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根据萨摩人的习俗,他们要不停的在这片大陆行走,以证明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他们萨摩人的先祖留下来的。同时也向那些迁徙而来种族炫耀着自己的武力和权威,并警告他们,是萨摩人的恩赐才让他们这些外来种族有了可以继续生存和繁衍的机会,所有的外来种族都必须向萨摩人朝贡。
萨摩人的行动很快,在隼人‘那歧’做出决定的翌日清晨便开始准备拔营动身,只用了一天时间便做好了全部准备。当然其实他们也不用准备什么,如果路上缺什么东西,他们会用他们习惯的手段从别的部落那里索取,甚至劫掠豪夺。
大队人马朝着位于瀛洲东边的萨摩涯出发,那里是萨摩人古老祖先的发源地。对安琪而言,起初一切都不顺利。才走了三天,安琪就觉得自己有些半死不活了。连日骑马的摩擦,使她的臀部伤痕累累,血流不止。大腿上也脱皮得厉害,双手则被缰绳磨起了水泡。由于骑马时必须两腿夹紧马身两侧,每当下马后,她的肌肉就痛的要命。每天一路骑行之后,她必需要靠女仆帮忙按摩才能略微缓解疼痛。
即便是如此,夜里也无法拒绝隼人的要求。就这样日复一日,安琪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再也无法再忍受下去。她已经想好了,宁可自杀,也不愿继续苟且偷生……
然而就在那天夜里,当她睡觉的时候,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一只像大鸟一样的异兽陪伴在她身旁。它胸前长满了火金色的鳞片,背上还有着彩色羽毛,上面沾染着斑斑血迹,那不是别人的血迹,正是她的血迹。异兽的眼睛鲜红如熔岩一般。它张开口便有烈焰从口中****而出。她伸开双臂,托起双手,想要捧起那股火焰。突然间她高举的手中也燃起了一团火焰。
火焰引燃了怪鸟身上的羽毛和鳞片,放出金色的光芒。瞬时间将他们完全吞噬。她感到自己的浑身被烧焦发黑,接着感到自己的血液也随着蒸腾起来,但是却毫无痛楚。一阵熔炼过后,火焰渐息,坏死的皮肉一层层脱落,她仿佛感到重获新生。
第二天破晓,她起身查看,自己昨日的伤痕居然痊愈,两腿也丝毫不觉得疼痛了。好像上天听到了她的哀求而怜悯起她的不幸,赐予她脱胎换骨般的神奇。就连她的贴身女仆们也感到诧异万分。
“这是怎么回事?”伊丽雅有些惊奇的说,“您有感到不舒服吗?”
“我没事。”安琪回答道,“只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随后她让仆人把那颗弥勒送给她的巨蛋抬了过来,她用手指轻轻地触摸着蛋壳。那彩色的蛋壳在阳光下散射出美丽的光芒。她仿佛感觉手中的这块巨石在发出异样地温暖……
这是错觉吗?她不安地抽回手,然后让仆人们把巨蛋款款的安放回那个青铜装饰的檀木箱内。
从那一刻起,路程一天比一天顺利。
(三)
“穿过山脚下这片小树林,再往前去,那就是萨摩人所说的通天绿海了。只有萨摩人的勇士才敢穿越那片绿海。”伊邪骑着马,随在安琪身边,指着远处那一片一望无垠的草原湿地说道。
两人一同拉住缰绳,停在那山脊之巅,望着那“海”天相接的地方。
这里没有一滴的海水,那所谓的绿海原来就是指这片草原湿地。一大片的草地上,星星点点的闪着波光,那是一个个的湿地沼泽。山脊下那片茂密的小树林,则全部是由同一种树木繁育而成,单调而整齐。
宽广空旷的“通天绿海”在远方延展开来,平坦辽阔,直至目光所及的尽头。这的确像一片汪洋啊,安琪心想。那里没有没有城镇和人烟,更没有丘陵山峦,甚至连树木鸟兽也没了踪影,只有一望无际的绿。阵风吹过,绿云涌动,长长的草叶如同海浪一般翻滚。
“好绿呀。”安琪感慨道,她实在无法将眼前的景色与恐怖联系起来。
“现在正是翠绿的时候,”伊邪看了看安琪笑道,“你该瞧瞧秋天时的景象,那里遍地都是暗红色的草籽,活像一片片血迹,滴洒在这绿色的地衣上,仿佛整个世界也会变成那红绿斑斓的颜色。萨摩人称这片湿地草原为通天之地,实际上就是指死亡之地。这下面生长的草非常的霸道,它会杀死生在其中的其他植物,也会吞噬溺死在沼泽中的人畜,然后在夜里藉由那些被诅咒的灵魂发光。萨摩人也称之为“鬼草”,他们认为有朝一日鬼草会绵延到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到那时,一切的罪恶的生命便将结束。”
安琪听了不禁的颤抖起来。
“别说了,”她喊道,“这里好漂亮,我不想听那些和死亡有关的事。”
“如您所愿,‘那美’殿下。”伊邪恭敬地说。
“伊邪,你觉得我的叔父怎么样?”安琪马上换了一个话题,好奇的问道,她想知道这个同样来自中土大陆的人,怎么看待自己的叔父。
“一个可怜的人。”伊邪笑了笑说道。
“他是夏朝的王族后裔不是吗?”安琪问道,其实她心里一直有些疑惑。
伊邪哼了一声:“每一个王族都有很多后裔,但真正能够继承王位的帝王只有一个。他不过是个沉浸在自己编制的幻像和美梦当中的王族。”
他的直言不讳让安琪大感震惊,仿佛一夕之间,叔父灌输到她脑海里的场景都变的模糊起来。
“那你会帮他吗?”她问道。
“那要看他有多大本事了”,伊邪道,“你觉得他的梦有可能成真吗?”
“我也不知道。”安琪失望的摇头说道。
伊邪拉拉住缰绳,看着她:“那你觉得他会是一个好的帝王吗?”
安琪仔细想了想,“如果让他当帝王,应该算不上什么好事,对吧?”
“也许有人比他还差,但是至少我还没见过。”伊邪笑了笑,继续策马前进。
安琪也拍了一下马,和他并肩而行。
“不管怎么说,应该还是会有一些黎民百姓和将士支持他的吧。”她道,“弥勒总督也总是这么对叔父说。”
“百姓黎民祈祷的是风调雨顺、家人健康,以及永不战乱。”伊邪耸耸肩告诉她,“他们才不管哪个帝王在统治他们。”
“只是黎民百姓的愿望从来没能实现。”伊邪继续说道。
安琪静静地骑在马上,思索了一会儿,细细咀嚼伊邪所说的话,越想越有道理。
“那你的理想是什么?”安琪问道。
“我也想回家。只可惜现在还回不去。”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乡愁。
“我也是,但可惜的是,我连家都不知道在何方。”她完全能体会这种感觉。
伊邪笑了,“也许我可以帮你也说不定。”
安琪笑了笑,看着眼前的景色,安宁而自然。而此刻在她脑海里,则有着万千道火光在燃烧,每扇窗户都被烧的支离破碎。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夜的惨状。
“我一定会找到我的家乡的。”安琪肯定的说。仿佛她已经确切的知道自己的家乡在哪里,只是始终说不出口。
伊邪看着她,似乎像是一支逐渐准备开始成熟的花蕾,一旦有机会绽放,便不再含苞欲放。
“我的叔父就算有再多强大的军队,他也没有能力统御。”安琪道,“他永远不会夺回那大夏朝的帝位,连萨摩人都开始嘲笑他。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也许你可以。”
“您真是太看的起我了,不过说话还是谨慎些的好,我可不想有麻烦。”伊邪报以尊敬的微笑。
伊邪长相还算俊美,乌黑的头发披在身后,那双眼睛格外的迷人。他懂得很多,甚至比她的叔父还要多,而他的微笑总能让安琪宽心,甚至在他身边能够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你说话越来越像一个公主了。我们夏人则会称作‘郡主’。”伊邪恭维道。
“才不是什么公主、郡主。”安琪纠正道,“是‘那美’。”说完拍马向山下奔去。
叔父娰甄曾经一次又一次的把他的梦想灌输给她,但是如今她也有了自己的梦想,她觉得自己的梦想比叔父的梦想更贴近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