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2年4月30日上午11时30分石巣比売神星近地轨道。
金刚号庞大的舰体缓缓穿过满是残骸的太空战场。不久前太仓号驱逐舰在这片空域发生猛烈爆炸。数以百万计的碎片被穿行而过的巨舰带动尾随其后,场面煞是壮观。
金刚号舰艏舰桥内。身为舰队指挥官的上田航神色黯然的坐在舰长席上。刚才的短暂交火,虽然自己拥有绝对的数量、火力优势,可仅仅摧毁掉一艘老旧的驱逐舰和一百架无人战斗机。可以说是毫无建树。
唯一幸运的恐怕就是海军部对上田航颇为看重的中山拓海大将除了把他骂的狗血淋头外,并没有解除他的指挥权。上田航知道中山拓海大将并不是碍于上田航军人世家的身份。只是因为新成立的西太平洋岛链帝国实在太缺乏有经验的海军指挥人才了!
上田航在感慨天皇圣恩没有降罪与他的同时,也在暗暗把这次率领共和国海军舰队的指挥官记在了心上。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这次是谁阴了自己一把。但上田航相信,下一次交手,绝不会给对方任何机会!
敌人舰队成功逃脱。从中山拓海大将的失落表情中,上田航知道他首次与敌人的正面交锋是一次完败!
这对失败对己方造成的损失之大,造成的影响之深,就连上田航几个月前摧毁天吴星的功绩都无法弥补!可见石巣比売神星上需要保护的东西是何等重要!上田航受保密等级原因不知道具体详情,所以这次失败并不能完全怪罪到他的头上。
可上田航顾虑的是另一件事情。当自己的旗舰带领着舰队进入战场的那一刻,偷袭天吴星的身份就等于是暴露了!若是能全数歼灭那两艘巡洋舰,本可以避免被对方掌握确凿证据,引发与银河共和国的直接战争。
上田航目前最不愿意见到的可能,而这个可能恐怕很快就会变成现实!当那两艘共和国海军重巡洋舰利用星球引力弹弓效应动力全开躲入星球背面躲过上田航的追击,并启动引力跃迁引擎逃脱后。上田航就明白,关系到的国运的战争已经无法避免了。
上田航并不是害怕与银河共和国海军进行决战。他只是认为还没有到要赌上国运,在其他分离势力还没有明确站出来的时候,如此急躁的显露自己的野心,把自己树立到九十亿银河共和国公民的对立面上。这个风险实在不是仅有8亿公民的西太平洋岛链帝国可以独自承受的!
2352年4月30日12时50分未知超空间虫洞内。
过江罗汉号、汉江号重巡洋舰在这个看似美丽实则凶险无比的能量虫洞中穿行。距离抵达他们的目的地——犬牙星云还有半个小时。这个直径十亿公里的星云是附近二十光年内唯一安全隐秘的藏身之所。即便是数千艘战舰搜索一整年也未必能将整片星云探个清楚。
在那里,两艘重巡洋将同先期抵达的榆林号驱逐舰和抢夺下来的货运飞船会和。命令是文瑜成直接下达的。在星云会合后,临时存放在榆林号上的货物会转移到过江罗汉号。似乎文瑜成对那艘老式的驱逐舰并没有多少信心。
解除了一级战备的舰桥仅留下负责驾驶战舰的两名中尉,以及一名上尉情报官。其他舰桥人员或者去休息或者去餐厅吃东西。换班的人员尚没有就位。
亚克斯利少校让上尉情报官负责舰桥的指挥工作,就起身离开舰长席,快步走出舰桥。他不是去休息,也不是去进餐。此时他并没有多少食欲。
走出舰桥没多远,从军官俱乐部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看到笑脸迎来的这个人,亚克斯利少校脸上略微闪过一丝厌恶的表情,但随即恢复常态。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扎克·奥尔伍德中尉。这个陆战队9连的代理连长,没有跟随部队参与到石売比巣神星附近的激烈战斗,而是找了个借口混了个病例然后就留在舰上。亚克斯利虽然心中反感,但无奈这人是自己的女婿,而且他的家族背景实在太大,别说他一个小小的少校,就算文瑜成也碍于对方的后台,平时对这个中尉也是基本无视,扶持一个叫戴卓天的中尉担任实质上的9连指挥官。
“岳父大人,听说这次我们9连很出风头?是这样么?”奥尔伍德抽着一根雪茄,又从怀里口袋掏出一根散发着浓郁烟草香味的大号雪茄递给亚克斯利。
同其他新阿尔卑斯自治区出身的舰长不同,亚克斯利从来不沾烟。原因仅是他担心抽烟会致癌影响自己寿命。
他推开递过来的雪茄,闻到扑面而来的刺鼻烟味,不禁眉头紧锁。奥尔伍德似乎并没有看到他岳父的厌恶表情,自顾自的叼着雪茄享受着。
从奥尔伍德简短的问话中,亚克斯利就清楚他这时候冒出来的原因。石売比巣神星上的战斗中,凭借着9连最终力挽狂澜。身为代理连长的奥尔伍德很想把这份战功揽到自己名下。平民出身亚克斯利心里对这种人极为厌恶。但也仅仅是厌恶而已,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亚克斯利首先想到的就是妥协,把军功让给他的女婿。不仅能让自己女儿日子好过些,而且也可以让自己有机会获得奥尔伍德背后的财团支持。他也要为自己未来退役后留个后路。
另外亚克斯利还有个心思。这次作战行动要论功劳,9连得戴卓天,海军情报局的郑宇天,甚至违抗命令的秦风都起到非常重要作用。
戴卓天和郑宇天两人都属于陆战队和海军情报局中青壮派一系的人,这些人虽然普遍官职不高,但是都是一群冲劲十足的家伙。要想日后能获得更多的功绩,还真需要有一帮这样敢想敢干的青年军官。既然以后还要倚重他们,那现在就不能跟这些青壮派的人抢功。那么唯一能下手的,只有那个没有什么后台背景,而且直接违抗亚克斯利命令的秦风。
尽管违抗命令的结果是挽救了战场局面,但军队里服从上级命令是最优先的。不管结果如何,并不能改变秦风违抗上级命令的事实。只要亚克斯利非要追究,也能从银河共和国军事法规相关条款中得到支持。
“9连在这一仗确实表现不错。”亚克斯利淡淡的说着,继续迈开步子。他可不想待在原地忍受那呛人烟气。奥尔伍德也马上跟上他,并肩跟他同行。
“但是9连得功劳是属于两个人的。不能再加一个人。每场战斗的资料都要上报联合参谋总部,扎克,这点你应该清楚吧。”
奥尔伍德深吸一口雪茄,燃烧的滋滋声非常刺耳。似乎在用大量刺激烟气驱散自己烦躁。
“这么说岳父大人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亚克斯利笑着摇摇头,他略微加快脚步,眯眼穿过一阵烟雾。
“你显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9连功劳是属于两个人,至于是谁,我还是有一定的决定权。我可以将你作为两个人之一,而不是唯一,你明白吗?”
对于这个结果,奥尔伍德脸上既没有欣喜也没有不满。只不过呼出烟雾的频率慢了很多。
“你是从军校高分毕业,只要有这个军功,升为上尉,然后安排到后勤部门做一个负责人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切莫招惹那些青壮派的军官,以后打交道的机会非常多,保持良好关系,这对你将来发展也有好处。希望你能理解。”
“我明白岳父大人,事情的利弊我还是分得清楚。”奥尔伍德右手掐住吸了一大半的雪茄,随手扔到从身旁驶过的圆筒状垃圾收集机器人。
“很高兴你也同时想到这么远。”亚克斯利少校瞅着被扔掉的烟头松了口气,“不瞒你说,这次申报上来的两个人中,一名士官直接违抗我的命令,因此我也有意拿他开刀。既然他抗令在先,不罚不赏就可以打发了,功劳自然会转到你的名下。详细报告我来负责,你不要说太多话,银河共和国华族有一句古话,言多必失,你要好好领会。”
两人走到餐厅外面时,亚克斯利少校看到正在吧台品酒的文瑜成。奥尔伍德也看出来他的岳父肯定是找文瑜成有什么事情,因而也很知趣的先行一步离开。
看到正朝自己走来的亚克斯利少校,文瑜成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招呼他坐到自己旁边的位子上。
“伏特加?”
“亚历山大,谢谢。”
文瑜成笑道:“喜欢这种口味酒的人可比较少啊。”
“只是口感还行,而且度数不太高。作为舰长我总不能酗酒吧。”亚克斯利接过调酒师调好的鸡尾酒轻抿一口。
“现在不是公职时间,你不是一直都有话想跟我说么?”文瑜成拿起酒杯碰了下亚克斯利的酒杯,将杯中名为螺丝起子的鸡尾酒一口喝光。
亚克斯利少校举起杯子刚放到嘴边又停住了,放下酒杯问到:“上校,这次你以身涉险,为的是什么?只为又找到一些证明是新太平洋智能工业联合体偷袭天吴星的证据,说服议会通过宣战的法案么?”
“你的看法呢?你觉得这是我的目的?”
亚克斯利微微一愣,感觉文瑜成这话中似乎隐含着什么。
“如果要开战,可以通过更多的办法来寻找借口,甚至可以主动制造一些借口。而且我们也早有相关的布置。”文瑜成接过一杯柠檬水,“你有多了解我们人类进入太空后的历史?”
亚克斯利微微一笑,他对军校中进修的历史课程还是很有自信。
“不知道上校问的是哪个历史阶段?”
“1959年以后。”
“这···”亚克斯利也一时语塞,差不多五个世纪人类迈向太空的时间里,有太多值得记忆的历史事件了。
“你应该清楚历史上有一段时间,一个名为上帝之选的宗教团体吧。”
亚克斯利点点头。那个所谓的上帝之选的宗教团体实际上就是一个恐怖组织。这个组织内所有成员相信地球是上帝选择的宇宙中唯一提供给高智慧生物进化的场所。向外界宇宙的探索是一种亵渎上帝的行为。因而在三百年前,人类在感染者和硅基智能体的围剿下撤出地球,在遥远的半人马旋臂定居后没多久,这个神秘的宗教团体就死灰复燃!从2236年起进行了长达百年之久对人类太空探索的破坏行为。
文瑜成一口喝光奇酸无比的纯柠檬汁,略微皱眉,接着说道:“数百年来,我们在半人马旋臂殖民的这么多适宜人类居住的星球上,从未发现任何高等智慧生命存在的证据。”
“这早就不是新闻了,共和国星域内的很多星球都有各自独立的生态系统,而且也有大量的生物种群……”
“但是没有与人类同步发展的文明存在,到目前为止,甚至没有发现以任何原始部落形式存在的生物种群。”文瑜成抢过亚克斯利的话头,站起身将喝光的杯子推还给调酒师。
“在我们已知的银河范围内,除了地球上人类制造出来的怪物外,没有能够威胁到我们的高等文明,但我们还没有涉足的银河系部分,以及无数的河外星系呢?”
亚克斯利双眼睁大,放下酒杯说道:“上校的意思是说,这次你找到的是关于······”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闲聊。好了,马上就要跟榆林号会和了,我们也尽快回去吧。”文瑜成打断了亚克斯利的话,独自先行离开餐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