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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们总妄想改变世界,却总是被世界改变


  因为陆一舟到来,李好的事情处理得很快,她喝多了砸坏酒店的玻璃是他赔的,小警官被吐得一塌糊涂的警服是他赔的。当然这些都不用他亲自做,他只是开口吩咐了一起跟来的秘书,之后就和蒋眠他们一起待在大厅里等着事情结束。蒋眠不知道他和这女人是什么关系,但他一点都没有把她扶起来的意思,反倒坐在了蒋眠的另一边。

  似乎看到了他才算彻底放心,躺在蒋眠腿上的醉鬼睡得更安稳了,睫毛轻轻扇动着,身体犹如婴儿一样蜷缩起来,蒋眠也是这种睡姿,后来看书才知道,那是最没安全感的一种睡姿。后来想想所谓的安不安全也没什么,毕竟爱上不该爱的人之前,她们就已经站在悬崖峭壁上。

  原本只有蒋眠和陈蔚的休息大厅,突然多了这么一个气场十足的男人,大家都有点不适应,他却不觉得有什么,静静地坐在那里。

  昏黄的灯光下,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人的蒋眠偷偷打量他。陆一舟的侧脸很清瘦,鼻梁立体,浓黑的眉毛微微上扬,因为闭着眼,她看不清他的神情,猜不出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可直觉却告诉她,那并不是一个好惹的人。蒋眠不知道,对陆一舟来说,他不是冷,而是做事太有条理和章法,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尤其是在感情上,因为情债是这世上最不好还的。

  感觉到女孩的目光有些好奇,陆一舟睁开眼睛,黑得仿若琉璃一样的眼睛盯在蒋眠的脸上。四目相对的瞬间,蒋眠却没害怕,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而和蒋眠四目相对的陆一舟虽然面无表情,心头却是一凛,因为那是他沉浮这些年,第一次在一个陌生人眼中看到他自己。

  没发现两人的变化,被休息室的气氛压得有些难以喘息的陈蔚和蒋眠说:“我出去透透气,你去不去?”

  “我?”看了看腿上躺着的醉鬼,蒋眠道,“我先不去了,你去吧,一会儿有关灵均的消息,我去叫你。”

  其实陈蔚叫蒋眠一起,就是想给她一个台阶下,让她把喝醉的李好交给这个男人,可蒋眠却没接茬,陈蔚一赌气,自己出去了。

  那个有些别扭的男孩子走出去之后,陆一舟才轻声道:“男朋友?”

  不知道是他本身声音就这样,还是太累,音调有些低沉,却格外好听。没想到他这样的人,开口会问这么一句八卦,蒋眠道:“不是,是同学。”

  “同学?这么晚来警察局做什么?”

  “因为另外一个同学出事儿被拘留,我们本来要来看她,但是办案的警察不让,只能在这里等着。你呢,这是你女朋友?”

  多年之后,再见到陆一舟,蒋眠只想起初见那次,他略微低头看了李好一眼,然后拒绝一般摇了摇头。他没说和李好之间的关系,就好像,无论那女孩多爱他,若他不爱她,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那个冷静自持的男人,直至多年后才遇见他命中的软肋,而那时候他才懂得李好当年爱他的心情,孤注一掷,哪怕牺牲这世上的一切,只要他好,就在所不惜。

  之后,两人都不再说话,办理好手续,跟着他来的秘书吴修上前道:“陆先生,都处理好了,可以走了。”

  点头,站起身,挺拔俊朗的陆一舟头也不回地离开,还是吴修上前将李好扶起来,沉睡的女人连反抗都没有,整个人瘫在吴修肩上。

  本来就是彼此人生的过客,陆一舟对蒋眠照顾李好的事情丝毫没有感谢,还是吴修道:“谢谢你,她很少这样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没事儿,反正我也要等人。你回去给她弄点蜂蜜水喝,解酒。”

  他们一行人离开了。

  陆一舟已经上了车之后,突然想起什么的蒋眠突然追了出去。

  蒋眠敲了敲后车窗的门,本以为刚刚那秘书会带着李好坐在后面,却没想到车窗放下来,里面会是冷面的陆一舟。

  蒋眠微微错愕,也不明白她又追出来做什么的陆一舟道:“有事儿吗?”

  “没事儿,就是跟你说一下,今天是她生日。”

  “嗯?”

  今天是她的生日。

  很多年前的那个深秋,李好曾跟陆一舟说过,因为她爸爸在她出生之前就离开了家,之后再没回来,所以她妈从来不给她过生日,所以生日对她来说,就像是一道不能示人的伤疤,给人看,必然要伤得自己体无完肤。可是作为一个独自在外打拼、为了他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女孩,她真的不在乎吗?

  似乎也是一个很深的夜晚,那个喝多了的女孩道:“陆一舟,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就等到我三十岁那年吧,我过了生日之后,就会放弃爱你,因为我等不起了。”

  三十岁?这一年陆一舟三十岁,而李好二十九岁。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七年,几乎是一个人十分之一的光阴,可是他还是没有爱上她。

  前面的车不走,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的吴修下车走了过来。

  见他摇下车窗,吴修道:“怎么了?”

  想到刚刚在休息室,陆一舟突然觉得很心烦,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那样的感觉了。微微思量之后他道:“你留下来帮刚刚的女孩处理完事情再离开。”觉得有些不妥,陆一舟又道,“就当谢她。”

  “好。”

  因为蒋眠帮了李好,不至于让李好在陆一舟跟前出更大的丑,吴修对她的第一印象还不错。所以回到休息室他就跟蒋眠说明了来意,蒋眠诧异地道:“帮我?为什么?”

  “你帮了李好,一舟大概是想感谢你吧!”

  “一舟?”

  “就是刚刚那人,不说他了,先说说你的事儿。”吴修这话说得很含蓄,因为这两年他跟陆一舟走了这些城市,还没有什么他办不好的事情,但是做秘书久了,总会养成一个毛病,话不能说得太满,若是办不成,人家会觉得他没能力,而非他说了大话。

  没想到吴修会来帮忙,虽然对他能把关灵均弄出来这事儿也没什么信心,但蒋眠还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道:“她叫关灵均,具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好像是砸东西,剩下的我也不知道了。”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吴修道:“只是这样?”

  “嗯?是不是很不好处理?”

  李好重伤了人,在他的运作下一天就可以出来,何况只是砸东西这么简单的,吴修笑道:“我去试试。”

  吴修说是试试,可是没过五分钟就把事情处理好了。

  警察带着关灵均出来的时候,好好一个女孩子蓬头垢面,满脸瘀青,关灵均本以为是她妈来接她,却没想到是个陌生的男人。

  关家人的警惕,让她直接开口问吴修:“你是谁?”

  没回答关灵均的话,迎上来的吴修道:“是你朋友让我帮你的。”

  “我朋友?”

  “对,就在休息室,我就不过去了。”

  怀着不解的心思,关灵均跟着警察找到休息室,就见蒋眠和陈蔚正坐着。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来,陈蔚一下子就从座位上站起来道:“你怎么出来的?”

  “不是你们把我弄出来的吗?刚那男的是谁?”

  “我电话都打没电了,都没人敢管你。哪个男的?”想到刚刚在自己之后进办公室的男人,陈蔚扭头去看蒋眠。

  以为是蒋眠找的人,关灵均道:“蒋眠,是你认识的人?”

  没想到对方真的这么有手段,不过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把关灵均弄了出来,蒋眠道:“你们等会儿。”

  蒋眠跑出去找吴修,他已经走了。那夜吴修把喝多了的李好送回家,喝多了的李好不知道是醉着还是已经醒来,缩在厕所的喷洒下号啕大哭,而那时候的吴修并没离开,他像无数个夜晚担心李好一样,守在门口,可李好从不知道这些。

  有时候爱情,是说出来好,还是傻乎乎地埋在心里让对方去感受好?你总觉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是有些人,他不爱你就是不爱你,他永远不会因为你,去改变他自己。

  从警察局回去的路上,三个人谁都没说话,最后憋不住的蒋眠问关灵均要不要吃点东西。

  关灵均才道:“你不说我都不觉得,这附近有没有肯德基?”

  那时候江城的肯德基只有少部分是24小时营业,司机围着城区转了一大圈才把车停下。下车后,一直没说话的陈蔚就去了店里,而关灵均却拉住蒋眠问她要手机。

  把手机递过去,蒋眠道:“干吗?”

  “打个电话。”

  深秋,午夜的天已经很冷,两人站在店外,关灵均打了一个没人接,之后一直打,直至七八个之后,等不下去的陈蔚才出来叫她们。

  “还进不进来?”

  “催什么催?”

  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蒋眠拉着关灵均进了店里。

  陈蔚点了很多东西,关灵均的汉堡上没有沙拉酱,他小心翼翼地处理好了一切,可关灵均的心思全然没放在食物上面,她始终看着手机,期待有人能给她回个电话。可是蒋眠的手机始终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看不下去的陈蔚一把夺过手机,吼道:“你有完没完?”

  肯德基本来就空荡荡的,陈蔚怒吼的声音,大到带着回响,没想到他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关灵均却不在乎,瞪大眼睛看着陈蔚道:“给我!”

  陈蔚也是硬脾气,想都没想直接把手机摔在地上,蒋眠的手机就这么四分五裂。陈蔚摔完才发现手机是蒋眠的,气氛更是尴尬。

  看着四分五裂的手机,关灵均仰头看着陈蔚道:“陈蔚,你干吗?”

  “关灵均,你知不知道你这点破事儿为难了多少人?你怎么还不死心,你真打算为他搭上命才好是不是?”

  “陈蔚,我告诉你,我关灵均乐意为谁死就为谁死,你管不着。”

  他为了她,病还没好,就跑出来四处打点,去求以前从来不屑于求的人,他为了她不惜揭开父亲的伤疤,可现在她却说,她成什么样,都与他无关。

  隐忍的感情无处可发,陈蔚直接掀了桌上的餐盘,可乐、薯条洒了一地,然后陈蔚犹如失败了,却依旧要给敌人看傲骨的将军一样,踩着一地的狼藉离开。

  没想到几个年轻人会闹成这个样子,店长拿着扫把过来。一边清理,一边指责。而关灵均被关了这么久,没人管,又联系不上陆桥,她一边听着店长的话,一边笑着,直至笑出眼泪来。

  而旁观的蒋眠没劝她,任她坐在肯德基的小角落里,哭得像个傻瓜。

  那晚,她们已经没办法回学校,等关灵均平静下来,蒋眠带她找了肯德基附近的一家快捷酒店。

  关灵均去洗澡的时候,蒋眠用座机给陈蔚打去电话:“我和关灵均在一起,你放心吧!”

  其实他并没有走,跟着她们来到宾馆的陈蔚就坐在一楼的大堂,他静静地和电话那边的蒋眠道:“谢谢。”

  “你不会在楼下吧?”

  “没有,你们好好休息吧!”

  洗完澡的关灵均出来,只穿了内衣的她露出了一整片背脊,从上到下都是瘀青。只知道她砸了她爸爸的公司,却不知道她伤得这么厉害,蒋眠道:“怎么这么严重,有没有人给你看?我去前台给你要药。”

  一把拉住蒋眠,钻进被窝的关灵均道:“不用了,你要是不放心,明天跟我一起去看。蒋眠,我今天有点过分吧?”

  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蒋眠道:“其实陈蔚真的挺关心你的。”

  “我明白,可我就是忍不住,就是怕他对我好,对我好的人,永远被我伤得最重,可是他们又不忍心埋怨我,一再纵容之后,我所面对的只能是万劫不复。其实人就是这样,自己走绝路不怕,但是如果别人推着你,你就会觉得,是他们害了你。”

  关灵均这么说,蒋眠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这半个月,经历了太多事的关灵均也没再继续,她翻了个身就在大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收拾好一切,蒋眠躺在关灵均身边。两个女孩背对背睡着,却也各有所思。

  隔天醒过来,已经是上午,窗外的江城一片阴霾。以为关灵均还睡着的蒋眠去推她,才发现身边连人影都没有。

  震惊得坐起来,蒋眠急忙找手机,找衣服,可不仅手机没了,钱包、她的身份证都没了,留下的衣服也是关灵均出来时穿的那身脏的。

  顾不了那么多,蒋眠换了关灵均的衣服跑下楼给陈蔚打去电话。

  听到蒋眠说关灵均不见了,陈蔚吼道:“怎么就不见了,你们不是在一起吗?”

  “我睡着了,我现在马上下楼,问问酒店的人,她是不是出去了。你等着。”

  蒋眠屁颠屁颠地跑下楼,就看到一夜没走的陈蔚站在大厅里。

  两个人一起去前台看监控,前台听说是4018的客人,递给两人一张字条儿。

  字条儿上面写着:蒋眠,钱和衣服还有证件,都是我拿走的,以后我会加倍还你。来江城这几个月,我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你。P.S.陈蔚,对不起。

  看到对不起三个字,陈蔚把字条儿攥成团,他很用力,似乎如果关灵均在他跟前,他也会这么用力把她攥紧,然后捏碎一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任她逃得不知所终。

  看了蒋眠一眼,陈蔚拿出钱包,取出一张卡和几百块钱递给蒋眠道:“你去买身新衣服就回学校吧,卡的密码是……”

  不等陈蔚说完,蒋眠就道:“你呢,你去干吗?”

  “我去找她。”

  “去哪儿找?前台说她天没亮就走了,而且她拿了我的身份证,你去哪儿找?”

  “她肯定回了广安,只要找到陆桥,就一定能找到她。”

  陈蔚出门,追上他的蒋眠道:“陈蔚,你还不明白,关灵均逃一样地走,就是不想我们继续管她的事儿,她喜不喜欢陆桥,为他做什么荒唐事儿,真的与你我无关……”

  冷风扫过,为深冬平添几分凄凉。而陈蔚因为蒋眠的话,呆滞在街角,拦车的手垂了下来。他孤零零的身影站在十字路口,就像追气球追着追着就长大的孩子,好不容易努力追到街角以为马上就能抓到那个红气球时,气球却永远地消失了。

  四周明明是来来往往的学生,大家吵吵闹闹,有男孩子牵着女孩子的手嘻嘻哈哈,可是蒋眠和陈蔚却安静得不像是这世上的人。他们似乎活在另一个世界里,那世界很暗,没有光。

  “所以,别去打扰她了。如果有一天,她追陆桥追得累了,会自己回来的。”

  轻笑一声,陈蔚道:“会吗?”

  蒋眠和关灵均只认识几个月,但是陈蔚和关灵均却已经认识十几年,他太了解关灵均。她的秉性完全就是关家老爷子,执拗又霸道,却专情到让人害怕。关家老爷子就曾为了一个小丫头,一生没娶正妻,而关灵均是否就会这么追逐陆桥一生?想到这里,陈蔚突然想起,小时候跟着关灵均一起住在关家,两人陪着老爷子一起看电视剧《大宅门》,看到白景琦妹妹嫁给万小菊的照片,那时候还不懂男女之情的陈蔚就道:“有病,嫁给一张照片。”

  明明比陈蔚没大多少,却因为看《红楼梦》和《张爱玲》,变得早慧的关灵均却道:“你懂什么,这叫情之所至,一往而深。”

  “扯淡,我就问你一句,要是你喜欢一个人喜欢得死去活来,他不喜欢你,你会跟张照片结婚吗?”

  略微思量,抱着一桶冰激凌看电视的关灵均坚定地摇了摇头:“那倒不会,再说我凭什么嫁给照片啊,我一定得让他也喜欢上我啊!”

  “如果他就是死活不喜欢你呢?”

  “那我就耗他一辈子,谁都甭想好过。”

  少年时候的他们总想不到有一天随口说的话会成真,也不曾想到,孤注一掷的追逐之路,会走得那样漫长。

  是继续追着关灵均不放,让她感受到他的心思,还是像蒋眠说的一样,等她自己回来?

  可是她还会回来吗?

  平静下来,陈蔚要把蒋眠送回学校,蒋眠却道:“我自己回去,你回家吧,你脸色不好。”

  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发生了太多的事儿,这一切压得陈蔚喘不过气,他没再强求,给蒋眠拦了一辆车,自己也打车回家了。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打电话,可是谁也不知道关灵均在哪里。打到最后,他自己都放弃了,一个人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望着窗外阴霾的天,道:“关灵均,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陈蔚不知道,未来的某一天,他也从别人口中听到了一模一样的话,只是关灵均的名字,换成了他的。那时候他才明白,什么叫还不起的债,什么叫追悔莫及。

  回家时父母都不在,陈蔚本来就有些低烧,洗了澡之后更严重了,一个人躺在床上睡到下午,家里才回来人。

  感觉到他不舒服,陈母又是降温又是熬粥,回家的陈父却不以为然,直接冲到陈蔚的卧室,冲着还在生病的陈蔚大吼:“关灵均让你弄哪儿去了?你还反了天了!”

  翻身背对父亲,难受的陈蔚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以为一句不知道就完了?你起来。”

  陈父去拉陈蔚,陈蔚没有一点力气反抗,整个人被拉到床下,因为双腿无力,他扶住桌子才勉强保持站立的姿势。

  听到争吵声的陈母跑上楼,见状,一边要陈蔚躺下,一边扭头就对陈蔚爸爸道:“你给我出来。”

  拉着陈蔚爸爸出了卧室,陈母道:“孩子还病着,非得把他弄出个好歹你才高兴?”

  “你知道什么?”

  “我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儿子病了,他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折腾,是我折腾,还是你儿子折腾,你知不知道昨晚上他们把关灵均弄出来求了谁?”

  并不觉得一个孩子能找到什么大人物,陈母道:“除了那帮朋友还能有谁,老关虽然面子大,但这么大的江城,也不是谁都得看他的面子。”

  “方家。”

  听到方家,就连陈蔚妈妈都是一愣:“你说方家?哪个方家?”

  陈家父母的声音越来越小,而陈蔚除了听到方家,还听到了陆家、港商……

  而那时候的陆一舟就坐在江城最高的一栋楼里,他坐拥附近几片地产,不过这个年纪就有这样的成就,他踩着往上爬的又何止是荆棘,那些都是真正的骨头和血。而李好也褪去了狼狈,一身香奈儿的套装,精致干练地陪在他身边。

  若这尘世是戏台,每个人都是粉墨登场,他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褪去伪装,或许是永远不会褪去,或许是遇见他爱的人的时候。

  关灵均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关驰虽然大怒,但是他也明白这不是陈蔚一个人的责任。而陈蔚回学校,已经是十二月了。江城的冬雨一场接一场,他原本身体就不好,低烧又引起了肺炎,回到学校时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而那一个月,蒋眠经历了一场月考,成绩惨不忍睹,但她给蒋山打电话,蒋山却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倒是电话那边有一个小女孩叫他蒋山叔叔,要他去吃饭。

  蒋眠没问那女孩是谁,蒋山就说:“那是你陈阿姨的女儿,叫悠然。”

  没问继母的女儿怎么会在家里,蒋眠又说了一些别的便挂了电话。

  自那之后,除了没有关灵均的消息,一切如常。据说关家人为了找她已经翻遍了江城和广安,可不仅是她,就连陆桥都不见了。关母心急如焚,私下来九江一中找过几次,始终没有消息。

  即便如此,蒋眠和陈蔚都没说出,关灵均是带着蒋眠的证件离开的,或许她现在一直在用蒋眠的身份活着。而陈蔚私下找人查蒋眠身份证的用途,只知道她十二月在云南的一家旅馆登记过,陈蔚打电话过去,老板却说她只住了一夜就走了,身边没有别人。

  虽然因为焦虑关灵均的去向,陈蔚的成绩有所下降,但分数仍旧是蒋眠难以企及的,而随着过年之后就要迎来高二下学期,各科老师加强难度,蒋眠更是犹如掉进了题海深渊,除了不会还是不会。因为陆陆续续发生这么多事情,她也不在乎陈蔚怎么样,遇见不会的直接就问陈蔚。

  蒋眠的脑子虽然不笨,但是有点一根筋,很多时候,同样的题目陈蔚要讲好几遍。偶尔不耐烦,他也会一把推开练习册让蒋眠背了所有公式,再来跟她说别的。

  班里有陈蔚,回宿舍之后蒋眠全靠傅思睿,她经常一晚上不干别的,狂给傅思睿发信息问解题方法,傅思睿从来都是来者不拒,唯一一次要蒋眠出点血,还是一个周末,他无处觅食,就把蒋眠叫出来吃饭。

  傅思睿很喜欢九江老街上的牛肉面,而那天两人去,蒋眠再度见到了温荨,只是不同以前她身边有人陪着,这个下午她一个人,照旧叫了两碗面、一小碗炖牛肉,然后迅速吃完离开。

  因为吃饭的时候蒋眠一直在看温荨,等温荨走了,傅思睿问她道:“你认识她?”

  傅思睿这么问,就代表他也认识,蒋眠道:“算是吧,上次捡了她的东西,你也认识?”

  “这学校除了你,还有不认识她的吗?”

  “真的假的?她这么有名?”

  傅思睿不是八卦的人,但是温荨的事情在九江一中真的是太传奇了,见蒋眠这么诧异,他觉得自己有义务给她普及一下。

  傅思睿所讲的故事里面,温荨本来比他们大一届,因为长得漂亮,又能歌善舞,所以从进了九江附中开始就特别引人注目,这一切直至高一那年。上高一之后,温荨很意外地认识了本校一个已经毕业的学长,那时候已经被很多人喜欢的她却放下大小姐的架子,倒追学长。因为已经去外地上大学,那个学长明确拒绝了温荨,温荨却不在乎,坚持喜欢学长。

  但是好景不长,就在他们交往半年后,温荨爸爸突然被抓,她因此停课。温父是当地土地局的一位局长,被抓是因为收受贿赂,据说那时候从温家别墅搬出来的钱能装满一辆小货车。

  原本是天之骄女,突然就变成了贪污犯的女儿,温荨的人生发生逆转,男孩也执意跟她撇清关系。温家出事儿之后,温父一直在调查阶段,家里的所有产业和钱全部被冻结。据说原本听到风声的温荨爸爸已经要把家人送出国,但是温荨因为男孩不想走,才导致一家人要面对这样的局面。

  温家没了支柱,各处亲戚急于避嫌,温荨母亲一辈子没工作过,又被这场变动刺激得一病不起。她还有个念小学的弟弟,所有的压力一下子全都压在了不过十七岁的她身上。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她会坚持不住的时候,她却毅然休学,然后开始赚钱养家。一年之后情况稍好一些,她再回学校,却不是离开时的样子了。

  没想到温荨经历的一切会是这样,蒋眠略微惆怅。

  看她那样子,傅思睿道:“其实我还认识温荨喜欢那位,真的挺优秀的,就是不知道到底在这件事上他做的是怎样的决定。蒋眠,要不要告诉你他叫什么,好让你去膜拜膜拜大神?”

  “算了,知道添堵。”

  吃过饭,傅思睿送蒋眠回去,两人本来走得挺好,但傅思睿的鞋带突然开了,要蒋眠等他,蒋眠没等,他系完鞋带追过去,直接拉住蒋眠帽衫的帽子。突然被拽住,蒋眠一个踉跄,一屁股就坐地上了,见状傅思睿笑得跟什么似的。蒋眠爬起来追着他就要打,两人就这么在路上你追我赶。蒋眠不知道,来老柴这里买参考书的陈蔚就在马路对面。

  他在傅思睿用帽子兜住蒋眠的头时,深深地皱起眉头。

  那天,去老柴那里,正沉浸在电影中钟丽缇火辣身材中的老柴,眼睛都没抬,就给陈蔚讲了个故事:“传说中,曾经有一个书生爱慕一个青楼女子,但青楼女子看不上相貌普通的他,从来都不与他相见,也不接受他的馈赠。书生为表达爱慕,便日复一日地站在青楼女子的楼下。为了让书生死心,青楼女子从来都是视而不见的,书生就这么站了一年。终于有一天他不来了,青楼女子一下就发现了,她急忙问身边的丫鬟那书生去哪儿了。丫鬟说,和另一个每次见他淋雨淋雪,都会递一件衣服、一把伞给他的茶铺老板的女儿走了。后来书生和老板的女儿结婚,隔年高中榜眼,再没见过他的青楼女子则抑郁而终。”

  陈蔚问老柴这故事是什么意思。

  老柴道:“这世上很多被爱着的人,都以为,只要他们不变,固执地爱着他们的人就永远不会变,所以在感情上,从来没有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