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怡呵呵一笑说：“这你还看不出来？是他们有意这样安排，你是新人，有意让你多接触。他们这是在给你铺路呢！”
陆昌东心里一暖，嘴唇有些哆嗦，说不出话。
贾怡道：“黄副书记家到了。”陆昌东抬头，果然看到一座幽静的小四合院。
大年夜里，陆师傅邀请陆昌东、贾怡和他们一家子吃饭。这顿饭吃得很费时，祝贺新年的电话接连不断，搅得大家都没有完整的时间吃饭。陆昌东、贾怡干脆离席猛打电话，这才安抚好电话以外的各种意思的祝贺。
章露收了手机，问爸爸正月里有什么安排。妈妈说，初一和邻里互拜，完了去留守的县领导那里拜年。初二去你姥姥家，初三去你爷爷家，初四到上班这段时间在家招待客人。章局长望着章露着急又失望的样子，笑问露露有什么安排。
“我能有什么安排，还不都是听你们的。”章露一脸的不高兴。
妈妈问：“你真的没有想法？”
“没有！”
“那小陆说正月初六来，你也不理会？”
“你们不是都安排了吗？还来问我？”
“你要不同意，初六那天我们到你大姨家拜年。”
“要去你们去，我可不跟你们这些大人瞎掺和。”
“鬼丫头，我就知道你不愿意。”
章露笑笑，说：“我初四去徐岗看看，看他到底是怎么过年的。”
章局长这才开口笑道：“现在用不着你担心他没得饭吃。请他的人多着呢？”
“那我更得要去看看。”
“也好。我这里给他准备了一些东西，初六的晚上你陪小陆到相关领导那里走走。”
章露明白爸爸这么安排是在给陆昌东铺路，高兴举杯敬酒。气氛骤然热烈。
初四的的阳光特别和暖，春天似乎提前来临了。道路上车厢里到处欢声笑语，空气里蓄满甜蜜，轻吸一口，柔绵甜腻满口满鼻。这样的天气和环境最容易孕育爱情的冲动。章露在镇政府门口下车，本想给陆昌东来个惊喜，可是，紧闭的铁门将她心中的火热击得粉碎。正在她失望之，眼睛不经意地扫过该上锁的地方。锁环里居然失去锁的踪影，是下岗了还是偷懒了，反正是不负责任。
章露也不嫌弃铁栅栏的冰冷，抓住钢条使劲摇晃。铁栅栏门发出哐啷哐啷的警报。章露嫌动静不足以震惊里面的人，嘴里放出尖细的女高音：“有人吗？有人开门！”叫了好几声，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章露无奈地放弃了叫喊，掏出了手机。
“昌东，是我，你在哪里？”章露的语气里满是怨恨。
手机的声音道：“我在义和村，问这干吗？”
“干吗？我问你在那里干吗？”
“我在给乡亲们拜年。”
“就你一个人？”
“当然。书记镇长要初六的上午才到，他们来了，我就去给你爸妈拜年去。”
“那我怎么办？”
“你怎么了？”
“呆子！”
“哦，你来镇里了？那我就回去。”
“陆大书记，你真要忙我就回去了。”
“不忙，我这就回去。要不你去中心学校丁校长家歇歇，他们家就住在中心学校的院内，离镇政府不足百米。我这就给丁校长打电话。”
章露收了手机，等待的懊恼和渴盼在心中交织。时间很充裕，脚步懒洋洋地将章露带向前方。章露感受到了运动的威力，尽管脚步懒洋洋，像个偷懒的小学生，道路还是禁不起脚步的丈量。陆昌东所说的那个院子出现在她眼里，宽大的门楼上赫然显出“徐岗镇中心学校”。章露知道临时目的地到了。看了一眼门楼的字，心里笑道：真是地方越小跟风越快，人家北京上海还是教育委员会，这里却是中心学校了。搞得学校不是学校，行政单位又不是行政单位，干脆叫教育办公室得了。
“你是——章露章干事？”章露眼光下视，冷不丁儿的门洞里立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章露很怀疑这个女人还是不是人类，怎么走路没有一点声音。她收住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笑道：“我就是，请问你就是丁校长太太？”这个称呼刚出口，感到自己猛地倒退了好几十年的时光，又像很时髦。
“哎呀，章干事真会说笑。我哪里配称太太啊，也就是个小学教师罢了。你要不介意，就叫我罗老师吧。”
“罗老师好，惹你麻烦了。”
“哪里哪里，老丁马上回来。是他给我打电话的，我本来要去镇政府接你，想不到你竟然先到了。走，我们到屋里说话。”说着亲切地拉着章露的手走向院左。
其实，陆昌东接那个电话时正在贾怡家里。
初一一大早，刘明扬和几个住在街道上的干部来给陆昌东拜年。当时，早饭还在陆师傅的锅里。陆昌东也刚练完新学的半套太极拳，走出树林遇到刘明扬他们。他们凑到一块互祝新年好。陆昌东拉着他们一道吃早饭，说这么早，你们一定也没有吃早饭。吃过了，我们和你们一道去街道上拜年。几人很高兴地坐到一起。刚坐下，黄思成也来了，大家一块吃早饭。贾怡的到来，引得大家又是一阵热闹。
刘明扬笑问：“小贾，你怎么起得这么早？来给陆书记拜年？”
在一边盛饭的陆师娘笑着说：“贾秘书根本就没有回家过年！”
“哦！”这句话犹如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惊得大家张口结舌。黄思成心里大震，但他马上笑着说：“对，在这里过年好，我也想在这里过年。可我老爸是老封建，非要我回去，说祭祖不能没有我。”
陆师傅瞪了陆师娘一眼，说我们家老宛在和你们开玩笑。不是这么回事，贾秘书也是刚来。贾秘书你肯定也没吃早饭，大家一道吃。陆师娘还想分辩，叫陆师傅在她手腕上捏了一把，她才住口。吃了早饭，众人簇拥着陆昌东去有人值守的单位和街道上拜年。一路走过，也到了中午。黄思成硬拉着陆昌东和众人去他家吃中饭。饭毕，几人争吵着计划陆昌东剩下这几天的伙食安排。陆昌东都不同意，说还在陆师傅那里的好，就不麻烦大家了。众人哪里肯依。按照安排的顺序，今天上午正好轮到贾怡家。大家听了陆昌东的话，都说要赶紧回去。只有贾怡心里暗急，但是又不好说。
陆昌东赶到丁校长家时，丁校长夫妻正陪着章露吃茶叶蛋嗑瓜子。夫妻俩见了同时站起，热情地拉着陆昌东上座。陆昌东哪里肯依，说麻烦你们了，我和章露还是回镇里。丁校长夫妻哪里肯依从，说什么都要在家里吃饭。丁校长不无埋怨地说：“陆书记，我知道你不肯麻烦下属。平时我就是请也请不到你的大驾。就冲你三言两语就解决了镇中的事，我丁某人是十二分佩服！同时也化解了我和老周多年的矛盾。所以，怎么着今天你也不能不赏光。还有章干事也是第一次来我们家，是稀客贵客！我们夫妻俩能有幸结识你们两位天之骄子是丁某人全家的幸福。所以，你们再怎么嫌弃我和我们家也得屈就。要不，我今年一年都寝食难安啊！”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陆昌东笑说：“哎呀，丁校长啊，你把演讲的智慧和口才都用到这里了！”
章露笑道：“丁校长太有才了！”
罗老师道：“他啊，空白话，说不到正点子上。要不怎么到现在还在别人后面打工呢？”
罗老师的话似乎有所指，丁校长赶忙岔开话题让罗老师下厨房。罗老师听了适时停住口里的牢骚，笑笑说陆书记你和老丁说说话。章露要和罗老师一道下厨房，说咱们俩说说话。罗老师高兴地和章露去厨房。
丁校长征求陆昌东的意见，叫上几个人来作陪。陆昌东说不用不用，就这样很好。陆昌东想：最怕的就是酒桌上的凶险，他认为酒桌上的行为复杂敏感，他可不愿意将全副精力投入进去。
“那，我叫上周元兴校长和方辉主任，怎么样？”
陆昌东想想，也不好过于拒绝，他正好就机会了解教育上的事，同意了他的建议。丁校长得寸进尺地说，那再加上许照平，怎么样？陆昌东笑笑说：“你要请什么人都请了吧，你是主嘛！”
“还有高主任，他想当面说清那个事。”
“要是吃饭，你做主，用不着征求我的意见。要是说那个事情就没有必要了，我早就忘了。”
“那好，我就让他来陪客。别的什么都不用解释。陆书记，和你这样的聪明人和胸怀大度的领导在一起工作简直是太幸福了，可是我没有这个机会！”
陆昌东明白他话里含着话，对中心学校的班子他也有考虑，就是对内情不够了解。于是，等丁校长的电话打完，问起了中心学校和教育上的事。陆昌东的话正切合丁校长的愿望，他分类分级介绍了全乡的教育情况，重点落实在两所中学和中心学校上面。其中焦点放在中心学校的人事的老化和教育思维的僵化上。陆昌东听明白了大致情况，问如果要动班子，谁最有可能担任校长？
“老周！他既有创新意识又有领导才能。虽然我和他发生了不愉快和矛盾，但是我对他的才能是佩服的。特别在驾驭人的能力上，我们镇教育界中还无人达到他的水平。”
陆昌东点头笑笑，没有继续问。要继续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此时接到电话的人络绎不绝地先后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