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春柳不是三小姐身边的丫鬟么,怎么跑去了芙蓉苑?还平白无故地得了麻风?”钱嬷嬷十分不解。
还没等李宛宁回答,夏蝉没好气地说:“还不是嫌荷香院没油水,捡高枝飞去了。”
“不许胡说!”李宛宁板起脸训斥了夏蝉一句,这才缓缓地说:“良禽择木而栖,春柳为自己的前途着想,也是应该的。”
“什么应该的!做奴婢第一个应该的就是忠心护主,像她这样见利忘义的人,不值得同情!”钱嬷嬷这辈子都对老夫人忠心耿耿,所以最看不得春柳这样吃里扒外的东西。
夏蝉愤愤不平地道:“嬷嬷,你不知道,春柳临走时还把大夫人赏给小姐的衣衫要走了一件,真是要多过分,有多过分!”
“还有这样的事?”
钱嬷嬷为之气结,她真没见过这样猖狂的丫鬟。
“方才那几个丫鬟手里的宝蓝色衣衫,就是大夫人赏我们小姐的,小姐一次没穿就被她抢走了,奴婢听所这几****天天穿着这件衣服在芙蓉苑耀武扬威。”
夏蝉趁热打铁地说了一句。
“日日穿着?”
钱嬷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暗自沉吟起来。
李宛宁见状朝夏蝉点了点头,示意她说到这即可,在钱嬷嬷的心里种上一颗怀疑的种子,让她将春柳的麻风病与大夫人姜氏赏赐的衣服联系到一处,到时她自会找人查证,得了结果由她告诉老夫人,比自己当面告状强得多!
只有老夫人越讨厌姜氏,自己回长安的赢面才越大!
余下的路程,二人全都默然无语,直到进了慈安院,却见院内伺候的丫鬟们全都垂着手,屏息凝神地站在院子里,大气不敢喘。
台阶上,李宛嫣并红鸾、绿鸢几个心腹丫头眉头紧锁,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整个院内的气氛十分压抑。
眼见李宛宁与钱嬷嬷进了院子,李宛嫣拾阶而下,打了声招呼:“三妹妹。”
“大姐姐安好。”
李宛宁福了福,抬头看着身着白色裙衫的大姐,她今日的气色明显不佳,且说话的语气也很不自然。
“老夫人呢?”
钱嬷嬷问身边的桃红。
“老夫人在房内与大夫人说话呢。”
桃红低声回了一句。
钱嬷嬷哦了一声,显然有些明白了,必是老夫人有什么要紧事与大夫人商议,否则为什么要遣走身边伺候的丫鬟?连大小姐和绿鸢这样的心腹也被撵了出来,显然是事态严重。
正在院内人纷纷猜测里面谈得什么时,大夫人姜氏正跪在老夫人的榻下,噤若寒蝉,原本保养得白白嫩嫩的脸上,青紫了一片。
“母亲清早就将儿媳唤来罚跪,这么久又不说是为了什么,儿媳心中委屈。”
“委屈?”老夫人冷笑数声,“你还有脸委屈!你自己看!”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来,气哼哼地扔在姜氏的脸上。
姜氏被打得半边脸火辣辣地疼,捡起荷包一瞧,只吓得魂飞魄散。
这荷包缝制时用的是上好的蜀锦,面外用金线密密地绣了图案,远远望着当真是彩秀辉煌,本来闺中女子都会佩戴荷包、香包,上面通常绣着鸳鸯、并蒂莲等物,原没有什么大不了,可姜氏手里的这个居然绣着两个互相缠绕交缠的人!
姜氏唇齿剧颤:“这东西,母亲从哪得的?”
“从哪里得的?!你还有脸问?我老了,没精力管这个家了,往日里瞧着你精明能干,才将家里的事一股脑地托付给你,哪知你这么不争气!这样的脏东西青天白日地落在花园里,要不是桃红今早去花园采集露水,无意中捡到交给我,后日寿宴之时,万一被洛阳的贵妇们瞧见了,你还有咱们李家那些没出阁的小姐,就统统不用再做人了!”
老夫人的拐杖磕在大理石的地面上,铿铿作响。
“母亲息怒。”姜氏这几日为老夫人的寿宴忙东忙西,本想借此讨好,哪知还没得到老夫人的夸赞,就被劈头盖脸地数落了一顿。
老夫人气得不轻,指着姜氏的脸继续骂:“无耻的小娼妇!你以舞女身份进我李家的门,本就玷污了祖宗,我瞧在你对长浩一往情深的份上没有为难你,可你看看,你是怎么替他打理后宅的?竟然让绣娘缝这样羞人的东西,你还要不要点脸面!”
姜氏又羞又愧,涨红了脸,“母亲看不起儿媳的出身,儿媳不敢有怨言,只是您老凭什么说这荷包是我的?我与长浩也不是新婚燕尔了,哪里会弄这脏东西来暖房?”
“事到如今,还在这混赖!”老夫人怒道:“这荷包所用蜀锦、金线全都是贵重之物,平常的姨娘、丫鬟哪里能有?”
姜氏急道:“就算儿媳这有蜀锦、金线,也不能证明,这荷包是我的!”
老夫人冷哼一声,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显然是不相信。
姜氏知道今日之事如果不抓出真凶,不仅老夫人会生气,李长浩恐怕也不能轻饶了自己,想到这,狠狠咬着嘴唇,“儿媳以姜氏列祖列宗起誓,如果这荷包是儿媳之物,让儿媳百代祖先于地下不得安宁!”
老夫人轻嗤:“拿死了的人诅咒发誓,你到真会捡便宜!”
姜氏一狠心,大声道:“如果这荷包是儿媳的,就让我和宛嫣不得好死!”说完直直地盯着榻上怒气未消的老夫人:“这样说总行了吧。”
“哼,姑且信你一回。”老夫人抖了抖脸皮,“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办?”
“母亲放心,儿媳一定会查出真相。”
姜氏信誓旦旦地保证。
“罢了、罢了!”老夫人捏着额头,“气得我脑仁疼,滚吧!”
姜氏忍着满腔的委屈和愤怒,“儿媳告退。”
出了房门,就见院子内站满了男男女女,姜氏脸上一红,刚才老夫人训斥自己的时候声音那么大,定然被这些人听到,想想自己身为一府的主母,居然被婆婆怒骂‘小娼妇’,简直是奇耻大辱。
李宛嫣和绿鸢的脸色都有些难堪,倒是李宛宁仿佛没有听到那些话似的,上前一步,很好地掩饰住眼底的讥笑,装作关切地问:“母亲没事吧。”
姜氏瞪了李宛宁一眼,气哼哼地吩咐满院子的丫鬟、仆妇:“即刻起,所有人各归各位,不许擅自走动,今日慈安院的事一个也不许提,谁要是走漏半点风声,立时拖出去打死!”
院子里的人噤若寒蝉,她们隐隐觉得,今日之事一定会有人倒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