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的是启动按钮。”柯林斯说,“红色的是停止按钮,白色的用于打开前盖儿。”
“我以为会有更复杂的功能和操作。”达尔说。
“一般来说是的,但是它是——”柯林斯没说完,达尔接上话茬:“是盒子,我已经了解了。”
“那么就开始吧。”柯林斯说。
达尔按下了绿色按钮。装置运转起来,发出了轰鸣声。内部发出了一道光。达尔窥视着,看到小瓶子正随着托盘转动。
“该不是在耍我吧。”达尔暗自思忖。他抬头问柯林斯:“接下来呢?”
“你说艾伯纳西和金给你六个小时的时间。”柯林斯说。
“对。”
“那大概五个半小时后盒子会告诉你答案的。”
“它怎么告诉我?”达尔问。
“它会发出叮的一声。”柯林斯说完,走开了。
大约五个半小时过去了,随着一声有气无力的“叮”,盒子中托盘转动的轰鸣声停止了,指示灯也随之熄灭。
“现在该怎么办?”达尔盯着盒子自言自语地说。
“看看你的数据板。”特林头也不抬地说。除了达尔,实验室只剩下他一人正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达尔抓过自己的数据板,打开显示屏,上面显示了一个复杂的有机分子的旋转视图以及一长串数据。达尔试图读懂它们。
片刻过后,达尔说:“我完全读不懂,数据量实在是太庞大了。”
“别担心,”特林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向达尔说,“现在,听好你接下来的任务。首先,你带上你的数据板去舰桥找金。”
“为什么?”达尔不解,“我可以把数据传给他。”
特林摇摇头:“那样没用。”
“为什——”达尔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特林一把抓住他的手。
“闭上嘴安静听着,好吗?我知道这说不通,甚至很愚蠢,但这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带上你的数据板去找金,把这些数据给他看。在他浏览数据的时候,告诉他:‘我们几乎分析完了,但到蛋白外壳的时候出错了’,同时指着正显示着的数据。”
“蛋白外壳?”达尔问。
“不一定非要蛋白外壳,”特林说,“你想说什么就是什么。酶转录错误也好,RNA复制出错也好。我个人倾向说蛋白外壳,因为说起来比较简单。关键在于,你得一边展示着这些数据,一边说一切都进行得几近完美但仍需努力。”
“为什么得这么做?”达尔问。
“这时候金会理所应当地皱起眉毛,凝视着数据,然后告诉你,你忽略了一些最基本的东西,交给他来解决就好。”特林说,“你应该不失时机地说:‘噢!果然!’或者,‘太对了!’或者你要真乐意拍他马屁的话就说,‘金司令,我们再想个一百万年都想不到可以这样解决!’他会很受用。他不会表现出来,不过他很享受这样的奉承。”
达尔目瞪口呆,特林又抓住他的手。“或者你也可以和我们一样,用最快的速度滚下舰桥。”特林说,“给他数据,指出错误,让他解决,拿回数据板,火速离开。千万别让自己引起他的注意,不要自作聪明地做多余的事说多余的话。去舰桥,干活,滚蛋,这才是最明智的行为。”说完,特林走回了自己的工作台。
“这些举动一点意义也没有。”达尔说。
“确实没意义,”特林点头,“我早就告诉过你了。”
“你们哪一位打算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吗?”达尔问。
“也许会的。”特林在自己的工作台前坐下,“但不是现在。现在你该做的就是立刻把数据带去舰桥给金看,你的六小时时限就要到了,快点。”
达尔刚冲出外星生物实验室的大门就和人撞了个满怀,他跌倒了,数据板也掉在了地上。他爬起身想将它找回,发现和自己相撞的人是芬恩,他正拿着达尔的数据板。
“跑这么急干嘛。”芬恩说。
达尔一把拿回自己的数据板,“那是因为如果十分钟之内我不到舰桥。有人会被液化。”达尔说着,继续往舰桥的方向奔去。
“听上去很刺激。”芬恩说着,跟上了达尔的脚步。
“你没地方可去吗?”达尔问他。
“有啊,”芬恩说,“舰桥。我要替我的上司把舱单交给艾伯纳西舰长。”
“这船上的人都不传送讯息的吗?”达尔问。
“在无畏号上,人们更喜欢当面接触。”芬恩说。
“你认为真的是这样吗?”达尔在熙攘的人群中穿梭前行。
“你对此有什么疑问吗?”芬恩问。
达尔耸耸肩:“没事,不重要。”
“我喜欢这艘飞船,”芬恩说,“这是我待的第六艘飞船了。之前待过的那些,船上的军官都死板地遵守着流程和公约。这艘则宽松得多,感觉像在乘游轮一样。但我的上司却见了鬼一般对舰长避之不及。”
达尔猛然停下,芬恩晃了几下才避免了第二次相撞。“他对舰长避之不及。”达尔重复道。
“有一次,他正在讲和一个戈迪乌斯星的双性人共度一晚的事情,接着他出门去倒咖啡,结果他前脚出门舰长后脚就进门了。简直就像有心灵感应一样。”
“你不是在说笑,对吧。”达尔说。
“不然你觉得,为啥让我来送信呢?”芬恩反问道。
达尔摇摇头,继续往前走。芬恩也跟了上去。
舰桥修葺得十分光洁齐整,井井有条。这让达尔想起了自己曾经待过的最顶级的摩天大楼的大厅。
“达尔少尉,”首席科学官金说着,从自己的工作台站起身,“我想你赶在最后时限前完成任务了。”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工作了。”达尔走向金,把显示有那个旋转着的有机分子的数据列表给金过目。金把数据板接了过来,静静地研究了一会儿。片刻之后,他抬头看达尔,咳了一声。
“对不起,长官,”达尔想起了他的台词,“我们已经完成了99%的工作,但是我们遇到了问题。呃,是关于蛋白外壳的。”片刻停顿后,他指向了快速滚过屏幕的数据。
“你们实验室总是在蛋白外壳上出差错,不是吗?”金咕哝了一句,又细细地端详起了屏幕上的数据。
“是的,长官。”金回答。
“下一次,要记得更仔细地检查肽键之间的关联。”金的手指敲着数据板,“很多时候,问题的答案就在眼皮底下。”他把数据板还给达尔。有机分子已经停止了旋转,一些化学键被醒目的红色标记了出来。除此之外分子没有任何变化。
“真是太令人吃惊了,长官,”达尔说,“我们怎么会弄错呢!”
“是啊。”金说,又敲了敲屏幕,将数据从达尔的数据板传输到自己的工作站上。“幸好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将完善后的方案用来进行合成,从而挽救克伦斯基的生命。”金用手指将数据板推回给达尔。“谢谢你,少尉,这样就可以了。”
达尔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金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特林的叮嘱在脑海响起。
去舰桥,干活,滚蛋,这才是最明智的行为。
于是达尔点了点头,朝外走去。
他刚走下舰桥,芬恩就迎了上来。“噢,这真是彻头彻尾的浪费时间,”芬恩说,“我喜欢这样。”
“这艘船上一定哪里有问题。”达尔说。
“相信我,这艘船上没有一丁点儿的不对劲。”芬恩说,“这是你的第一个岗位,所以你还没有概念。听听过来人的建议吧,这船好得很。”
“我还没到能信赖你的地步——”达尔的话突然中断,他看到一个头发胡子老长的怪人出现在面前。怪人盯着他们俩看了一会儿,接着用手指戳了戳达尔的前胸。
“你,”怪人说着,加大了指尖的力道,“你运气不错,你简直不知道你有多好运。听我的,达尔,离那舰桥远点。别被剧情牵着鼻子走。下次你肯定就不会这么走运了。那样的话,你就完了。”怪人瞥了芬恩一眼,“你也一样,懒鬼,你肯定是个炮灰。”
“你是谁?你忘记吃药了?”芬恩问道。
怪人哼地一笑。“不要以为我会给你们二次警告。”他说,“听不听随你。不过不听的话,你们一定会死的。然后呢?没有然后了。死亡,那就是你们的归宿。你们自己决定吧。”怪人走开了,突然转身钻进了一条运货通道。
“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芬恩说,“雪人吗?”
达尔回头望着芬恩,没有作答。他飞快地追了上去,猛地推开货道的门板。
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芬恩站在达尔的身后,说:“你刚才说这个地方怎么了?”
“这艘船上一定哪里有问题。”达尔说。
“嗯,”芬恩说,“我想你是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