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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春境


夜深,穆勃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他打眼一瞅,旁边的阴正行已经不在,想必望风去了。此时戈壁外狂风愈发凶猛,风声呼啸阵阵,如同那荒原上恶鬼发出的凄厉的惨叫声。破落的明王殿在长风的淫威之下,瑟瑟发抖;四周的简陋的土墙在吱吱嘎嘎的微微摇晃,厅堂内燃烧的柴火在噗噗滋滋的轻轻闪烁,大厅中陈旧的灯吊也在嗯嗯唧唧的悄悄晃动。穆勃暗想:如此荒凉的地方,还有众多的商旅为了生活在此来来往往,可真够难为他们的。

这时,一阵幽然的暗香袭来,穆勃不防,猛的吸了一口,仿佛是那桃花的芳香。“这里是荒漠戈壁,哪来的桃花。”穆勃正觉得自己愈发胡思乱想之际,一阵猛烈的香味再次袭来,更让此时穆勃已经骨意酥然。

“难道是古月儿,怎么会?此地离山南道已有千里,她怎么会?不,等等,这是怎么回事?”穆勃惊讶的睁大的眼睛,模模糊糊中只见古月儿身着粉色席地襦裙,就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裹香缓缓而来。

穆勃惊住了,但马上他回过神来,想一跃起来,可是感觉自己身体似乎已经沉浸在无边的水潭之中,无法动弹;他想喊出来,可是也感觉自己嗓子淹没在无尽的暗香之中,无法言语。

这是怎么回事?不容穆勃细想,月儿已经到了他的面前,粉色的襦裙已经飘然落下,粉色的抹胸也不见了踪影,粉色的绣鞋也缓缓得挪去。一时间罗衣尽去,乌瀑飘飘,秋波漾漾,玉脂凝香。回望眼,雪峰高耸,紫珠当空,动若玉兔,静如雪蛤。不经然,玉钩乍现,纤妙无骨,身姿卓卓,风月无边。

穆勃此时已然沉醉,不能自拔,恍惚间,只听见月儿轻呼郞声,手脚竟然松动,一时暗流涌动,不能自已,高山深处,松溪长流;莲房粉墙,紫玉葡萄;狂风暴雨,扁舟入湾。月儿轻吟:大道行世,自有天意,在彼之岸,天人合一-----

但穆勃没有感到任何不自在,因为此时穆勃似乎只剩下了温暖、激情和幸福。在哪?在那幽谧的深谷之中,穆勃分明感受到了潺潺的溪流和汹涌的瀑布;在哪?在那高耸的雪峰之上,穆勃分明感受到了秀美的山峦和圆润的峰顶;在哪?在那温柔的河湾之畔,穆勃分明感受到了安宁的心境和荡漾的激情。

穆勃忘记了世上的一切,世上的一切也忘记穆勃了。穆勃沉浸在这个幸福的世界里。这个小小的庙宇已经容纳下了世间万物。粉色的绣鞋,粉色的抹胸,粉色的襦裙。穆勃感受到了,像山南道所能见到的世上最上品的江南丝织一般柔滑细腻的粉色幽光在整个明王殿中不断蔓延着,土墙、厅堂、灯吊,甚至高大的明王像,慢慢得都开始闪烁着粉色的光芒。整个大殿,不,整个世间,粉色无边。

穆勃已经无法分辨所在的地方,但这并没有关系。因为此刻穆勃的内心感到无比的安宁。穆勃闭上了眼睛,睁开了心扉,行进在一条从未经历过的新的道路上。

又回到了幽谧的山谷之中。

清纯的溪流在潺潺的流淌着。穆勃不顾一切的奔了过去。穆勃忘乎所以的吮吸着。冰冰的,凉凉的,这是清澈的溪流在轻轻的划过穆勃的嘴唇;香香的,甜甜的,这是清澈的溪流在缓缓的涌入穆勃的口腔;麻麻的,爽爽的,这是清澈的溪流在重重的刷过穆勃的舌尖!

就这样,就这样,穆勃闭上眼睛,一头扎在溪流当中,一动也不想动,就这样感觉着,一直到永远。不知过了多久,穆勃的脸上似乎又碰到了一些与众不同的丝丝急切的水流,在穆勃的脸庞上不断的滑动着。穆勃不由的睁开了眼睛,是的,一条长长的瀑布悬泄而下,就在穆勃的面前,因为穆勃分明感受到了它的条条丝雨在轻拂穆勃的面庞。穆勃的手臂向它轻轻的挽去,柔滑而又湿嫩,那飘逸的感觉,爽人心脾。

就在穆勃沉浸其中的时候,修长的瀑布突然间消失了。穆勃不由得吃了一惊,向前冲了过去。转过山棱之侧,迎面就是两个秀美的雪峰,双峰成对,美轮美奂。如此美的形制,穆勃看的都快醉了,迷迷糊糊间,穆勃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去,渐渐的,穆勃碰到了,触摸到了那美丽的双峰,它们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它们的温度是那么的冰凉,它们的存在是那么的销魂,让人春心荡漾-----。

穆勃要向上而去,因为穆勃看见了,峰顶之上是一层皑皑的白雪,短短的一圈,很小,但很迷人。穆勃不顾一切的爬了上去,向前,向上,向着峰顶,穆勃一步一步的攀登上去。穆勃在攀登峰顶,也在体验着着征服的乐趣,那种人生的酣畅,是全身心淋漓尽致的释放。穆勃终于来到峰顶了,高高的凸起,翘翘的挺立,洁白的一览无余,这是何等的美丽。穆勃整个身子都扑了上去,就这样紧紧的偎依在上面,发疯似的吮吸着,没有一点冰凉的感觉,是温暖,沁人心肾的温暖。

轰的一下,似乎地动山摇起来,整个天地都倾覆了。穆勃从高高的山峦之上一下子摔落下来,就这样被重重的抛下,犹如从九天之境跌落凡尘,穆勃心中涌起了恐惧之意。穆勃想呼叫,却听不见自己的叫喊,只好又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就这样随风飘荡。

不知过了多久,穆勃醒了。眼前所见,是一片茂密的丛林,耳中所听,却是扑腾的大河奔涌之声。穆勃站了起来,开始在丛林中穿行。林子很密,郁郁葱葱,散发着一股迷人的气息。穆勃在密林中穿梭着,婆娑的树枝不断的轻抚着,撩拨着,挑逗着穆勃的整个的身子,所有的脉络,全部的神经。穆勃愈走愈是放松了,甚至忘记了该往何处而去了,就这么,就这么,穆勃迷迷醉醉的行走着。

“月儿,你在什么地方?”穆勃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