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婴儿肖沫沫

我叫肖沫沫೿阿婆他们叫我小泡沫೿只有隔壁二狗妈家的二狗子叫我小小。我不喜欢小泡沫这个名字೿这个名字让我想到变成泡沫的可怜美人鱼೿我喜欢二狗子叫我小小೿这是一个具有江南特色的名字೿也只有二狗子有这个权利。小小二字从二狗子嘴里吐出来೿我特别喜欢听。r

自打我记事起೿生活中就有阿婆೿家门口这条清澈的小河೿还有隔壁二狗子一家。二狗子是我生命中最不可缺少的人೿他陪伴着我度过了整个俏皮捣蛋的童年೿懵懂无知的少年೿甚至将来更长远的时间。二狗子大我七岁೿自称是我的哥哥。可是೿我不要他当我哥哥。因为೿从很小很小开始೿我就立志长大要做他的新娘子。我们要结婚೿他怎么能当我的哥哥呢？r

据说೿在我还是襁褓中的婴儿被交到阿婆手中时೿刚念小学一年级下学回家路过阿婆家门口的二狗子就好奇地冲上来扒开包裹着我的褥子೿看见了我光溜溜的身体。女人光裸的身体怎么能随便给别人看呢？既然看见了೿他就应该必须负责到底ǿr

据说೿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阿婆泪眼婆娑地看着转角处消失的背影೿嘴角抽搐೿然后含泪低头看着怀里的婴儿。当然೿这个婴儿就是我೿肖沫沫。隔壁的二狗妈正好端着大大的木盆出门准备下河洗衣服೿看见年迈的阿婆形容枯槁的身躯摇摇欲坠೿于是೿扔下满盆的脏衣服冲过来扶着几乎站不稳的阿婆೿看见阿婆怀里的婴儿೿焦急的询问೿“姨೿这是怎么回事儿啊？”r

此时的阿婆还沉浸在悲伤的世界೿直到手中的婴儿被二狗妈抱走೿才回过神沙哑着嗓音痛哭出声೿“那个没良心的死丫头哟ǿ”只有这一句话೿剩下的就是嘤嘤的抽泣声。r

能怎么办呢？向来家教甚严的肖家出了一个败坏门风的孽障೿叫她怎么向九泉之下的肖老头子及祖宗十八代交代哟？更严重的是手中这个烫手山芋般的小婴儿೿她该怎么办哟？已近风烛残年的阿婆面对襁褓中的小婴儿手足无措೿除了流泪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r

当时的二狗妈抱着小婴儿站在阿婆身旁೿惆怅地看着远处转角೿只是೿那处೿早已了无踪影。多年后೿看见阿婆悄悄地拿着一一张泛白的照片೿摸索着上面窈窕的身影೿双眼含泪೿瞥见门口的我೿对着我安详地说೿“过来೿小泡沫೿这是你的妈妈。”那个时候我知道了೿原来这个美丽的女人是我的妈妈೿我竟然有一个妈妈。r

正好下学回来的二狗子看见二狗妈和阿婆两人如雕像般地矗立在家门口೿火箭似地冲过来೿嘴里还念念有词೿“阿妈೿你手里拿着什么？给我看看。”r

当时೿回过神来的二狗妈和阿婆就只看见被打开褥子೿光着屁屁的我暴露在阳光之下。得亏是夏天೿没有把我冻成肺炎೿要不然೿我当时的小身板早就香消玉殒了。r

二狗妈手脚麻利地把小婴儿重新裹好೿冲着二狗子一顿嚷嚷೿“你这不让人省心的小兔崽子೿莽莽撞撞೿回头让你阿爹收拾你ǿ”r

二狗子执拗地想知道೿这个被包裹着软软地热热地东西是什么೿蹭过来೿揪着阿婆的衣角摇啊摇೿求知如渴೿“阿婆೿这是你家的么？”r

看着面前小花猫般的脸蛋೿睁着两颗圆溜溜眼睛的二狗子೿阿婆沙哑的声音笑出来೿“是呀೿这是阿婆家的小泡沫೿以后就是二狗子的小妹妹咯。”r

“小妹妹？”二狗子咬着自己的手指头眨巴着眼睛嘟囔೿“就像出了咱们这巷子绕过邮局再过两条街道的那颗老榕树下面的钢蛋家的小妹妹一样么？”r

当初೿第一次看见钢蛋的小妹妹೿成天跟在钢蛋屁股后头东跑西窜೿自己那个羡慕劲೿别提了。撒丫子跑回家就问他妈要小妹妹೿却被阿爹拧出门扔进河里。从此೿二狗子再也不敢随便推开父母卧室的门೿冲他们乱要东西了。r

那时೿二狗子就暗下决定೿如果自己有个小妹妹೿才不会像钢蛋那样不理不睬೿还嫌弃她小腿短೿跑不快೿他一定会对小妹妹好得不行。r

看着自己满脸迷惑又好奇的儿子೿二狗妈哈哈大笑೿“可不是像钢蛋家的小妹妹೿二狗子不是一直想有个小妹妹吗？现在有了小泡沫೿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她೿知道么？”r

“呵呵೿好೿我有小妹妹咯೿我有小妹妹咯。”听见阿妈的回答೿二狗子开心极了೿从此开始对我这个小妹妹无微不至的照顾。r

呃೿当然೿这些都是后话。r

活泼的二狗子转变了阿婆此刻的坏心情೿她转身对着二狗妈说道೿“春儿೿来೿帮我把小泡沫抱进屋。”说完೿弯腰去拧旁边的大包。r

见状೿二狗子立马上去帮忙೿伸着两只小胳膊೿吊着一串鼻涕೿“阿婆೿我来帮你。”拽一下没拖动೿再拽一下೿还是没拖动。r

二狗妈在旁边呵呵直笑೿“哎哟喂೿看吧你能耐得೿包都拖不动೿还想照顾咱小泡沫呢ǿ”说完೿把襁褓中的小婴儿递给阿婆೿爽朗的声音响起来೿“姨೿你抱着小泡沫吧೿我来拎包೿看这包鼓溜得哟೿装的东西肯定不少。”r

说完话的同时೿二狗妈挥动自己粗壮强健的胳膊轻松地提起地上的大包直径朝屋内走去。吊着两串鼻涕的二狗子双目圆瞪地看着阿母强健的臂膀೿再回头看看自己小胳膊小腿೿深深地自卑了೿同时心底默默期盼೿自己快快长大೿长大了就能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的提起很大很沉的包裹೿就像自己老母这样。r

把婴儿放在屋内红棕色的老式木床上೿阿婆开始整理包裹内的东西೿打开一看೿满袋子的奶粉೿灌装的೿袋装的೿难怪这么沉。二狗妈帮忙把这些婴儿粮食摆放整齐೿继续翻弄地上的大包೿一个棕黑色的钱夹子里面装着厚厚的一叠红色钞票೿附带一张出声证明೿还有一张满月照೿光着小屁屁地婴儿兴高采烈地冲着镜头笑得很乐呵。r

二狗妈拿着钱夹递给外婆೿看一眼照片上无忧无虑的小人儿೿再瞅瞅躺在床上自顾啃着小拳头对旁边的二狗子不理不睬的小人儿೿眼眶都红了一圈。多可怜的小孩儿哟೿才这么小啊。也不知道她那狠心的母亲怎么想的？r

想当初೿肖家丫头可是整个镇上羡慕的对象。唯一一个考上京城的大学生೿不仅光宗耀主为肖家争了一口气೿整个镇上也沾光不少。只是೿几年过去೿也不知道她大学毕业后在外面做些什么೿逢年过节鲜少回家೿仅仅只是一通电话。有的时候电话说得匆匆忙忙又挂断。村里人没少风言风语೿阿婆把这些闲言碎语抛在脑后೿没想到೿这下可好೿没结婚的大姑娘竟然扔回家一个嫩娃娃。r

木床上的小婴儿啃着白嫩的小拳头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二狗子趴在一旁盯着小婴儿೿时不时伸手碰一碰她嫩嫩的手臂和圆乎乎的小脸蛋。刚一碰上೿就被细腻柔软的触觉吸引住。心中不可抑制的欢喜涌上来೿把自己的一根指头塞进小婴儿的小手掌给她把玩。r

小婴儿嫩嫩的手掌中有了玩具೿兴高采烈的抓着往嘴里送。瞪着黑葡萄般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面前提供玩具的人೿嘴里呼呼不停的嘟哝。二狗子看见这个小妹妹这么喜欢自己೿还冲着自己笑。心中泛起了满足感೿兴奋得对着阿母大喊೿“妹妹笑了೿妹妹冲着我笑了。”r

二狗妈看见床上的两个小孩玩得高兴೿抓紧收拾手里的东西೿顺便嘱咐自己儿子೿“狗娃೿别让小妹妹吸手指头೿不卫生。”r

“噢。”听到阿母的声音೿二狗子依依不舍的抽出被含在小婴儿嘴里的手指೿看着被允吸得湿哒哒的食指೿凑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竟然发出一阵奶香味。二狗子忍住不伸出舌头舔了舔೿看见床上的小婴儿啃着她自己的小嫩拳头盯着他发出咯咯的笑声。好像是做坏事被人发现般೿二狗子悄悄转头瞟一眼床边还在整理东西的两个大人೿并没有发现自己的举动。于是೿放下心来೿低头在小婴儿耳朵边小小声说೿“小妹妹೿你不要和别人说哈೿咱俩是一国的哦。”r

近距离的贴近೿小婴儿身上发出来的奶香味更重了೿二狗子趴下身在小婴儿脖颈使劲吸一口气೿发出满足的喟叹೿“好香哇ǿ小妹妹真的好香啊ǿ”r

玩着自己小拳头的小婴儿根本就不知道今天被自己的亲生母亲送到了江南的一个小镇೿换了一个新地方೿从此将开始一段新的生活。犹自玩的高兴的小婴儿只知道面前出现了一张放大的小脸೿盯着自己傻笑೿她笑೿他也跟着笑。小小的心里还没有形成任何概念೿她只知道眼前这个逗着她೿陪着她的人儿她喜欢。r

“阿母೿阿母೿小妹妹又在吃自己的小拳头了。”二狗子稚嫩的声音响得兴奋೿双眼紧紧地盯着小婴儿的一举一动೿并随时口头转播她的动向。r

“不要让小妹妹吃她的手೿不卫生೿知道不？”阿母的声音响起೿再次强调吃手指头不卫生。二狗子转头看了看还在忙碌的阿母೿又看了看小婴儿。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按照阿母的指示೿阻止小婴儿吃手指。r

想到就要立即做到೿二狗子伸出自己的手掌轻轻地握着小婴儿滑腻又柔软的白嫩小手೿轻轻地拉扯೿让小手离开小婴儿的小嘴。只是೿才离开一小点儿距离೿小婴儿就扁着嘴皱着鼻头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小妹妹೿二狗子怎么忍心让小妹妹哭鼻子呢？为了不让小妹妹哭泣೿二狗子放弃了阻止小妹妹吃手指的念头೿轻轻的放开了自己的小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