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无双公子黄子韬在人们眼中,一向清心寡欲到令人忌惮,但小侯爷知道,黄子韬并非无情。
相反,他极易动情,也极为多情。
只是因为他的身份,他的立场,他不得不将自己的感情深深掩埋,让自己看上去冰冷无情无懈可击。
那是——情到深处情转薄的伤感,道是无情却有情的悲哀。
良久,吴亦凡的眼神变得朦胧起来:“韬这一生,可曾有过不顾一切任性的时候?就是……放开一切,做自己想做的事,只为自己而活。”
“任性?有啊——”
无双公子淡淡微笑:
“其实小侯爷现在能活着跟我说话,就是黄某最大的任性了。”
吴亦凡追问:“还有吗?”
月光透过车窗流进车厢内。
那一瞬间,黄子韬身边的光线变得像在树荫下一样斑驳和迷离起来。
“还有……娘亲的去世。”
小侯爷出神地望着他。认识黄子韬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提起自己的家人。
“娘亲死了——”指了指自己,笑。“我杀的。”
吴亦凡不知该怎么形容他的微笑。
忽然想到了海。
海最汹涌的时候,剩下的,只有惊天动地的——寂寞!
“我那时,八岁。”黄子韬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讲别人的事,“我的亲生父亲,是个很有权势的人,他很爱娘亲,当然,他更爱自己的地位权力。”
“娘亲的家族是豪门大族,显赫一时,他娶了当时那家唯一的小姐,并立她为正妻。靠着亲家的势力夺取了梦寐以求的地位。”
吴亦凡没有说话,因为知道他此刻只需要一名合格的听众。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亲家的势力太大,终于大到了足以威胁父亲的地位。于是在某一天,也就是我出世的前一夜,娘家四百八十口人被屠戮一空鸡犬不留!”
黄子韬笑得高华清雅,静静环绕手中金线,四平八稳道:“当然,他没有杀死娘亲,因为他爱她。于是我刚一出生,娘亲便疯了,谁也不记得,谁也不认识。”
“娘亲疯了,父亲只得换掉正室。因为我一出生便注定无法行走,很快就遭到遗弃,父亲托人将我带出家门喂养照料。也多亏他一念之仁,黄子韬才能活到今天。”
他闭上眼睛:“吴亦凡,你知道吗?黄子韬这一生只见了娘亲八面。就是每年的生日当天,黄某才被允许跟母亲见上一面。”
“虽然……她已记不得自己有过一个儿子。”
苦痛兜头罩过来,压在吴亦凡心上,引起阵阵战栗。
“据下人们说,娘亲没疯时气质高雅,绝代芳华。这样一个女人,如果知道自己疯了,一定会生不如死吧?”
他转向他,淡淡问:“吴亦凡,是吧?”
吴亦凡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也许……活得没有尊严,的确生不如死。”
点头:“我也这么想。”
“所以我杀了她。”云淡风轻的声音,“八岁生日那天,我亲手将一瓶毒药给娘亲喂了下去。我亲手……杀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