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书屋 > 情感 > 醒来时的一记阳光全文阅读 > 第57章 番外之艾尔米塔斯

第57章 番外之艾尔米塔斯


Part 2

据说游客以一分钟观赏一件艺术品的速度,想要看完艾尔米塔斯的馆藏,也需要花费数年时间。

于是来到圣彼得堡,洛遥不想沿着涅瓦河散步,也不想去伊萨克教堂听圣歌,就像那位著名的艺术家普桑说的:“当我们欣赏一幅完美的图画时,不应该匆忙的一带而过。而是要慢慢的观察,用心评价去体会。”她很快乐的给自己安排了大概足足大半个月的时间,打算将几个大展区一一的逛遍。

可是从到达圣彼得堡开始,却一直有意想不到的不快。

吃过了晚饭,她就盘腿坐在床上查看资料。都是她精心收集的藏品信息,页码整齐,一丝不苟。可是展泽诚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湿淋淋的滴着水,就这么满不在乎的坐在了床上,又伸手一把将她抱了过去。哗啦一声,所有的资料以一种凌乱的姿态,飘飘扬扬的洒在地上。

她一急,想都没想,就去推开了他,翻身下床去捡。

他还是好整以暇,眉眼间都是一种慵懒:“别去管了,飞了半天,累不累?”

白洛遥半天都没吭声,坐在地毯上数页码,最后语气有些小小的冲:“我干正事儿呢,你别纠缠我我就不累了,谢谢。”

他倒笑起来,神情有些暧昧和期待:“什么正事儿?我现在想到一件。”

洛遥躺在大床的一角,又缩了缩身体,警告的看他一眼:“别碰我。我要好好补充体力。明天要走一整天。”

她早该想到他不会这样就放过自己的。果然,灯熄了不到片刻,他的手就探过来,先是穿过她的身下,又微微的用力,把她整个儿抱过去,贴在了自己身上。声音还低沉的咬着她的耳朵:“我的体力补充好了……洛遥……”

或许展泽诚唯一的错误就是没有先去吻她的唇,而她向来对他的吻没有任何的抗拒力。于是这次白洛遥忍住了身上的酥麻感,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她不知道自己力气到底有多大。可能也并不大吧。反正他一时间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几乎已经把她半压在身下了。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又重重踹了他一脚。

这一次,展泽诚总算停了下来,微微喘息着伸手开了灯,语气有些不悦:“你怎么了?”

她一咕噜就翻身起来了,睡衣凌乱不堪,又抱了半条被子:“我去睡沙发。”

就真的把他一个人抛在了这个卧室里,她头也不回,仿佛是兔子一样,敏捷的钻了出去。展泽诚一手撑着床,楞了很久,有些怒气浅浅的浮上来,最后啪的关了灯。

到了半夜的时候,其实还是没有睡着。他现在似乎习惯了枕边有她舒缓的呼吸声,于是索性站起来,去客厅看她。

洛遥蜷在沙发里,半幅被子落在地上,睡得毫无知觉,半边脸侧着,孩子气的皱着眉。

他也皱着眉,从上往下的看她。

这是在生气啊!这是蜜月,凭什么不准自己碰她!

——可是为什么动作这么不受控制?

他只知道自己轻轻的把她抱起来往卧室的大床走去,脚步轻而平稳,最后又俯身去亲她的脸颊。她还在他的怀里调整了姿势,一点都不知道自己丈夫此刻心情的挣扎和纠结。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抱着她,姿势亲密。洛遥迷糊的张开眼睛,想了想,才坐起来:“我怎么睡在这里?”

他也坐起来,似乎有些起床气:“我怎么知道?!白洛遥,你原来还梦游啊?”

洛遥一声不吭的下床,心里有些怀疑,也有些不知所措:难道自己真的梦游了?梦游了还回去找他,真是丢脸。

两个人都没什么好脸色,闷闷的吃完早餐,洛遥把牛奶一推:“展泽诚,要不我一个人去冬宫好了。”

他看着她穿上了大衣,忽然冷笑:“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蜜月?”

洛遥秀气的眉毛微微一踅,一言不发,甩门就走。

他旋即站起来,拿了大衣追上去。于是一前一后,直到并肩站在冬宫前的宫殿广场上。

冬宫。

俄罗斯的国立博物馆。

当这座方正的建筑以一种整齐的姿态出现的时候,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这个汇集了西方艺术精粹的博物馆,截然不同于东方的温和,有一种奇异的严整和理性。它在视线上并不向两边延伸,只是骄傲的矗立,显示了人类对自然的分割和潜意识中的强权。

洛遥穿着一件白色的羊绒大衣,腰带随意的打了一个结,站在空旷而巨大得令人惧怕的广场里,盈盈一握的腰身,身段愈加的纤细。她无声的凝望着艾尔米塔斯,神色有些肃穆。

展泽诚就在她的身边,深灰色的大衣穿在他身上笔挺的仿佛是制服,硬朗帅气。就像是冬宫里的1812军事走廊,里边陈列着俄罗斯元帅们的肖像。英气勃勃。

他的脸色并不见得有多好,隔了很久,斜睨她一眼,眼见她脸上起了可疑的、或许是被冻出来的红色,才淡淡的说了句:“进去吧?”

这样才惊醒了她,洛遥深深呼吸了一口西伯利亚的寒风,一句话也没说,抬脚就走。

参观者不多。

穿过孔雀石大厅,进入法国洛可可艺术时期的展厅。

优雅尊贵的米黄色调穹顶上绘着中世纪的盔甲。象征着贵族标志的家徽以几何的形式排列在壁上。黄金制成的吊灯有着极其繁复的工艺,周围插着数十支如白玉般的蜡烛,亮光莹莹如星。

一眼望去,这样的房间,竟是望不到尽头的。真是奢侈得叫人惊叹。

洛遥在展厅门口驻足了一会,敬畏感油然而生。

踏进去的时候,鞋跟在天然原木地板上敲出了扣扣的声音,又仿佛有回音,从走廊的尽头弹射回来。可以想象到那些细微的声波是怎样的拂过了油画、雕塑、铜像,最后和自己轻轻的触到了一起。难以自拔的感觉,从现代回望古典的致敬。

第一个房间中央那尊雕塑。

小小的天使以一种随意轻松的姿态坐着,一手抽着箭筒里的箭枝,另一只手做了噤声的姿势,面容精致。

“《故作威吓手势的丘比特》,十八世纪法尔科内的作品。”

洛遥忍不住抬眼看了身边这个被自己冷落很久的男人,有一点点刮目相看的意思。她真的不知道他原来这么了解这些,他一直在雕塑侧边站着,那个角度,是看不到那个说明标牌的。

他并没有回望她,目光很柔和的看着小雕像,难得露出了微笑:“真可爱。”

“展泽诚,原来你对这些艺术品这么熟悉。”洛遥的目光晶晶亮着,仿佛嵌满了碎钻,一波波的折射出光芒。

他依然没有看着她,却也没否认。过了一会,刻意的抿抿唇,又侧了侧脸,把笑意掩藏起来,很自然的去牵住她的手:“走,去前面看看。”

当然,这个此刻看起来一脸肃穆的男人的另一只手,悄悄的将那一册博物馆的中文指南藏在了身后。

谁让她在踏进这个宫殿的时候一直在生气,什么都没注意呢!

嗯,虽然他发誓会顺着她宠着她一辈子——可是偶尔换种口味,让她崇拜下自己,其实感觉很不错。

因为看得慢,可能连开放展区的十分之一走没走到吧,可也是站了整整一天。睡觉的时候,是自己关的灯。其实他挑选的酒店真是不同于奢华流丽的洛可可,强烈的古典主义装饰风格啊——弧度顺畅的穹顶,玻璃窗上精准的分割,窗外的园景修缮得棱角分明……如果没有他在身边,独自住着,可能会有强烈的孤独感席卷而来。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会给他误解,可是忍不住,还是伸过手去,碰了碰他:“你睡着没有?”

“没有。我在想那尊小爱神的雕像。”

洛遥小小的感动了下……这人什么时候这么文艺了,嗯,艾尔米塔斯是个好地方……他也被艺术熏陶了……

“洛遥……孩子多可爱啊。”说着说着,他半支起身子,眸子像是黑宝石,又像是夜明珠,亮得可怕。然后……他就理所当然的俯下身,结果……他的吻落下来的时候,洛遥忽然清醒了,终究……还是朽木不可雕的。

第二天。

“再陪我睡一会儿……”他不肯睁开眼睛,有一丝头发落在了额头上方,手还牢牢的固定在她的腰间,“一会儿就好。”

“亲爱的,再不起来,今天赶过去大概只来得及买一张票。”洛遥拉拉他的耳朵,循循善诱。

他不理。

她又拼了命的想要摇醒他,可是手被他牢牢一抓,再也动弹不了了。

最后洛遥的语气变了,说不出的古怪:“展泽诚你逗我玩的吧?你早醒了是不是?”

他终于张开眼睛,蕴着深深浅浅的笑意。

她很配合的不再挣扎了,相反,手掌轻轻的摁在他心口的地方微笑,仿佛威胁:“你信不信,回去之后,我让你上班天天迟到。”

他愣了愣,手指轻巧的拨开她的乱发,带着无可抑制的笑意吻在她眉心:“亲爱的,我求之不得。”

第 54 章 番外之吴越山

这个日子,吴越山清冷得似乎只有树叶簌簌被拂动的声音,像是低缓的风哨,掠进了回忆深处,又激荡起浅浅一片尘埃。

意外的在老师的墓前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躬了身在一侧的小小泥地上拔野草,洛遥愕然看了一会儿,才走上前去:“你好,请问你是?”

原来是陵园的管理员。

洛遥随口问了句:“大叔,这么大的地方,你一个人忙得过来么?”

“呵呵,我这也不是每个地方都打理的……就这里,和那边还有一处,是个年轻人关照的。三年了,他也常常过来,喏,就是那里。”大叔说着摘了手套,点给洛遥看了看,又问:“你们应该认识吧。那个小伙子每次来了也总是来这里站一会儿。”

洛遥顺着那个方向看去,那是他父亲的坟地。她望了一眼清翠如玉的群山,微笑着:“嗯,认识。”

难怪她每次来这里,老师的墓地总是洁净整齐,甚至连灰尘都很少落下。

又有一件事,是她不知道的,是他默默的在做的。

她忽然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回头,又听见那位大叔说:“哎,就是那个年轻人拜托我的。原来你们是结伴来的啊?”

洛遥微笑着点点头:“是啊,他是我先生。”

展泽诚走过来,笑着和大叔打了招呼:“辛苦了。”

大叔憨厚的笑笑:“太客气了,上次抽了你的烟,那是啥牌子的?味道淡了点,可是回味很好。”

他说:“下次我给你带一些来。不过现在我戒了,我太太怀孕了。”

她怔怔的看着他,这些年,他究竟一个人来过几次,才会跟一个素不相识的陵区管理员这样的熟悉?

大叔已经走了,展泽诚转瞬就褪去了笑容,语气微凉:“你那么急干什么?几步的距离,就是等我停辆车而已……”

洛遥有些好笑的打断他:“你又生气了?”

“生气?”展泽诚皱眉看着白洛遥,忽然觉得啼笑皆非——从以前开始,哪一次不是冲她生气,可最后不好过的还是自己?

洛遥低头看着老师的照片,又不自觉的去望望远处展景荣的坟地,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喃喃的说:“其实他们都很可怜……”

展泽诚默然,扣住了她的手指,缓缓的说:“是啊……”

“你妈妈昨天打来电话……”话一出口,洛遥忽然觉得有些尴尬,低低的说,“对不起,是妈妈她打电话来了……”

展泽诚低头看着她,宽容的笑笑:“没关系。”

数十年的裂隙,他知道他的妻子,他的母亲,都在努力的想要弥补。可是过往那么深的烙印,总还是在那里。仿佛是疤痕,正在逐渐淡去,却不会神奇的倏然消失。

他们如今站在这里,大约也是对上一辈的时光里、彼此纠缠的三人的安慰吧。

有淡淡的幸福感弥散开,他觉得满足,到底——那个故事终究还是没有被复制……而将来的日子,他终于可以放心的牵着她的手,不急不徐的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