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2年4月30日12时25分
犬牙星云宇域内。榆林号驱逐舰同比自身大了两倍的巨大的货运飞船并联接驳在一起。两船正等待着两艘重巡洋舰的到来。
榆林号驱逐舰受舰体内部空间所限,无法承担起多支部队的长时间驻扎。此时舰内大部分空间都已经用来安置受伤的陆战队和战略先遣营伤兵。接驳中的货船没有完善的医疗设施,所以还要等两艘重巡回归编队才能让重伤员得到及时有效的救治。
最初登上运兵船撤离时仅看到几十名伤员和阵亡士兵尸体。而在登上驱逐舰后,面对数百名或轻或重的伤员,才能真切体会到战斗的惨烈。阵亡士兵的尸首此时都暂时停放在货运飞船被腾空的货舱内,葬礼要等舰队会合后才会开始进行。
秦风作为9连为数不多的几名幸存士官,此时还承担着自己所在3排代理排长的职责。其实也就是详细统计阵亡士兵以及受伤人员的伤势状况。
他看着手中超薄电脑面板上不断刷新的阵亡和受伤士兵名单微微有些发呆。回想到登陆星球之时的种种惊险,如果不是自己超强的身体素质,还有伴随着整个隐藏在他大脑内的得力助手。他很可能也会成为屏幕中那一行行冰冷的名字中一员。也不知是庆幸还是过于放松,秦风竟然抽冷子笑了一声。
而就在秦风身旁,停在过道的一张病床上,一名眼部受伤,头部套着充满液态恢复剂装置,正在输液的陆战队员听到了那声笑声,反应极为强烈。
“你大爷的!觉得老子瞎了你很开心?!你们这些臭当官的只会用我们的命去换军功,还TM的会干什么?”
这名伤兵非常激动,而且骂的很难听。引得旁边的伤兵也都纷纷向他们这里看过来。此时这里的伤兵大部分都是参与到攻击地下矿场的陆战队员,并不认识秦风。自然也同样认为这个不明来历的陆战队士官似乎是在嘲笑他们这些伤兵。
一名左臂受伤的976团下士以及十多名还能行走的伤兵将秦风密不透风的团团围了起来。
“毫发无伤的人跑来干什么?看笑话?有背景就嚣张么?信不信让你死这里!”
登舰后陆战队员们都没有穿着战斗盔甲,如果秦风穿着他那身伤痕累累战斗盔甲,也许还不至于引起伤兵们这么大的反应。此时穿着一身整洁的士官军服,任谁都不会以为他是刚从战场上回来的。
“抱歉,我并没有在嘲笑谁。”
虽然嘴上这么说了,就连秦风自己也觉得这个辩解苍白无力。看着周围这些眼中充满了怒火的士兵,他没有再做任何的辩解。
“好吧,不管我刚才到底想什么,笑了是我失礼,你们想怎么样都随便。”
说完,秦风就把电脑面板交给一旁目瞪口呆的海军医务兵。他心里似乎还有些期待任由这些愤怒的士兵揍自己一顿,虽然不知道为何心里会突然有这种自虐般的想法。
“还挺有觉悟的,你爷爷我知道你肯定有后台,觉得委屈叫你卖**的主来找我麻烦!你爷爷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魏冰伟就是我!”
那名叫魏冰伟的陆战队下士大吼一声挥起左拳直冲秦风的脑袋而去。一阵拳肉相撞的闷响以及骨头发出的轻微脆响。
秦风在挨到拳头前,脑中的伴随者就已经提出危险警告,并调动起秦风改良过的身体细胞,在即将遭到对方击打的面部细胞瞬间强化。秦风只是觉得脸被对方硕大的拳头砸中,虽然有点疼痛,但比他预想中要轻微的可以忽略不计了。秦风也是没想到伴随者还有这个功能,大幅提高了自己的抗揍能力。
看了眼魏冰伟刚才砸在自己脸上的拳头,殷红的鲜血从指缝中缓缓流出。秦风不禁冷笑了一声。此时在秦风发生冲突的这个过道远处,也有部分956团9连,还有976团3连的受伤士兵。他们能活着回到舰上,都是秦风冲锋在一线为他们争取到的生机!此时看见秦风被打,马上不管不顾就冲了过来要替他出头。
但还没容得他们出手,秦风甚至没有给他们张口的机会,就抬手拦了下来。并没有给其他人介入这场冲突的机会。
这一拳打出去,魏冰伟心里也多少有些后悔。对方毕竟是一名中士,闹大了对自己也没有任何好处。更要命的是自己的一拳砸在对方脸上,就像砸在一块坚硬的花岗岩上一样!没见对方有什么事,自己的拳头不仅皮破流血,指骨似乎还断了几根。
原本想就此作罢,可秦风挨了一拳头后又发出一声冷笑。似乎在嘲笑魏冰伟的不自量力。这让他刚压下去的怒火又被瞬间点燃了起来。
“没上过战场还敢猖狂!”吼声未毕,左手拳头裹挟风势又直冲秦风脑袋砸去。
秦风不想让误会加深。也不想自己强横的身体让这位冲动的下士再受什么伤了。脑袋一歪就要躲过他这一拳头。
“啪!”
魏冰伟的拳头没有打到秦风。倒不是秦风躲得好,而是有人出手拦住了魏冰伟。
“拳头是用来招呼敌人的,如果他要还击,你一拳都撑不住!”
秦风觉得出手拦住魏冰伟的人,说话声似乎有些耳熟。秦风扭头,看到一名身穿洁白海军军官服的背影。而他的右手正抓着原本要打在秦风脸上的拳头。看到他的侧脸,秦风马上就想起来,他就是之前行动中负责协调地面作战的海军情报局郑宇天中尉。
面对海军情报局军官,这名叫做魏冰伟的陆战队士官也不能造次。只得悻悻收回拳头,但眼睛依然死死盯着秦风,眼中的怒火没有任何的消减。
“你叫什么名字?下士?”郑宇天趁着别人不注意捏了捏有些发红的右手。
“976团魏冰伟下士!长官!”
“恩,是个不错的汉子,你知道你打的这个人是谁么?”郑宇天说话语气不急不躁,慢悠悠的问。
“不知道!长官!只是看到他在看到我们伤兵时发笑,就忍不住打了他!长官!”魏冰伟倒是非常诚恳,把自己动手的原因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我不清楚他笑的原因,但我只告诉你,他就是扭转地面战场形式的956团9连3排的秦风中士。他在战场上失去的战友不比你少。你觉得他会嘲笑自己死去的战友么?”
听到郑宇天中尉这么一说,不仅魏冰伟,跟在他身后的不少没有参与到守卫登陆场战斗的976团士兵也都眼露惊讶之色。参与地面登陆场作战的976团3连幸存士兵大都听说过秦风的名字,只是没想到就是眼前这个人,而且还闹了这么大个误会。
魏冰伟等一众976团士兵僵在原地,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这回轮到秦风身后的956团的士兵眼露鄙夷之色。不过秦风到没有心思去计较自己挨得拳头,他把身后的战友劝回去坐下,毕竟都有伤在身,虽然不重,但能多休息一下总是好的。
“秦风中士,跟我一起走走?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有些事情要跟你谈谈。”郑宇天中尉对秦风招招手。
对于军官的要求,秦风也不能拒绝,只好把手里的电脑面板交给一名海军医疗士官,跟着郑宇天中尉向舰桥方向走去。
长长的舰内走廊不是停放着担架床就是坐着轻伤的伤兵。郑宇天同秦风小心翼翼的走了两三分钟都没有找到个安静点的地方。身边不是伤兵就是来回奔跑的医务兵。伤兵的呻吟声,哀叹声,医务人员的喊声充斥着舰内的每一个角落。
直到走到舰桥舱门外,才算找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这地方不会随便把伤兵安置在这里。在舰桥舱门两侧分别站着四名宪兵,好像那些伤兵会威胁到舰桥安全似地。
郑宇天跟秦风两人并没有进入舰桥。郑宇天跟一名宪兵中士说了几句话,那八名宪兵便排成整齐的队形离开了这里。
“抽烟么?”郑宇天掏出一包香烟,颠了几下伸向秦风。能在军舰上抽烟的都是地位超然的军官。
虽然没有什么烟瘾,秦风还是伸手抽了一根叼在嘴里。刚把烟叼嘴里,郑宇天就打着打火机给他点上了。这一举动多少让秦风有些意外。毕竟对方是跟自己并不怎么熟识的海军军官,这么做显然有啥意图。
郑宇天也给自己点上烟,随即贪婪的深吸一口,闭眼憋了好一会才吐出来。看到秦风注视着自己。
他笑了笑,说道:“是不是觉得我烟瘾很大?”
秦风微微一愣,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挪开眼神,低着头也深吸了几口烟。其实从战场上回来后,他也抽了不少烟,只不过经验不足,大部分烟实际上都浪费掉了。
郑宇天把抽完的烟头扔到垃圾收集器,接着说道:“我烟瘾其实也不大,不过指挥行动时压力不小,行动结束后就觉得胸口觉得憋得慌,就抽根烟缓缓。”
秦风两口就很快吸完烟,烟气也没有吸进肺里,就在口腔转个圈就吐出去。扔掉烟屁股,微微笑笑并没有说什么。在战场上他的压力何尝小了?为了生存他竭尽所能,但仍然不能阻止很多战友战死受伤。而当看着那些伤兵时,他说不出来为什么,自己心里会有一种非常难受,折磨人的挫折感。
也许是看出来秦风的心思,郑宇天悠悠说道:“当然我很清楚你在战场上的表现,当时你的压力绝不会比我要小。不过这些都暂时结束了。”
“真的都结束了么?”秦风抬起头,疲惫的眼中透出怀疑的眼神。
“对于我们来说暂时是结束了,高层的事情我们没必要想那么多,对于高层来说,我们都是棋子,可以牺牲的棋子,你说是么?”郑宇天摊开手,他也不过是从军校出来没多久的年轻军官,所以能知道的事情少得可怜。对此当然深有感触。
“上边已经下达新的命令,你的3连将返回白泽星休整,而且给一批表现杰出的人员批准了半个月的假期,你是其中之一。返回白泽星办理些手续,你就可以自由自在享受半个月的假期了。”
秦风点点头,他确实感觉自己需要一个假期让自己缓缓了。虽然从出征到现在才经过1个月时间,按说要经过半年的作战部署才能得到休整。两场血腥战斗,9连的战斗损失已经近半。必须要休整重新补充部分兵员。秦风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表现极为出色。可再出色,他也毕竟只是一名兵龄不足半年的新兵,还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段时间的经历。
“我在战场上没有按照上级命令行动,没有任何惩罚么?”
秦风这样一问,倒让郑宇天多少有些意外。他是知道秦风打出来的军功要以功过相抵的名义被转到那个无能的956团9连连长身上去。他还以为秦风会为军功的问题大闹一番。
“不会,毕竟你在一线,清楚整个战场形势,而且最终结果也是可以接受的,陆战队和海军部都不会对你做任何惩罚。”
“哦,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那我可以走了么?长官?”秦风说着在郑宇天面前立正站好。
郑宇天点点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秦风向他立正敬礼后头也不回的向长廊深处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