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舰桥,秦风直接前往医务室。陈世成和韦东天被救回到舰上就进了手术室。目前的情况还不清楚。做为一同奔赴战场的战友,秦风心中焦急的想要了解他们的伤情如何,何时能够恢复。
秦风来到医疗仓重症监护室观察窗外,心情复杂的看着正在急救的陈世成中尉。在一个巨大的透明容器内,陈世成中尉口鼻罩着透明的氧气面罩,全身浸泡着如同果冻般的生命维持凝胶。容器内的一条机械臂正在细致处理着腰部触目惊心的伤口。
“我们连长情况如何了?长官!”秦风急切的向一名挂着上尉军衔的医生问道,“弹片取出来了么?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吧?”
医生瞅了眼这个焦急的陆战队士官,指着身前电脑屏幕中显示的一个人体解析图像。
“伤的非常严重,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他前世的造化了。内部器官损毁严重,肝脏不知所踪。真不知道他怎么坚持到现在的。能否脱离危险要看未来48小时内的情况是否会恶化了。”
连长的情况不明朗,秦风转而询问韦东天的伤情,两个人的伤都在腰部,因而他不免担心赵永瑞也跟陈世成上尉同样处在危险之中。
“韦东天二等兵的伤情现在如何了?”
“哦,那个士兵啊。他的伤情现在倒没有危及生命,只不过因为脊柱被打断,已经下肢瘫痪了。”军医调出韦东天的拍片。看到腰部脊柱被子弹集中后碎成无数个大小碎片,秦风头皮一阵发麻。
“修复手术需要返回基地后进行,他现在已经在失重舱里用生命维持凝胶稳住伤势,返回基地后就有足够的医疗条件进行神经修复。但不要太乐观,即便能够重新站起来,也要离开现有岗位了。”
在得知韦东天性命无虞,而且仍然有站起来的机会,秦风就已经放下心来。至于以后是否离开现在的岗位,他不必为此操心。在他内心深处,始终认为离开军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只不过他还不到离开的时候。
秦风刚要离开医疗舱,那名上尉医生叫住了秦风。
“对了,赵永瑞中士也是你的战友吧?”
“是的,怎么了?”
“哦,你最好去看看他,半小时前他意图自杀,幸好被阻止了。我们舰上没有心理引导师,你是他的战友,也许能安慰一下他。”
秦风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返回他们班舱室的。走在熟悉的通道上,仿佛有一种恍如隔世般的幻觉。似乎李元铭还是是五班唯一的精神支柱在时刻鼓励支持着全班战友,黑白双煞依旧到处找乐到处惹麻烦,赵永瑞的眼睛仍然盯着没一个新兵,不放过他们任何的一个错误。
然而一切都如同过眼云烟,完全消散无踪,仅成为了记忆中的某一处注脚而已。
走进舱室,秦风马上感受到里边凝重的气氛。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自动门打开的声音惊动了舱内几个满脸愁容悲色的人。
毕书平面朝墙壁躺在床铺上一动不动如同死猪般。
孙义军闷着头坐在孙义师曾经的铺位上,一件件收拾着孙义师的遗物。眼中难掩的悲痛之色,至少还说明他心神还正常。
赵永瑞双眼空洞无物的躺在床铺上。阿纳比坐在一旁嘴皮翻飞的安慰着副班长,但没有得到任何反馈,看起来似乎一点效果也没有。他全身被床上的固定带捆住,至少现在不用担心他会继续自杀了。
看到秦风进来了,阿纳比带着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秦风,连长和还有韦东天怎么样了?”
秦风抬手让他不要着急。此刻五班的宿舍里,除了秦风外,恐怕也只有阿纳比和毕书平还能保持一个正常人的心理状态。
“我了解到的情况,目前连长和韦东天的伤势都非常严重。肯定要返回基地后进行救治。因此我们要做好准备,可能会有其他班或排上分配来一个中士担任我们的班长。也可能我们会被打散到其他班组。至于连长会由谁接任,轮不到我们操心。”
秦风在阿纳比耳边说完,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后就飘回到自己床铺上。取出上次战斗后收起来的轻型战斗装具,不停的擦拭起来。装具上布满弹片的划痕,以及被爆炸熏黑的斑块。
仅仅是第一次行动,他们班就付出伤亡近半,而且两名阵亡者全部都是士官。这让秦风毫无文瑜成口中取得重大胜利的感觉。
连长说过,他们要随时做好牺牲准备。李元铭说过,他们是战场上的消耗品,不能总想着生死,那就真离死亡不远了。
可真当自己切身体会这战争的残酷,秦风不知道自己何时也会像赵永瑞一样,成为一具双眼空洞无物,只一心求死的行尸走肉。
自动门忽的打开。秦风皱着眉头看着来人,待看清是上士吴鹏山时,他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下地站好,并大喊一声:“全体立正!”
阿纳比很快也跟着秦风站定,毕书平也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只是动作缓慢。吴鹏山看他的眼神也透着一丝鄙夷。
只有孙义军一动不动,紧抱双膝眼神非常呆滞。秦风心中焦急,生怕上士借此找孙义军的麻烦。于是他走到上士面前,正好站在孙义军身前,挡住吴鹏山的视线。
虽然有些掩耳盗铃,但吴鹏山似乎也有意装作没有看见。
“秦风下士,现在五班暂时由你负责代理临时班长。我给你带来个补充人员。”吴鹏山说着回头喊了声:“进来!”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新兵营里愿意跟随秦风的新兵战友之一庞南成!他所在的班超编两名士兵,因此庞南成就被调到了3排5班。
“二等兵庞南成!向班长报道!”庞南成走进来时喊的非常大声。而且看着一脸懵逼状态的秦风还故意眨了眨眼睛。
秦风此时心情很不好,班长阵亡,班副精神崩溃形同废人。孙义军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一个新兵下士竟然成了这个残破班组的代理班长。这是何等的讽刺啊。对于庞南成的小动作,秦风笑不出来。
“秦风下士,可能你这个职称不久要改了。不过这段时间你要负责带领好这支队伍,我们还要继续执行巡航任务。”
上士说完转身就要离开。秦风心中一惊,赶紧追上去拉住上士的肩膀。
“我们不尽快返港?那连长和韦东天怎么办?他们需要更专业的医疗设备救治!”秦风此时太过激动,表情因为心情过于急躁而有些扭曲,完全没有顾忌军规对于军衔差异而必须保持尊卑有别的要求,右手死死的拽住上士的军服。
“秦风下士!你现在是代理班长!给我保持克制!”
上士的吼声让秦风稍稍清醒了过来,他松开拽住上士军服的手。但依然是一副不得到答案绝不妥协的样子。
上士叹口气,声音放低了很多说道:“全连士官和士兵们都跟你一样着急,可有什么办法?我们必须服从命令!他们现在生命能维持住,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如果你想告慰死去战友的英灵,为重伤战友祈福,就先做好你的职责,带好你的弟兄!”
秦风此时才留意到上士眼中同样浓郁的悲痛。他也明白了并不是上士不想让受伤的连长和韦东天得到医治。军令难违!这就是军规!
“是!我一定做到!上士!”秦风放弃了继续向吴鹏山施压的幼稚举动,立正并郑重的向上士敬了个军礼。目视上士离开后,秦风招呼阿纳比一起帮庞南成安排铺位。
秦风把自己铺位收拾了一下,把装备和毯子都放到原本是李元铭的上铺位置。把原本自己的下铺让给了庞南成。
刚刚帮韦东天打理完,舱室自动门嗡的一声又打开了。这次进来了很多人,而且都是在白泽星新兵营中一起摸爬滚打三个多月的秦风的弟兄们。
闫羽飞、孟中杰、伯内特、谷兴志、冯豪东、鲁元翔,他们都得知了秦风参与的这次行动中,连长重伤,曾经跟他们一起喝酒谈天的李元铭和孙义师阵亡。而最有大哥风范的赵永瑞更是精神崩溃!所以他们都一同跑来,想着安慰秦风等幸存下来的战友。
在看到秦风人还算平静,在新兵营起就隐隐以秦风为核心的众人才算放下心来。可看到孙义军依旧精神恍惚,赵永瑞还是那副目光呆滞无物的模样。无不心生悲凉。原本七人的舱室算上新加入的庞南成,才凑够六人。一帮战友的加入,又给这里增添了一份热闹。
大家心里都不舒服,但人多了起来,互相说说话,总是能多少让人忘却一些悲痛。他们不能返回白泽星或者其他的共和国星球,那就意味着还要继续执行任务,也可能还会有人受伤甚至死亡。秦风不想这一切再度发生,那么他只有先让自己摆脱对过去的伤感。尽快坚强起来!至少做到他身为一名班长的责任!
现在他已经不是为自己一人负责,而要照顾一个五人的集体。对于高官们而言,五个陆战队员的生死根本无足轻重。但对于秦风来说,他们都是自己的生死兄弟。是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躺在原本属于李元铭的铺位上,秦风心中的责任感正在迅速成长。他曾经失去了家人,但他要竭尽所能不再失去新的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