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过来的李有财也是一脸疑惑，这些瓷器、香炉不要说在遍地古物的陕西很容易见到，就是在河北、河南这些地方，只要有些身份的人家也能见到，只是那两个青铜小鼎寻常不易见到罢了。
就是这青铜小鼎，估计在京津冀和这陕西西安的大户人家或者有身份的人家里，也会有收藏。如果没有找到那个什么昭陵六骏，在还没有关于文物保护的法律的北洋政府，仅靠这些，要想说这几个洋人违反了中国法律，还真不好说会怎样。
李有财不甘心地蹲下身，将箱子里的石片一片片搬出来，试图在箱子底找到什么。
“慢！”
站在一旁的郭安，猛地喊住正在将箱子里的大片碎石随意扔出来的李有财，急忙蹲下身，将李有财扔出来的石片逐一翻转过来，又将几片碎石拼凑在一起。
刚被郭安喊住时，还有些不解的李有财，渐渐也看出了门道。
这些石片上光滑的一面，都有图案。
郭安不住摆弄拼凑的碎石，也渐渐显现出一个马头的形状。
看着脸色渐渐变得铁青的郭安，李有财破口大骂。
“奶奶的，为了把这昭陵宝物盗走，他们竟然为了能装进箱子里，敢把这石雕给砸坏！”
李有财伸手从一个士兵手中夺过步枪，转身就向三个洋人冲过去。
“麻子，别乱来。”
郭安见情况不对，一边喊李有财，一边急追上去。
见李有财眼冒凶光冲过来，三个洋人急的脸色涨红，努力想要说什么，可是嘴被堵住，干着急说不出话，只好都转到翻译身后。
那翻译更是急的乱蹦，被堵住的嘴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只是没办法说出来。
见洋人都躲在翻译身后，李有财一脚将翻译踹翻，抬手一枪托恨恨地打在亨利小腹上，被打倒在地的亨利，痛的在地上不住翻滚。见亨利被打，史密斯瞪圆眼睛，抬脚要踢李有财，却被几个士兵一涌扑倒，身上脸上被被这几个士兵狠狠击打了十几下。
李有财还不解气，抡起枪托就要劈向一旁吓得呆愣住的霍夫曼，却被紧跟过来的郭安一把抓住枪托。
“先不要动手，打伤了他们不好办，送他们去管他们的地方。”
李有财一晃头道：“老大，他们身上就有陕西民政厅开的公文，搞不好这几个洋人已经和民政厅的那帮孙子串通一气了，送他们去那，我们前脚走，那些孙子后脚就会把他们放了。”
郭安咧嘴一笑：“麻子，这些洋人虽然盗毁文物，可你要是打死了他们那麻烦可就大了。就是你打伤了他们，至少也能安你个滥用死刑的罪名。”
“不要说民政厅，就是陕西警察厅我都不会送他们去。送他们到了那里，这几个洋人一定平安无事，很有可能还会把这些东西带走。甚至搞不好，他们还要反咬一口告我们一状。”
李有财歪着脑袋看着郭安：“老大，那你要把这几个洋人送哪去？”
郭安阴阴一笑问李有财：“麻子，你说咱们旅谁最恨洋人？”
李有财道：“那自然是旅长了。我听他训过几次话，只要涉及洋人，旅长从来没有好脸色。”
郭安点头道：“还有，你再想想，旅长编写的那本《精神书》里的内容，还有我们每天吃的馒头上印的勿忘国耻，这都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即便旅长不是对洋人深恶痛绝，也是对洋人素无好感。”
“更何况..”
“如果我们打伤洋人，美国人肯定去找北洋政府，会压袁世凯处理我们。”
“麻子，你想，为了平息外交纠纷，是袁世凯还是陆建章会把我这个小小的辎重兵中尉放在心上？到时候，恐怕这老冯..旅长也未必保住我郭安。”
“旅长一向要我们勿忘国耻。现在这洋人就在盗毁我中华国宝文物，你说旅长会怎么办？”
“我们把洋人送到旅长那里，一定有这些洋人好看..”
下午，阳光更加刺眼。夜间草木上凝结的露水，经过阳光一上午的暴晒，那些许水汽早已蒸发一空，空气都是热辣辣干干的。
这个时候，人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呆在屋子里或者树荫下。
可荐福寺内正殿前的广场上，却站着一百多全副武装的北洋军官兵，这些官兵虽然站在火辣辣的太阳下，可却各个腰杆笔直，军容整肃。
今天是十六混成旅模范连成立第一天，十六混成旅营以上军官几乎都到了，冯玉祥正在给模范连训话。
..
“弟兄们，你们苦不苦？”
“不苦！”
“你们累不累！”
“不累！”
“你们是谁的兵？”
“老百姓的兵！”
“你们每天都要记住的是什么？”
“爱护百姓，勿忘国耻！”
大殿前的石台上，一身二等兵服饰、身材高大、足足比身边的人高出一头的冯玉祥，在一群军服笔挺、马靴锃亮的校官簇拥下，显得十分另类。
冯玉祥那略带雌音的嗓门非常响亮，他和石台下昂首挺胸的一百多模范连官兵也堪称另类的一问一答，听得他身后的许多校官都有些忍俊不禁。
不过，这些人虽然对冯玉祥每次给官兵训话的标志性结束语都很是不屑，可都不敢表露出来，只有站在人群后面的一些军官在私下互相挤眉弄眼，用眼神在调侃冯玉祥。
就在冯玉祥结束训话的时候，在寺门外执勤的一个少尉一路小跑来到石台下，大声向冯玉祥报告。
“报告旅长，辎重营四连连长郭安抓住三个损毁盗窃昭陵文物的洋人，正在寺外候命。”
闻听洋人损毁盗窃文物，冯玉祥脸上不由罩上一层怒气，恨声道：“现在已经是民国了，再不是腐朽的满清王朝，这些洋人竟然还敢如此胆大妄为，当真可恶至极。”
“命令郭安，把藐视国法，毁我中华文物的洋人带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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