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主任，我现在终于确定她不是什么主任医师了，至于是什么职称，我还是不晓得。反正人家都喊她主任，我也就跟在后面喊了。要说她没什么本事也是假话，毕竟当了四十几年的医生，但我不想评价她。”欧阳随笔。
第二天欧阳雨象往常一样，七点钟起了床，洗刷后，随便搞了点吃的东西。七点二十左右来到诊室得把桌子擦擦，给穆主任泡好一杯茶，如此很快就到七点半了。上午的病人相对多一些，大概有五十个左右，而穆主任又是个看病极慢的老太太，慢到有时看一个病人需要半小时多，其实那病人根本就没什么大病。穆主任多数也就在那扯些不着边的东西，什么她多少岁就开始学医了，什么她治好了什么样的病人，什么谁谁在上海、北京都没看好的病让她几副重要就治好了，什么什么她是省里评的名医，全大市就两名，说着说着就拉开抽屉，拿出那个乡村名中医证书，双手颤抖得翻看拿给别人看。诸如此类的话，欧阳雨一直不明白和看病有什么关系。
要说这个穆主任，那确实是个人才，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不比卖狗皮膏药的人差，本来一个小小的感冒，她楞能把病人吓得要死，然后，她说怎么办，病人就怎么办了，而每每这个时候，病人手里一准是三副中草药，三天的点滴，外加一袋子西药；说到胆子大，那穆主任的胆子也确实大，什么病都敢看，反正搞不定就推给隔壁西医的陈医生，明明是个儿科医生，却能看内科、外科、妇科、产科、皮肤科、五官科等等等等；她简直就是个天才，而且还很有想象力，虽然她已经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居然能对病人家属说她的中药能把疝气治好，而每每病人吃了药不见好的时候，她又一准会把病人骂得要死，说什么为什么早不来看，早来看早就好了，回去继续吃几副后再来看看，如此这般一直到病人不再来了，不是因为疝气没有了，而是病人对她失望了；更有甚者，这个老太太的想法太神奇，居然想用她们家的祖传中草药让先天性巨结肠的患儿免受手术之苦，或许她的初衷是好的，但她到底还是没能让患儿免受手术之苦，可医院的抽屉里又多了一打钱。
这样的一个名医确实厉害。每次上午到十点多的时候，穆主任开始着急了，着急起来就怨这，怨那，什么都能怨到，就是没怨刚才她自己的废话太多。欧阳雨也来得理她什么，每天依然如故为每一个来看病的患儿做初步检查，询问病史，书写门诊病例，偶会做一些适当的辅助检查，只有高热的患儿，或者急诊的他才处理，到底他现在还是没有证，虽然穆主任很多的时候都让他单独处理病人，但责任大于天，他是这么想的。
说到穆主任，她还是个奇才，快起来那是真得很快，快到从欧阳雨手中拿过写好的门诊病历，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查，草草看一眼，然后大笔一挥处方就出来了。两个小时居然能处理掉40个左右的病人。欧阳雨倒是很佩服她这么快。
中午一般都会到十二点半的时候，付院长开着他的马自达来接他的老娘回家吃饭。而后欧阳雨则留在诊室里等病人的皮试结果，而且每次穆主任走的时候又一准会开皮试，虽然她对西医一窍不通，等病人的皮试结果出来，欧阳雨再选用合适的抗生素，这样一般一切搞定之后也就一点左右了。
下午一点半还得准时上班，继续上午的动作，如此这般一直到晚上下班。穆主任又是个急病人之所急，想病人之所想的好医生，每天下班后总要坐在诊室内，等着病人来看病，虽然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看病，而且她不离开，别的员工也不能离开。用华师傅的一句话说就是：“她，恨不得抬张床，端个碗在那里看病”，也是吧，谁让医院是她们家的呢，每天每个员工没有一个可以按时下班的，月底的时候没有奖金，没有补贴，没有加班费，有的只有付院长和穆主任或多或少的不满。这样一个月下来，药房里确实有两个人犯胃病了。
腊月二十七这天，下午下班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付院长把欧阳雨喊了过去后说：“欧阳，你后天再回去吧，反正一天也能到家了。”欧阳雨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他能说什么，在这个医院付院长说什么就是什么，根本没有反驳的可能，虽然他欧阳雨到这边五个月没休息过一天，没有双休，每天的工作时间没有低于过十个小时，每个月除了那九百多一点的工资外什么都没有，甚至付院长一句好话都没有，更别说当初许诺的保险什么之类的了。
第二天年前最后一次发工资的时候，穆主任把欧阳雨喊到诊室里，把那九百多的工资交给欧阳雨后，又用颤抖的手抽出一个红包递到欧阳雨的手后说：“欧阳，这个是你这段时间的奖励，表现不错，以后一定要好好干。我们全院我只给你发了红包。”欧阳雨接过红包后笑了笑说自己会好好干的。
走出诊室的时候，欧阳雨苦笑了下，心想，你穆主任真把他欧阳雨当成傻子了。半年工作，没有休息，没有周末，过年了，奖金就四百，全科一共也就五个医生，但真正干事的也就陈医生，穆主任和欧阳雨，虽然医院每天的毛收入都过万，虽然医院每天的纯收入也接近一万，其他的医生奖金都过千，欧阳雨的奖金就四百，居然和没证的护士一样，其他的同事都不相信。楼上的同事也也和欧阳雨一批进来的，月月有奖金，有加班费，有津贴，虽然他们也在试用期。
当天下午下班，欧阳雨等病人走后，看了付院长一眼后说：“付院长，我向和你借点钱。”
“借钱做什么？”
“我弟弟今年结婚。”
“那借多少？”
“两千。”……付院长犹豫了半天后说：“你到会计室去打个欠条吧。”于是欧阳雨到会计室打了张欠条，拿了两千块钱。刚准备到楼上值班室的时候，付院长喊住了他：“欧阳，本来我们医院是不借钱的，你不要和别人说，要不其他的人要是也来借，我们医院也就这么点收入。”欧阳雨点了点头后，没说什么，直接向三楼值班室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