太粗心太胆怯了。她知道陆昌东对她的话很有看法，现在她不在乎陆昌东的看法了，也不在乎陆昌东怎么想像自己。自己唯一的美好希望破灭了，她不怨恨陆昌东，认定陆昌东那么做是理智的，是十足的君子行为。但是，她痛恨这种理智和君子。陆昌东在她心里就是完美的偶像，是最佳的理想和希望的载体。贾怡脸上升起了圣洁的光辉，泪花里闪耀光辉，嘴角的笑容衔着光辉。
门吱呀一声响了，黄思成幽灵一般窜入。贾怡倏然起立，双手不由自主地护住胸部，后退到桌子拐角，惊悸道：“你，干什么？”
黄思成阴阳怪气道：“不干什么事，我是来参观兼安慰！哦，请客了？和谁啊？这是最后的晚餐了吧？”
“不关你的事！”
“呵呵，我这个人还是有度量的，是很明智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什么时候该放什么时候该收。和你的情郎道别是应该的，这最后的晚餐用得好。结束过去，才好心无旁骛地开创咱们俩美好的未来嘛！我连这点道理都不懂那还不是和那些醋坛子醋罐子一样庸俗，你也不会心悦诚服地选择我了。呵呵——”
听了黄思成的话，贾怡猛然觉得全世界的无耻都集中到黄思成的嘴上了，心里填满对黄思成的鄙视和愤怒，但脸上没有显露出来。黄思成觉得话还不够分量，邪恶地道：“怎么样，被人拒绝和抛弃的滋味不好受吧？”
这句话犹如晴空霹雳，轰击得贾怡两眼发黑，嘴唇哆嗦，浑身颤抖，怨怒在心里像加速了的暗物质高速奔跑、撞击，最后突出羁绊，毁灭自己爆发出巨大能量，销毁整个世界。但是，此时的贾怡已经失去了语言智慧，集全身力量只蹦出一个字：“你……”就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了。脸上的皮肤全叫血液侵占，随后留下的是无血的苍白。
黄思成看到了贾怡表情的变化和语言的无奈，心花怒放，阴阳怪气道：“嘿嘿，还真纯情！不过，我喜欢！我放心！以后我不用担心我的后院会发生藏垢纳污的可能，我也和那绿色的帽子无缘了！哈哈……”
“你，无耻！”贾怡终于迸发出自己最强音和最猛烈的诅咒。
黄思成听了不以为意，道：“我，无耻？我就是无耻了怎么着吧？男人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无耻了，那是自豪那是骄傲那是正当！怎么样，我这个理论还行得通吧？”
“你——”贾怡挑不出更准确的词语来回击黄思成的无耻。
“我是无耻，但是，你也不甘落后啊？你为了陆昌东那个二百五甘愿答应对手嫁娶的要求，来保护他。从理论上说这就是阴谋是手腕。凡是阴谋和手腕能脱得开无耻？呵呵，看来我们是半斤对八两，彼此彼此。正应了农村里那句老话：一个被窝不盖两样人。我们还真是绝配！”
贾怡被气得快要崩溃了，连一个字的语句都说不出来了。黄思成笑道：“我知道你答应嫁给我是无奈，我也不强人所难。这不亲自来让你有再次选择的机会，对你的选择我绝对遵从。”
“你，要怎样？”贾怡仿佛看到一线阳光，有阳光就一定要抓住。
“不怎么样，让你郑重选择！”
“选择什么？”明知故问，幻想着黄思成能够立地成佛良心发现。大凡善良的在无可奈何时都抱有这样的幻想和侥幸。贾怡也不列外。
“当然是我和陆昌东了，还能有第三个人？”
“你撤销了那两个条件了？”
“呵呵，我还没有傻到家，那可是我对抗陆昌东的基本权重，没有他，我还能列入你选择范围？你恐怕连正眼也不会瞧我的。呵呵，我还有自知之明吧！”
“你这是趁火打劫！”贾怡的侥幸没有了，有的只是痛恨。手哪里能够抓住阳光？
“趁火打劫，那是没有收到邀请的闯入。我这可是你主动请求的，怎么能说是趁火打劫呢，根本就是偷换概念嘛！”
“冠冕堂皇的伪君子，阴谋恶毒的小人！”贾怡终于找到恰当的词语来界定黄思成。
“呵呵，你也不用尽给我戴高帽子了，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准备呢？你就痛快点，是选择陆昌东还是我。你要是决定了，我一定遵从。要是选择了陆昌东，从此，我再也不会纠缠你。”
“你，能放过陆昌东？其实，陆昌东对你真是好心，刚才，他还说你的能力强，担任更高的职务是可行了。”贾怡眼里还存留着阳光的影子。
“谁稀罕他的假惺惺？你还是快点表态！”
“你不要逼人太甚！”
“这么说，你是选择了陆昌东了？那好，那我就再也没有牵挂了，可以开始第二波地冲击了！”说着欲走。其实黄思成不是真的要走，是和贾怡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贾怡当然知道，但是，她不得不面对现实。因为她心里只有一个陆昌东，陆昌东的荣辱休戚就是她贾怡荣辱休戚。她要尽一切可能维护陆昌东。
贾怡忍辱道：“站住！”
黄思成回身，道：“想通了？说！”
贾怡咬牙道：“好，我答应你。但是，从此以后你再也不能对付陆昌东！”
“那是当然！你放心，我黄思成是言出必行的！我维护他陆昌东，也就是在爱护你，我的亲爱的！”
听了这句话，贾怡感到的不是肉麻，而是侮辱和践踏。但还是忍住重复道：“维护陆昌东！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是的，是必然的。我就不解了，陆昌东那小子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够让你这样聪明又美丽的女人心甘情愿地维护他，而且是这样惊天动地和不知羞耻地在即将成为她丈夫的人当面讨价还价？”
“你这样的人永远也无法理解！好了，你的罪恶目的达成了，我也累了，还不走！”
黄思成眼睛一闪，问：“走？我上哪儿去？我们都达成协议了，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可不学陆昌东那个傻子，美人当前而错失良机！”
“你、你想怎样？怎么这样卑鄙！”贾怡真的害怕了。
“好好，我在你眼里的位置提高了。卑鄙比无耻轻了，有进步！来吧，我等着你慢慢转变。”说着坐到陆昌东坐过的凳子上。贾怡知道，对黄思成这样的人你越是发怒生气，他越是来劲，搞不好他可能用强，虽然这里是宿舍区，只要自己反抗，黄思成是不会得逞的，但是那样一来还不成了现场直播？
贾怡忍住心里的怒气，道：“我这个人守旧，在结婚之前要绝对清白！”
黄思成站起来道：“那你今晚在陆昌东面前是怎么回事，要是陆昌东顺应了，你还说这样的话？你这是在推脱！”
“那不同，那是为了失去的纪念！”贾怡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心里立刻进入到辉煌和圣洁。
这回轮到黄思成发怒了。黄思成的怒火在眼睛里一闪而灭，堆下笑脸岔开话题问：“还有什么？”
“五一办事。”
“太快了，我总得准备准备！你我都是干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能这样草率呢？”
“你这样的人，现在还觉得有脸面？你要是觉得太快了，那就等我们都过了三十岁再说！”
“行行！”
“还有，在此期间，你不得向任何人公布我们的约定。包括你的父母和最要好的人，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可以！”
“最后，现在到五一期间，你不要再来我这里！”
“这就不近人情了吧，我们都这样了——”
“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好好，我答应！但你也要给我一个保证。”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保证？”
黄思成突然上前一步，抱住贾怡，要强吻。贾怡没有料到黄思成竟敢来这一手，没有防备之间被黄思成抱住。贾怡岂能让黄思成如愿，拼命抗拒。两人在房间里扭结攻守。身体不断碰撞桌子和其他的物品。桌子受到碰撞，上面的碗碟摔落到地上，发出碎裂的声响，桌子下面的水瓶也被踢倒，发出砰然的爆响。声音惊动隔壁的人。隔壁有人大声问：“贾主任，怎么了？”
黄思成听了忙放开贾怡，幽灵一样溜出。
贾怡才喘口气回应道：“没什么，水瓶爆了！”
贾怡立马插上门，背靠着门喘息。稍定，泪水夺眶而出。呜哇一声扑到床上，扯起被子蒙住头。这个夜晚，贾怡必定是和泪水相伴了。
陆昌东跑回房间里，心跳还在继续，待了好长时间才慢慢平复。他不理解贾怡为何要那样，他不是不愿意接受，而是没有一点思想准备。他觉着像贾怡那样的人不可以随便亵渎，要像呵护晴天的冰雪那样精心呵护，否则，她就会迅速融化，本能地拒绝了贾怡。现在想来，贾怡一定很伤心。想去安慰贾怡，向她解释，可又怕贾怡一发不可收拾。他猛然发现贾怡今晚有些反常，反常表现在贾怡只听好消息，不听不好的决定。贾怡对自己那是很上心的，遇到事情一定帮助自己分析判断，这次是怎么了？他又想到自己的那个决定，心情立刻烦躁起来。忙拿出课本，企图消灭这些烦躁。陆昌东看了好久，还是什么也没有进入脑袋。他扔掉书本，准备上床。突然听到对面贾怡房间里传出闷响，周身一阵，接着听到贾怡和邻居的应答声，忙开门走出。
陆昌东敲了敲贾怡房间的后窗，轻声道：“贾怡，贾怡，怎么了？”
屋里没有回应。陆昌东再敲再呼唤，贾怡还是没有回答。陆昌东怀疑贾怡还在恼怒自己，怏怏地转身回屋。陆昌东依然坐到灯下，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拿起书本又放下，闭上眼睛，头脑里马上浮想联翩。他一生气，关掉电灯。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这突然过度，让陆昌东脑袋猛然空白。他竭力保持着脑袋里的空白，心里才平静了许多。
夜是秦时的夜，人却不知何处。或许，人在蒙昧混沌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