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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麻秆夜里来到我家。他悄悄对我爹说,劳改农场要收苞谷,他说趁这个机会让细桃与二忠偷偷在苞谷地见上一面。

  “好姚叔,这事全看在你的面子上,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是我透的信,不然我在公安局临时工也干不成了。”麻秆说。

  我爹说:“麻秆,你娃把心放在肚子里,天知地知,我知你知,这事不会再让第三个人知道。”

  “要是被人发现咋办?”

  “放心,我打死也不说出你麻秆。”我爹发了狠话。

  麻秆与我爹合计,让我爹带上细桃,提早钻进劳改农场的苞谷地,麻秆带劳教队收苞谷时,让二忠与细桃两人偷偷相见。

  “说好了,二忠与他女人只见一面就行,可不能真日弄起来。让人捉住可不得了。”麻秆还是不放心。

  当晚,我去二忠家,对细桃婶子说了,让她明天一早,天不亮出村,我爹在村西头等她。

  细桃听了好高兴,她进屋拿了一把糖塞给我。四眼狗也挤到我腿边,不住地用头摩挲我的腿,尾巴摇得欢欢的。

  细桃说:“四眼,轻点别把强儿拱倒了!”四眼听见,回头看了她一眼。这四眼真是好狗,这么快就跟细桃熟了。

  第二天,我还没起床,就听到我爹娘起来的声音。“多拿些蒸馍,别饿肚子。”娘说着往爹的背包里塞了几个馍,又塞了瓶咸菜。

  爹抱了一大捆葱,装在架子车上。爹是用葱打掩护的,娘说:“葱卖了买醋呀,家里没醋了。”

  爹说:“知道。这葱苗现在拔了太可惜,正长呢。”

  见爹要走,我一骨碌爬起,跟着爹走到了村西头。细桃婶子咋还没来呢?

  “来咧!我在这儿!”细桃婶子从老榆树后面走了出来。

  “看你包得严实的,像女特务。”

  细桃婶子听爹这样说,笑了。她轻轻将围巾往下拉了点。

  我看着爹与细桃婶子消失在村西头。

  “你爹与谁呀?好像是个女人?”我回村时,遇到了狗尾巴,他拦着我问。

  我说是我爹一个人去县城。

  “弄啥去?”

  “卖葱。”

  “一个人去?我咋像是看到两个人影影呢?”

  “就是一个人。”我说。

  狗尾巴回头向村西头望着。“是不是大奶子女人?”狗尾巴说,我没理他,向家里走去。

  村西头传来阵阵狗叫声,我不禁为爹和细桃婶子担心起来……

  爹带着细桃婶子来到五一农场,这是专门给劳改犯和劳教犯人开的农场。他们在门口看到了麻秆,麻秆示意他们走到拐弯处,指着一处塌墙头。

  “从,从,从这儿爬进去就是苞谷地。”麻秆声音颤抖着说。

  “麻秆,你咋了?看你那点怂胆,吓得嘴都哆嗦了。”我爹说。

  “可不能让人发现了,要是发现了,可不得了。”麻秆说。

  我爹拍了下麻秆的肚子说:“你娃把心放在肚子里,出了事我们咬死口,也不会说出你的。”

  麻秆点点头。

  “苞谷地这么大,哪里去找二忠?不能让人钻进去胡碰呀?”我爹说。

  麻秆紧张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笑纹,我爹一看就知道这小子心眼灵,早想好办法了。麻秆对我爹说:“进去往右面钻,边钻边学蛤蟆叫,二忠听到,就会回你蛤蟆叫,千万别往左边钻,今天收苞谷是从左边开始。”说完就要往左边走去,刚迈出步又停了下来。“又有啥事?”我爹问。麻秆对细桃说:“冲姚叔这论辈分,我还得叫你婶子呢,帮你与二忠叔是我看在姚叔面上,你们见一面就成,千万别待久了,让人知道我这公安的饭就吃不上了。”

  细桃感激得直点头。

  我爹爬上了塌墙头,细桃婶子有点不敢上。

  “别怕,拉住我手。”

  他们翻过墙头,钻进了苞谷地。刚往右走了一会儿,前面就传来一阵蛤蟆的叫声,我爹一听笑了,这二忠急着见自己新婚的媳妇,不等这边发暗号就学起蛤蟆叫了。“你听,你男人学得像吗,跟真蛤蟆叫声一样。”我爹却学得不像,无论他捏住鼻子还是鼓圆腮帮子,都叫不出蛤蟆声,一急我爹“汪汪”地学了声狗叫。细桃一听乐了。

  一会儿,他们就见到二忠了。我爹见到他,说:“我去卖葱,一会儿在县东关口等细桃”。

  爹跳过塌墙头去了。

  苞谷地只剩下二忠与细桃两个人。他们相互愣愣地看着。细桃说:“你光看啥呢?又不是没见过。”

  二忠起身将身上衣服一铺在苞谷地上,一看地方小,便伸开双手,疯狂地往下撇着苞谷叶,他的手像两片刀,“刷、刷、刷”手起叶落,一会儿他就撇了一大抱苞谷叶。

  细桃问:“你要干什么?”

  二忠也不搭腔,将苞谷叶铺到地上,细桃看出了自己男人的意图,慌乱地说:“重义哥说,麻秆只让咱偷偷见面,不能弄那个。”

  二忠一把抱过自己的婆娘,说:“我不管,睡自己的婆娘犯哪家的法呀?”

  细桃说:“要是让人捉住了,公安不加重你的罪呀?再说人家麻秆是偷偷帮的咱,像个地下工作者,咱要是一弄,让人知道了,麻秆露馅啦,他在公安也干不成啦。”

  二忠这时已经火急到嗓子眼了,哪听得了婆娘的话。他说:“人都在南头收苞谷的,谁会到这里来?”

  细桃还是有些怕,她说:“麻秆说只让咱们见一见就成,万一让人看见可日塌了!”

  二忠这里已经是火烧到了眉毛,他拉过细桃说:“就是枪子崩了我,今儿也要你了!”

  细桃一看男人憋不住了,立耳听了听四周,心想这会儿也许不会来人,就迎了上去。两人像热煎饼贴锅子一样,皮贴皮肉贴肉地粘在一起。

  人呀,日弄这事天生的都会。没人教过二忠,二忠就会亲嘴亲奶,男人从娘子宫待了十个月,下生后又吃着奶头长大,造就了日弄女人的天性。二忠与细桃两人的嘴亲在一起,这可是他们的第一次,只是时间紧,心里也紧张,他们来不及品味,二忠就伸手解开了婆娘的裤腰带,细桃说:“我的男人,今儿我给你,全给你。就是吃枪子也认了!”

  二忠一听,将自己的裤子也脱了下来,“我热,热!”二忠说着,紧紧抱着自己女人的后腰,这女人的裤子已经退到大腿中间。二忠像所有男人一样会亲嘴亲奶,但真要像搭羊娃儿那样进入细桃的身体却不知所措。二忠只是猴急火燎地胡乱地捅着,下身像个无头无眼喝醉了酒的蚯蚓,大雨天往泥潭里钻一样。

  “啊——”细桃大叫一声,二忠感到身下的女人打了个激灵,这一激灵让二忠顿时爆炸,一股热流喷薄而出。

  二忠哭了:“我咋不行呀?”

  二忠感到这种在他心里想过千百次的场面,真的到来却丝毫不像想的那样。

  二忠问自己的女人:“咋没进去?”

  细桃紧紧地抱着自己的男人,仿佛一起身这个男人就会消失似的。她说:“我也不知道,就是疼!”

  这时,突然传来人说话声。二忠忙将自己女人挡在身后,细桃慌张着提起裤子。他们听到“哗哗哗”的声音,这是收苞谷的人的尿打在苞谷叶子上的响声。二忠、细桃吓得大气不敢出。

  等尿尿的人走远,细桃对自己的男人说:“我等你回来,再给你。我的男人。”

  回来的路上。爹低头拉着车,细桃婶子坐在架子车上,抱着醋罐子,不说话,低头想着刚才与二忠一起的事,脸潮红潮红的。走到王马大队时,细桃轻声对我爹说:“重义哥,停下。”

  我爹问:“咋了?”

  细桃脸红了。刚才与自己男人惊恐的身子都麻木了,现在坐在架子车上平静下来,她才感到下面阵阵地疼,黏糊糊的东西弄得不舒服。

  “重义哥,我去苞谷地尿尿!”细桃说完下了车,走到了路边的苞谷地。我爹将头转到了一边。细桃解下裤子,一看自己下身出了血。她左右看看,也找不到片纸呀什么的,她抬头看见苞谷棒上的缨絮絮,起身撕了把,将自己下身的血擦了擦。然后蹲在地里尿了泡热尿,地上泛起了一股白气,细桃舒服了,她伸展下腰,然后提起裤子走出苞谷地,默默地坐上了车。

  爹见状也没问什么就拉起车。爹心想这女人可怜啊,新婚没与男人入洞房,这样急煞煞地与自己男人见一面,能做啥事呀?真的做那个,也不像个人躺在炕上舒坦。唉,人呀,总不能和羊搭羊娃儿一样,掀开尾巴就上。啥他妈的世道!

  爹骂道。

  不想,爹只顾瞎想,没想到车上的细桃渐渐睡着了,架子车一颠,车上的细桃“扑通”一声倒车上了,她怀里抱着的醋罐子撞到车辕上,裂了!

  一股醋酸味直扑我爹的鼻子。

  爹见状,放下车把,跑过来。细桃婶子也给撞醒了,她眼看自己怀里的醋罐子破了,醋流了一身,顿时慌乱得没了主张。

  爹抢过醋罐子,左捂右捂还是捂不住醋往外冒。不能眼看破罐子里的醋白白流了,爹一急抱起醋罐子,仰脖喝了起来!

  “咕咚咕咚……”爹一口气将罐子里剩下的足足二斤多醋喝干了。

  爹长长地喘了口气,仿佛将收获的钱装进腰包一样踏实了。

  “重义哥,你咋将醋全喝了呢?”细桃问。

  我爹唉了声,心想还不是怪你睡着了,要不醋罐子也不会撞坏。

  但爹没有埋怨细桃,只是咧开嘴,说:“这醋是我卖葱的钱换的,葱是我一把汗一身土种的,我喝的不是醋,都是钱呀!”

  细桃说:“喝这么多醋,肚子咋受得了?”

  爹笑了,拍拍肚子说:“没事,反正喝在肚皮里总比白白流了的强。”

  爹回到家里,肚子就疼,他在炕上打滚。娘问爹这是咋了?爹也不说。爹肚子疼得实在受不了了,才告诉娘他喝醋的事。

  “醋还不把肚子给酸漏了?”娘一听就急了,嚷着要送爹去公社卫生院。

  爹不让娘送他去卫生院。去又得花钱,喝醋就不值得了!爹也担心人知道他喝醋,笑话他。半夜爹疼得实在撑不住了,娘喊人将爹送到了对门的卫生院。医生给爹打了针,还要洗胃。那一次,娘花了八元六角钱。事后,爹说:“划不来,划不来了,一罐子醋也值不了那么多钱。”娘说:“花钱,人还受罪。醋洒了就洒了,哪能喝肚子里呢,人的肚子能当醋罐子不成?”后来,医生对我爹说:“要是醋在肠子里穿了孔,会要你小命的。”

  狗尾巴对周无田说看到我爹去县城,可能还带着二忠的女人!

  周无田这个大队贫协会主席一下子来了精神。村里老一些的人都知道,周家是胭脂村的坐地户,周无田爷爷辈时,可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富裕人家,到了周无田爹时,因为他爹好上了赌钱抽大烟,将家败了。周无田原名叫周金福,他爹败了,被放债人逼得上了吊,家里贫得是地无一垅,家无片瓦。周金福名字也变成了周无田了。可,祸患伴福来,周无田因爹败了家当,却在后面占了大便宜。划成分时周无田成了雇农,因为是全村最最穷的雇农,分了地主的房子,还当上了大队贫协会主席。

  三爷说:“世事难料呀,周无田他爹要是不败家,那得划地主成分,哪有现在威风。”这才是应了那句老话:富贵在天,生死有命。

  有人巴结周无田,说:“把名字改回来,改成周金福!”周无田没改,说:“老子能有今天,凭的就是一个穷字,不能忘本!”

  周无田的三儿子狗尾巴把人丢在二忠新媳妇跟前,腥没吃上,还惹一身骚。“周家丢大人了!”周无田很生气。这还了得,他要找机会收拾敢与周家作对的人。

  “二忠媳妇刚结婚,男人就坐牢了,她能受得住?这两人在一起能做啥好事?”周无田说。

  “看不出狗日的姚罐罐还骚情得不行!说不定他们躲到塬沟沟早日弄上了。”狗尾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