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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十六章 天涯路远


  陶北,孝义县。

  今日的周家门口早早就摆了两行仪仗,而周武率着周家年轻一众正在安静等待,时不时扬首观望着远方,不久后便脸现喜色,迎上前去。

  “周武恭迎王爷!”

  周武跨步向前,双手作揖,微微躬身。

  “老将军为陶氏鞠躬尽瘁,劳苦功高,大可不必如此多礼,本王受之有愧。”

  陶灿奉命连夜赶路而来,倦容满面,不过却体态神色之间依旧难掩沉稳气度。

  “王爷快快请进,想来王爷奔波疲惫,府内已备好菜斋。”

  “好,我们进府闲谈。”

  待陶灿坐定,方才看了看身旁孔文义,向着周武颔首道:“此乃我旗下门客,神机孔文义。”

  一旁的孔文义对着周武揖拜道:“周老将军名声在外,文义早有耳闻。”

  周武对着孔文义点了点头。

  “孔文义早年就已在秦国出将入相,战场之上,更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帮助秦氏帝国屡建奇功,他就是当年的‘秦落城’,想必这个名号,周老将军一定有所耳闻。”

  果然,“秦落城”这三字名号被陶灿说出,一旁的周武霎时一脸大惊失色。

  “碧花所现,秦军所至,花落何处,朝夕城归,以五千秦军大败十万赵军的‘秦落城’?”

  周武倒吸一口凉气,如此人物怎会轻易投诚于陶,内心震惊的同时也多了些许防备。

  陶灿见到周武的脸色,心中便有计较,出声道:“秦朝之上,孔先生虽胸有大志,却屡遭排挤难以施展抱负,因此有心避让这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便辞去官职四处游历,可惜秦帝心狠手辣,旦夕之间下令诛灭孔先生九族,孔先生已然料到此事,在其结拜好友武风凌协助下侥幸逃得一命,为我收留,所以周将军大可不必疑虑,文义已然为我谋得不少良策。”

  周武面色庄重,沉吟片刻,问道:“此次李氏攻伐,不知道王爷如何看。”

  陶灿没有说话,看了一眼孔文义,点头示意。

  孔文义轻声一笑,徐徐道:“秦帝野心重重,近些年,陶氏日渐昌盛,而秦国却日渐式微,因此担心陶氏崛起影响其霸主地位,于是便有了这次和李氏王国的谋和。”

  顿了顿,孔文义继续道:“要说这件事的引发者,还是与陶氏有一定关联的,便是乔家乔林虎。乔林虎独占乌龙灞,外人皆知其心思所在,李氏利用乔林虎,一方面绑架乔家乔瑾萱,胁周天佑之情谊,引周家大军前去驰援,另一方面在陶氏大肆制造恐慌骚乱,扰乱陶氏内部,使得民心不安。”

  “而到现在,秦军未现,其用意可想而知。”

  说到此处,孔文义一双明目空望,犹如皓月当空,一切谋略,了然于胸。

  “秦李合作,尽出其锐,旨在一举灭掉陶氏最精锐周家军,一旦成功,陶氏必定元气大伤,数年之内难以恢复,而到那时,灭陶只在弹指之间。”

  “我已经暗中探听,秦氏此次统帅是秦国第一猛将,董笠,正好应了我的猜测。我早年在秦,对此人颇为了解,董笠为人粗狂凶狠,勇猛嗜斗,武艺高强,战场之上所向披靡,秦氏能有今天,和此人有莫大关系。”

  “此次若能将董笠击杀,秦军必定士气大损。我早年在陶有幸得一至交,名曰武风凌,此人喜欢隐世,冷傲清高,独来独往,却拥一身绝世武功,不久前,我去了赵国,说服赵王,趁李国精兵在外,国内空虚,直袭其都,如此一来李氏必会撤兵回援,那时,秦军失援,独木难支。”

  “王爷已按我计策派人四处散播消息,陶王指派大军绕后袭秦,秦军不管信与不信,都会心生疑窦。现在这个时候,正该是周老将军率大军退秦的时候了,我已在秦氏王国退路上,安排了一只五百人军队,袭杀董笠。”

  周武本聚精会神的听着,到了此处,开口笑道:“董笠之勇,非我能敌,想以区区五百人埋伏数万秦军,何异于虎口投食,如何杀的了他,孔先生这点却有些失当了。”

  “周将军不必担忧,杀董笠之人便是我这好友武风凌,可惜他为人过于自傲,非要独往秦军,但董笠好歹也是当世猛将,虽然我对武风凌也有自信,但为了助其马到成功,我还是劝说了他,派人埋伏旨在一个惊和一个扰字。”

  周武听完孔文义的篇篇大论,心下震惊,不着痕迹的看了陶灿一眼,然后朝着孔文义拱了拱手道:“先生实乃绝世高人,陶氏有先生如此人物,必定大有前程,老夫是否现在就率领大军前去击退李氏军队。”

  至于能杀得了董笠,周武却根本没有把这笑话放在心上,在他想来,只要能退秦便好。

  孔文义接道:“如发现秦军出现,不必管李军,直接奔赴杀往秦军便好,相信赵国现在已经在袭击李国的路上了,现在李国已然自顾不暇。”

  陶灿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时开怀,哈哈笑了起来:“我得军师便得天下。”

  孔文义慌忙俯首道:“王爷谬赞。”

  ……

  战火弥烟,血色长空,昔日的繁城美景,如今实在有些落寞凄凉。

  战斗越来越混乱,好在唐焱感觉到陶军渐渐增多,压力大减。

  唐焱挽着乔凌菲一路奔杀,偶尔两人停下来躲藏的时候,唐焱依旧紧紧拉着乔凌菲,让这紧张的硝烟之中,气氛变得旖旎起来。

  两人又奔走了一段路,唐焱担心乔凌菲累,便再次停下。

  “唐大哥,你,你能不能回去找找我爹,我不想他出事,我和姐姐自小就失去母亲,我爹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我们养大,我真的很担心他出事,而且…而且我姐姐也不想的,你帮帮我们,好不好。”

  乔凌菲目光中带着祈求,声音如同啼血哀鸣的杜鹃。

  她到现在已经搞不清楚,唐焱到底喜欢她姐姐,还是喜欢她,还是…两个人都…喜欢?

  “嗯”

  唐焱轻轻点头,一把将柔若无骨的乔凌菲搂在怀中,在乔凌菲呆滞的目光中,吻了吻乔凌菲的额头。

  “别担心,我这就带你走,陶军现在应该已经开始反击。”

  唐焱心中一痛,他忽然发现,没有实力的他,在乔凌菲面前,是那么无力,尽管他已然在乔凌菲心中成为了无敌般的存在。

  唐焱低头沉吟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乔凌菲看得出唐焱心中的忧愁,担心自己会拖他后腿,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劝慰。

  两人各怀心思间,前方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唐焱抬头一看,顿时一阵欣喜。

  乔林虎风尘仆仆的率领一队人马往自己这边赶来,而且也看到了一袭白衣的乔瑾萱。

  乔林虎看到了唐焱,心中也是诧异,不过随即面色庄重,道:“唐兄,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我正好可以把瑾萱交付于你,唉,我现在处境尴尬,对秦李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狡兔死,走狗烹,此番过后,必定会遭到李、陶、秦三国追捕,难以自顾,我把瑾萱表妹交给你,你好生照顾她,天涯路远,我们后会有期。”说完便要留下瑾乔萱,继续西奔,离陶而去。

  一旁本来神色匆忙的乔瑾萱突然愤怒指着乔林虎咆哮道:“乔林虎?你说什么?不是说好要带我一起走的么?不是说这次就是认真的么,你为什么又要骗我,为什么?乔林虎,你骗了我这么多年,为什么还要骗我,我不管,我这次就要跟你走,你带不带我,我都要跟你走。”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自嘲,眼神中充满着刚绝惨烈。

  唐焱听闻顿时无语,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原来乔瑾萱竟然喜欢她表哥。

  一边的乔凌菲,紧咬嘴唇,心中难受到了极点,该来的总会来,唐大哥迟早会知道这事的,她懂事开始就知道她姐姐有了喜欢的人,那人正是她表哥,而不是周天佑,希望唐大哥不要难过。

  乔林虎眼神之中充满着歉意,叹道:“瑾萱,对不起,我确实一直在利用你,我乔林虎这辈子心中没有感情,只有仇恨,我永远无法忘掉我妹妹临死前还在傻傻对着我笑,我此生不将陶氏灭亡,无法心安,陶德胜那老匹夫的人头,暂且让他留着,总有一天,我会用它来祭奠我乔家的已故亡灵。”

  说到这,乔林虎不再看乔瑾萱,背对着她回道:“你去找周天佑吧,那小子人也不错,毕竟你也骗了他这么多年,你别怪我狠心,自己保重。”

  乔瑾萱忽然发疯般的笑了起来,状若癫狂。

  感情就像浅水浮萍,捉摸不定,只是可怜了伤心人,满目断肠泪。

  唐焱听到乔林虎竟然说出这种话来伤乔瑾萱的心,心中无语至极。

  “唉,乔瑾萱经历这件事后,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唐焱心中想道,至于元气的事,他也不打算这个时候问了,想来乔瑾萱也只是一个凡人。

  “乔林虎,我和你一起走,你舅父不久前遇到了麻烦,也不知现在如何了,我们西行回去,也许可以遇到他。”

  唐焱突兀的说出这么一句话,差点把乔凌菲吓了一跳,以为唐焱也要离开陶国,心中紧张的怦怦直跳,感觉有一瞬间似要窒息。

  然而,唐焱接下来的话还是始料未及的犹如五雷轰在乔凌菲的心头。

  “找到之后,我就和你结伴离开陶国。”

  唐焱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这话在他心中犹如刀割一般,绞痛无比,他终究已经无法漠视乔凌菲,但,他实力太过低下,不可能一直呆在陶国,他要不断四处寻找他的机缘。

  听到这话后,乔凌菲如巨石压在心头,压抑的难以自已,终于自己最害怕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心里一阵酸涩涌来,一想到自己没有告诉他姐姐和表哥的事,害的唐焱现在境地如此尴尬,心里苦恼至极,对不起唐大哥,都怪我没有告诉你,才让你这么伤心,才不想再陶氏待下去了,都怪我,对不起,对不起,不争气的眼泪瞬间汩汩流下。

  唐焱余光悄悄扫了乔凌菲一眼,见她呆傻的站在旁边,两行清泪不断,当下心中更是压抑难受,强忍下内心的波涛情愫,心中想道:等着我,傻丫头,下次,只要我回来,就一定永远把你带在身边。

  乔林虎没有时间迟疑,听了唐焱的话,仅仅顿了一息,便道:“好,我们走。”

  唐焱把乔凌菲扶上一匹马,本欲共骑同一匹,乔凌菲却赌气的推搡,也不言语,只是不让唐焱上马。

  “唉,我可能要离开了。”

  唐焱言语之间透露着疲惫。

  乔凌菲停下手中的动作,眼中的泪更是不受控制的留下,断断续续的哽咽着。

  在乔凌菲的沉默中,唐焱也上了同一匹马,虽然两人第一次贴的如此之近,然而心中却各怀悲伤,空有离殇难诉。

  在这短暂的半柱香行程中,如果唐焱知道往后发生的事,他会希望把这段路走到永远。

  很快,一行人便遇到了周天佑带着几十余人朝面而来,乔志飞也在其中,一副神色匆匆,身后马上搭坐着救下的那两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