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玉初斜低下身瞧去，少女睡得很香，她眼下有浓重的乌青，她应该受尽了精神上的折磨，很幸运，她遇到了玉初斜，现在终于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觉。
她脸色逐渐在恢复红润，非常漂亮。
刚才他救了她，现在他好想杀了她……
扪心自问，从小到大玉初斜杀过的人不在少数。
释光大陆上主要分为两种人。
凡人和灵修。
灵修分为五大境界。
壹境、贰境、叁境、肆境、韭境。
每一境又分为十重。
孩子出世，落入凡尘，等到十岁，便要去验灵盘。
灵盘就是每个人的天灵盖。它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前程光景，家族兴衰，还能预示一个人以后在修行这条争锋大道上能有多远，又站多高。
玉初斜虽然不是灵修，但他清楚，这个世界是相对的，强者践踏弱者。所谓修行就是叠天梯，当你踩着无数人的肩膀向上攀爬时，也有无数人踩着你的肩膀向上爬，这是一个不断超越和被超越的过程。
像与他同龄的三位公子，像苏景十七，这些天赋极高的人，修行仅仅八年便以达到很多人都难以企及的贰境。
那地上这个少女？
她一定不是天才，是妖孽。
这类人往往会令他人畏惧，而他一畏惧，就会起杀心。
毕竟留一个杀自己易如反掌的人在身旁，危险系数很高，况且他还不确定能否自保。
玉初斜身体很疲惫，杀了少女他也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觉。
这般想着他伸出手，放在少女脆弱的颈脖上，入手的是温软嫩滑的肌肤，渐渐地用力收紧……
少女眉头紧皱，小嘴微张，脸色开始胀紫，她快要窒息了。
突然他心生厌恶。
最后……
玉初斜躺下来，闭上眼，他终于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觉了。
两人躺在一起，呼吸绵长。
放弃杀她，有很多理由。
或许是不想自己变得令自己都厌恶；或许是觉得这里太静了想要有个人陪他说说话；或许是一个已经跌落到谷底的人，不会介意在他脚下挖的几尺深坑。
……
玉初斜睡醒时，身上很热，脖子很痛，睁开眼，阳光从所未有的明亮，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重新闭上眼睛，心脏怦怦直跳。
这阳光令他产生一种美好的错觉。
微微撑开一条缝，没有回到从前，果然是错觉，
错觉不美好，可眼前的画面是美好的。
“你在干什么？”
“我在为你挡太阳。”
少女笑意盈盈，在他头顶，张开双臂，衣袖与裙摆在风中飘扬，像极了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玉初斜起身，去了湖边，水面如镜，他看到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掐痕……似曾相识。
他回头去看少女，她脖子上有一道很浅的淤青……如出一辙。
莫明想笑。
可他没有笑，少女却笑了。
“我叫妖蝶，恩人贵姓？”
玉初斜没应答，掬起第一捧水开始洗脸。
“那我称恩人为公子可好？”
玉初斜还是没应答，掬起第二捧水喝了起来。
夜晚，少女变出了火，靠着他坐，将白皙的手心一摊……
“公子，要吃果？一百年结一次哦，很甜的。”
“公子，要吃肉？很新鲜的，就是没带盐。”
“公子，你冷吗？我有衣，不过……是女装。”
“公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少女撑着下巴，目光认真看着他，眉如青山黛，眼似水波横。
“公子，你待这多久？”
“没多久。”
“公子为什么不回家？”
“没有家。”
“公子是怎么来到这的？”
“跳下来。”
少女满眼的惊服：“那公子命真大。”
“是的。”
……
玉初斜又想去那条河边，迫不及待想知道那河有多深？可少女一直紧紧的拉着他的胳膊，不管他如何解释。
夜色里升起了篝火，传来阵阵的烤肉香。
少女琉璃青的眸中带着丝丝怀念，丝丝不满，可能是想起了山珍海味，可能是嫌这肉焦了太难吃。
玉初斜咬下一块仔细地咀嚼。
有点伤舌头。
第一次烤肉，没熟。
第二次烤肉，半生不熟。
第三次烤肉，太熟。
“下次我一定能烤好。”
少女幽怨地瞥了他一眼。
玉初斜认真地说道：“我会烤鱼。”
少女不相信。
玉初斜继续说道：“很好吃的。”
少女相信了。
烤鱼当然要有鱼，而鱼河里才会有。
玉初斜如愿以偿。来到河边，他伸出手，终于放在了水面上。
往下，往下，再往下。
没鱼，没草，深不见底。
于是他纵身一跃，跳入河里。
妖蝶站在河边，脸色有点白，她走来走去，犹豫要不要跳下去。
她想了又想，想到公子长得那么好看还救过她的命，死了真是太可惜了。
于是她鼓起最大的勇气，跳下河……然后又游回岸。
勇气还是要有的，万一见鬼了呢？
河水冰冷刺骨，冻得他手脚发麻；河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往下，往下，再往下。
除了水，还是水。
直到他头脑眩晕，四肢无力。
他开始后悔，想到此刻站在河边的少女，她肯定会将自己当成一个不要命的傻子。
只有天知道，他有多惜命。
他后悔了，但还没绝望，他不知道现在游到多深，只能任由身体朝更深处沉去……
意识渐渐模糊，他又在做梦。
梦见一只虫子。
会飞还会发亮。
还听到它在笑。
……
玉初斜再次睁开眼时，不是在水里，而是在水底。
这是一个水做的世界，被钟乳石的彩光照的通明，他踩着水草还有沙石，觉得有点硌脚。
河水在溶洞的黑暗处流淌过来，清澈无比，玉初斜走过去，看到了……鱼！
他继续走，看到一口长满青苔的古井。
玉初斜走近朝里看了看，黑洞洞的，给人一种死寂诡异的感觉。
他不敢多看，转过头，有阵细风从他耳边扇过。
接着脖子上一阵瘙痒，他又听到了银铃般笑声。
玉初斜瞳孔微微放大，觉得眼前这只虫子不像虫子。
人形，有鼻子有眼，中指大小，银发及踝，背后有五片颜色各异的叶翼，散发着五彩的光芒。
这是一只美丽的虫子。
并且它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香气，他……闻过。
跟那颗果子的香味一模一样。
玉初斜心脏怦怦直跳，他伸出手去。
“跟我走，我带你去看星星月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