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总是为自己找很多理由,那些身外物要那么多做什么,死了又不能带进棺材里去……”小小的脸上满是哀怨之色,她又想起了现代那对每天都飞来飞去的父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天天都在天上飞,她很难得碰上他们一回,每当她看到朋友们一家人合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吃饭时,她就觉得特别孤单,此时想起过往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滚滚而落。
“胡说。”南宫飞离低斥一句,见到她滑落在颊边的晶莹泪珠,刚刚因听到她随意将生死挂在嘴上的怒气又烟消云散,他心疼的拉过小小的她坐在他身侧,无措且笨拙的伸出手,温柔的替她拭去泪水。
“乖,辰风,不要哭了,爹娘死的时候我答应过他们要好好照顾你,可是我没遵守承诺,以后我一定抽时间回来多陪陪你,好不好?别哭了,再哭我们的小辰风就不漂亮了,而且还有客人在,不是让他们看笑话了吗?”南宫飞离心疼的哄道,一时商场上铁面般的“鬼手”形象毁于一旦,可当事人却毫不在乎,只要能让辰风破涕为笑,就算要他拿性命去换他也愿意。
“哥哥说的可是真的?”南宫辰风眼睛突然一亮,可是她尝过父母的空头支票的滋味,她的父母也总说一定会抽时间陪她,可是直到出车祸之前他们都没抽出时间陪她出去玩一次,如果她今生永远都回不去了,那么这将是她以及她父母最大的遗憾。
“当然。”被那两簇闪亮的光点所吸引,南宫飞离毫不犹豫的重重一点头。
“那我要你每天都回来陪我吃晚饭,可以吗?”有过前车之辗,南宫辰风学聪明了,她想要和这个哥哥多多相处,弥补她所缺失的亲情。
“好。”南宫飞离没有异议,答应的极为爽快,虽然知道自己可能会办不到,但他还是不想让她失望。
“耶,哥哥答应了,那我们拉勾,拉了勾以后你就不能反悔了。”南宫辰风的双眸亮亮的,她拉起南宫飞离的小指跟自己的小指勾上,然后嘴里念道:“拉勾上掉一百年不许变,盖章。”一大一小的拇指印在一起,算是完成了承诺,可此时高兴得忘了形的南宫辰风却不知一百年的时间实在太长了。
牧非烟感受着主位上散发出来的脉脉亲情,眸色渐渐幽深。
清晨,天刚蒙蒙亮,街道上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上坐着一名白衣男子,他俊美的脸在这蒙蒙晨光中显得更加俊美,一会儿功夫他已到了城门,城门此时还尚未开启,城楼上一名老兵远远瞧见了他,急忙快步跑下来。
“弦公子这么早就出城了。”老兵恭敬的向他行了个军礼,然后吩咐其他新兵打开城门。
“是,老家伙,城门可守好了啊。”牧非烟微笑着回应道,所说的话也只有他和那老兵才听得懂,老兵连忙点头应诺,看着牧非烟张扬的策马出了城,直到那马蹄溅起的尘烟消散时,他才收回目光,口中逸出沉重而幽长的叹息声,在这清冷的晨间显得格外深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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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西郊松山寺外,一条鬼魅般的身影在无人觉察时潜入寺内,正殿内一片荒芜,再没有几日前香客云集的盛况,送子观音庄严而肃穆的神色间似乎多了见证当时惨况的凄楚,来人在已被清洗干净的地板上站定,扑鼻而来的是还残留在空气中的血腥气息,他略感不适的掩了掩鼻,随后静静的瞻仰那樽高高在上的观音雕像,薄唇轻动,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纷至沓来的脚步声,男子皱了皱俊秀的眉,快速纵身一跃躲进观音雕像背后。
“给我搜,仔细的搜,不要让她给跑了。”一名身着铁灰色军袍的将士恶狠狠的吼道,好像跑掉的那名女子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他的话音刚落便有十来人手拿长矛涌进正殿内,见了那肃穆的雕像然后想起曾在这里发生过的血案,那些人愣了愣还是快速的在殿内翻找起来。
一时间,殿内砰砰碰碰的嘈杂声四起,那身着铁灰色军袍的将士站在门槛处,大声滥骂道:“该死的小贱人,竟敢暗算你爷爷我,不要让我逮着你了,否则我要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那些士兵们一阵翻找后一无所得,又不敢去惹那头正在盛怒中的狂狮,只得战战兢兢的佯装继续找着。,
一刻钟后,那将士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大声吼道:“找到没有?找不到就去偏殿找,我就不信那小贱人会飞天遁地之术,就这样凭空消失了。”随着那将士的大吼,众人鱼贯而出,正殿内再度恢复宁静,过了好半晌,隐身在佛像背后的男子才纵身跃出,不过此时他怀里却多了一名红衣女子,她肤色如雪般透明,嘴唇因失血过多而变成青紫色,她眼儿半睁,极力想瞧清楚救了自己的恩人到底是何等模样,可是逐渐涣散的神智终是抵抗不了黑暗的诱惑,她一歪头便昏迷过去。
绝色男子瞅着失去意识的红衣少女,秀美的眉峰高高蹙起,神色之间有些犹豫,最终他一咬牙抱起那少女趁那些官兵还没倒回来时带着这来历不明的红衣少女向山下奔去。
京城东边有一座名为镜花小筑的别院,里面住着一位德高望重的智者,他自称无相,他华发丛生,花白的眉毛与胡须,时常穿着白色长袍,颇有仙风道骨之感。
此间老者气鼓鼓的瞪着坐在他对面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男子见状尴尬的一直陪着笑,目光还时不时瞅瞅床上仍毫无醒来迹象的红衣少女。
“公子,你答应过老朽在京城这段时间绝不随意出府,可是你看看,才来两天你不仅违反承诺还带个麻烦回来。”无相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前几天接到焚天的飞鸽传书,获知公子这几日会上京城来,他连忙写了一封书信想阻止他进入龙潭虎穴,可是墨迹未干,就听到前院那独有的爽朗笑声,他才知道公子又任性的不打声招呼就来了,当下他便数落了他一顿,公子也不恼努力陪着笑,害他一个人很没劲的唱独角戏,最后他还是同意他留了下来,不过不准随意外出,就算要外出也得让人跟着。
可你看看,他不仅任性的跑了出去,还任性的带回一个麻烦,本来他想啊,年轻人风liu一下也没什么关系,这才能显示男儿雄风嘛,可当他看清了那女子的容貌时他吓了一跳,她不就是京城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女刺客吗?公子怎么会带了他回来?
“先生教训的是,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我也不想揽个麻烦回来让先生伤脑筋,可是她就在我怀里昏过去了,我明知她的处境危险还置之不理不是有悖做人的道理吗,想必先生也不愿扶佐我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做帝王吧。”牧非烟笑得温和,在松山寺时他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可他却不愿丢下她不管。
“公子,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她毕意与我们无亲无故,而且还有可能给我们带来祸端,大丈夫做事岂能感情用事,这窝藏朝廷要犯的罪责如今我们还担不起,也不能担。”无相面色虽还算和蔼,可语气里的愠怒却是真真切切的,如果这只是苦肉计那公子所带回来的就不止是麻烦了,还是一场灾难。当年他之所以从天山上下来,是因为他夜观星象,察觉商王星的光亮逐渐黯淡,在他旁边的那颗无名星却日渐耀眼,所以他才会下山来助新帝上位。
牧非烟慎重的点点头,他明白现在是多事之秋,能少一事就少一事,不过这少女……“先生说得是,那我现在就将她送出府去,任她自生自灭好了。”说完作势要去抱起她。
无相赶紧拦住他的去路,牧非烟心中一喜,脸上扬起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可那笑容仅仅维持了一秒就僵掉了,“公子乃千金万贵之体,这等小事自有他人会办。”无相说完看出不看牧非烟因错愕而扭曲的脸,径直吩咐了侍从来抱走那尚未清醒的红衣少女,至此,牧非烟以退为进的计策宣告失败。
密室内,忽明忽灭的火光映照在那阴沉的俊脸上,使那人看起来犹如来自地狱的鬼魅,他双眸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望着跪在下面的黑衣人。
“牧非烟去京城都干了些什么,接触了什么人,你们可查清楚了?”冷冷的声音在阴暗的密室内响起,让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顿时背脊一凉,冷汗潸潸而下。
“回禀少爷,牧非烟一进京城就在一批神秘人的掩护下走了,因为那些人武功高强,戒备森严,属下的人不敢跟的太近,所以最后跟丢了……”黑衣人稳了稳心神才道,话未说完就被一声暴喝声打断。
“尽是些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跟不好,我养着你们是吃白饭的。”上位上的俊逸男子闻言怒气冲天的大喝,手中的茶杯已反射性的执向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黑衣人一动未动,那茶杯险险擦过他的脸颊飞撞在墙上,摔得粉碎,刺耳的破碎声让黑衣人惊了一跳。
“少爷,虽然当时跟丢了人,可后来他们在街上转悠时竟看到改装后的牧非烟再次大摇大摆的出现,他在街上闲逛了一圈后便去了松山寺,救了当时藏匿在松山寺内的女刺客,我们跟着他来到镜花小筑。”黑衣人强自镇定的道,少爷的脾气他已能揣摸出几分,只要极力忽视他的怒气就好了。
“好好好,牧非烟这是自寻死路,他既然救了朝廷要犯就要有那个准备接受朝廷的问罪,那你们有没有及时报官?”俊逸男子脸上满是噬血的狰狞之色,自从二年前他得知了那段南宫府被抄家的真相后,他就决定要让当年所有的参与者都得到报应,初认识牧非烟时他曾震惊过他无双的美貌以及渊博的学识,所以命人调查他。
经过多方查探他得知牧非烟竟然是穆王府失踪已久的大公子,他的仇人之子,所以他不管牧非烟突然接近自己有何目的,他对他的要求都一律照办,只为让他失了戒心成为他复仇的工具,让他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黑衣人望了一眼兴奋的南宫飞离,斟酌着自己该不该将冷水泼下去,想了想之前有个隐瞒事实的同仁的凄惨的下场后,他才壮着胆子道:“当时我们立刻报了官,官兵也在第一时间倾巢出动,包围了镜花小筑,没等那首领去敲门,智者无相已经带着人来打开大门,很配合的请官兵进去,众人在小筑内也不敢太放肆,大略的搜查了一遍就告辞了。”黑衣人瞅见俊逸男子的脸色越渐阴沉才开始有点惧怕,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等着意料中的暴怒,可是等了许久都不见动静,他才怯懦的抬起头来。
“智者无相?没想到他也是牧非烟的人,我们还真是小看牧非烟了,智者无相是何等的精明,他怎么会自找麻烦上门!”重重的冷哼了一声,俊逸男子不再追究,他早就知道他的对手不会如此脆弱,所以他根本没抱任何希望,再看了一眼汗流浃背的黑衣从,他挥了挥手道:“你起来吧,这次的事一定会让智者无相更加警惕,最近你们就不要有所行动,只要把镜花小筑盯紧了即可。”
“是,少爷。”黑衣人站起来恭敬的道,心里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你下去吧,叫楚云寒进来吧,记住,不要让小姐看到你。”俊逸男子淡淡的吩咐道,黑衣人仿佛已经习惯他的的喜怒无常点头应诺后便退了出去。
就在他走出去没多久,室内闪进一抹飘逸的白影,他就是江湖上有‘天外飞仙’之称的楚云寒,他的轻功放眼天下已无人可企及,不过武功就相对弱了些,他一进室内就连出狠招向俊逸男子袭去。
俊逸男子淡笑着见招拆招,一点都没将他放在眼里,楚云寒出招一会狠毒阴厉,一会儿又高深莫测,直想逼得俊逸男子出真招,可是那男子接招的方式看是漏洞百出,可是楚云寒攻过去之后又被生生挡住了去路,如此这般纠缠了一阵,楚云寒都未取胜,越打心越急,最后他干脆一撒手腾空后退,不再恋战。
“不玩了,不玩了,黎老前辈的‘行云流水’还真是名不虚传,每次都赢不了你。”楚云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里不满的直嚷嚷。
“南宫府内就只有你敢以下犯上你还不满意呀。”俊逸男子对他耍无赖的行径嗤之以鼻,他每次来都要跟他交手,明知道自己的实力有限他还乐此不疲,这种旺盛的精力还真让他羡慕不已。
“南宫,你不知道这是我唯一的爱好吗?”楚云寒大大方的落坐在桌旁,迳自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以解刚才因比武引起的口干舌燥。
没错,这人正是南宫飞离,他随意的笑了笑,走下来坐在楚云寒身旁道:“你的爱好不是还有柳袖宛内的柳儿姑娘吗?”
“她还算不上。”冷冷的反驳后,楚云寒又倒了茶三两下喝下了肚。
南宫飞离撇了撇嘴,没理会他的反驳,他找他来也不是为了闲话家常的,然后才慎重的问道:“上次托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喂,你好歹也等我喘口气再问吧。”楚云寒大大的不满道,就知道使唤他为奴为婢,也不知道体谅他有多劳累,说罢再倒了一杯茶咕噜咕噜的喝下肚,南宫飞离对他这种牛饮的喝法只有摇头的份儿,忍不住为那壶顶尖的铁观音感到不值。
“你不用做出那样子,这茶怎么喝还不是喝进肚子里变成尿,它又不会因为你的喝的样子而变成金子银子。”楚云寒看到他满脸的婉惜不禁出言讽刺道,不就喝他几口茶么?看看他那样子活像见到异世恐龙了。
南宫飞离听他如是说,爽朗的大笑,在他脸上已不复刚才面对黑衣人的阴沉了。
楚云寒不理会他的笑声,将壶得的茶水喝得一滴都不剩才慢吞吞的回答他刚才提的问题。
“那位孟姑娘确实不是一般人,她就是忘忧盟的宗主孟悠蝶。”他说完以后静静的等着南宫飞离的反应。
“忘忧盟?就是最近突然崛起的邦派,迅速在各州各县扎稳根基的忘忧盟?”南宫飞离诧异的问道,当日见那孟姑娘气质不凡,身上不怒而威的气质绝不是牧非烟所说的一般的商人,但他却没有将她与那传说中的孟悠蝶联想在一起,只是惊诧于她的气质,便叫楚云寒暗中调查,没想到她会是忘忧盟的宗主,如此说来,牧非烟身边的势力还真是庞大,人才济济不说,就连那情报网也遍布天下,那么他故意将孟悠蝶安插在他身边到底有何用意,是试探他还是监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