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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二十章 复命


  看见阴正行和穆勃的脸色微变,苏耶里耸了耸肩,笑着说道,“亲爱的朋友,不用担心,也有人说这种虫子只对能动东西发起攻击,还说它们怕热,只会在晚上出来,所以我就在白天和我妹妹过来,晚上用毯子把身子包裹起来露宿野外,等到天亮后再走也许就没事了。”

  “你妹妹?”阴正行好奇的问道。

  “哦,对了,梨伽,出来吧。”苏耶里朝坡下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慢慢地一个头披紫色头巾,身搭黄色天竺丝绸的女子缓步过来。她到后只是行了一礼,微微注视着眼前的两位陌生人,并未搭话。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穆勃再暗自瞅瞅他们,发现他们兄妹俩长得也真是奇怪。苏耶里又高又黑,只是一双眼珠子与汉人颇为不同,深深凹陷下去,言谈之间就骨碌碌乱转,颇为精神。但这个妹妹却丰韵白皙,水汪大眼,挺拔玉鼻,额头正中一个红点,看上去年色不大,神态端庄。

  “啊,对了,对了,”苏耶里道:“我的东西还在下面呢。”说完立刻又朝穆勃行了一礼,转身回到坡下,不多时,牵出六匹骆驼。上面挂满了各式的口袋,然后他眼珠一转,对穆勃说:“年轻的勇士呀,我们要赶路了,希望佛祖能够保佑我们,以后有缘还能相见。”说完,便带着梨伽匆匆转身离去了。

  阴正行见他们走远了,凑上来说道:“穆伙长,这女人身上有一股好强的山茶花的香味呀。这样的人在这么危险的商道上,有沙暴,有马贼,有怪物,不怕被生吞活剥了?”

  穆勃哈哈大笑:“我早听我伯父提起过,这万里的西域商道,处处是这样的胡商,他们的骆驼和马匹上有无数的皮毛、玉石、香料、珠宝和丝绸。我大唐疆域广阔,威震天下,福泽四方,立安西、北庭,既为拱卫边疆,又为护卫商道。这条商道,虽然凶险万分,但也黄金万两。想必这些人也有些神通,不然怎能渡过这慢慢长道。你仔细想想,这一路上你也见过不少商队了。波斯的,大食的,天竺的,铁勒的,吐蕃的,他们物件和口袋都各有特色。你再想想这虫子只对血肉感兴趣,难道货物也被它们吃了吗?”

  阴正行恍然大悟,哼哼说道:“我当什么呢?原来就是个贼。还佛祖保佑。早知道刚才就结果了他。”

  穆勃听了,呵呵一笑:“我看这个天竺商人精明干练,胆色过人,在虫口夺宝,恐怕未必好对付。再说我们现在是大唐的军士,随便杀人惹出事端也脱不了干系。好了,我看火灭了,随我回去取回我的宝剑吧。”

  阴正行吓得一缩脖子:“妈呀,穆伙长,你的剑恐怕保不住了。还要回去?”

  穆勃哈哈大笑:“没出息的,几条虫子就把你吓成这样。我这里还有几个松油把子,点上它,再遇到就烤了它们。”

  此时庙宇里火势渐渐小了下来,穆勃和阴正行手持火把,牵着黄骓,小心翼翼得钻到庙里。此刻天已大亮,只见明王像和大部分骨头都已经烧得焦黑。看见昨日还生龙活虎的队友如今以化成一片灰烬,不禁令他们唏嘘万分。那两个怪物早已被焚成灰烬。阴正行看见青霜剑插在地上,一下窜过去拔起,只见长剑丝毫未损,暗暗青光,光芒依旧。阴正行转身交给穆勃,笑道:“穆伙长,你这剑真是宝贝,是家传的吗?”

  穆勃眨了眨眼,慢慢回道:“你这小子话可真多。这是故人相赠。唉,现在看来马奎、冯伍和朱小六不能和我们一起回去了。我们再找找他们的军牌,回去禀报赫连都尉吧。”

  阴正行诺了一声,头前带路,开始四处搜寻起来。穆勃心里想到还未到达安西军镇,便折损了手下三个兄弟,顿觉难受,心头无精打采。正要跨出庙门时,只觉脚下一滑,下盘不稳,险些摔倒。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似黄玉雕琢而成的小珠子,寸把宽度,熠熠闪光。穆勃拾起后想扔掉,但想到今日奇遇,就留了它放进囊中做个纪念。穆勃出庙,忽觉似有一阵清脆笑声飘在脑后,回眼一看,空空无也。

  闲话少表,但说穆勃和阴正行回去后见到赫连直,告知发生的离奇之事。穆勃言道手下三人尸骨无存,自感惭愧万分,跪拜赫连直请求处罚。赫连直哼得一声,半响未有动静。

  穆勃好生奇怪,不由得慢慢探起了身子。

  “穆勃,以前有人问我。若有一天一时,需吾负汝之同袍还是天下苍生,如之奈何?今日我问你,你说!”赫连直低沉的说道。

  “同袍和苍生皆不能负。”穆勃扬起头大声的回道。

  “哈哈哈,”赫连直大笑道,“真不愧是我赫连直看上的人。当时我也这么说的。却被人耻笑说,汝有几能,说此大话。这几年来,在西域这片地儿,我算是明白了,没有老虎那样的勇猛,野狼那样的残忍,狐狸那样的狡猾,雄鹰那样的眼光,谈什么不负同袍,不负天下苍生。我不行,我只能不负天下了。大唐军镇的很多人,哪怕是将军、大帅,也只能这样了。所以我们只能算中等人。但你,穆勃,以后好好地历练,有出息,要做不负同袍不负苍生的上等人!”

  大队人马在赫连直带领下到达戈壁外围,当即扎营露宿,第二天天亮才快马加鞭直接通过。此后一路平安,赫然已是西域的地界。

  赫连直止住队伍,回马扬鞭,高声说道:“你们听着,年轻的大唐军士们,现在你们已经踏在安西军镇的地界上了。从今日起,你们就是安西男儿了,以后要天天和我赫连直一起生活,一起打仗了。在这里,只有大漠,只有戈壁,只有雪山,没有婆娘,没有老母,更没有退路,无处可逃。要么,战死;要么,当逃兵被处死,要么成为草原部落的牲口,被他们宰了当口粮。不想死的,想活着回去的,就跟着和我赫连直一起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