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蝶一直好奇树上风景是有多美,值得公子天天看,直到她爬上去看了一眼,原来就一块岩石,一条小河。
“公子,这风景好像没我好看。”少女说道。
玉初斜先指向西南,她顺着望去,小河斗折蛇行,明灭可见。
然后他又指向东北,其岸势犬牙差互,不可知其源。
最后玉初斜指向那块岩石。
他曾爬到上面晒太阳可是摔了下来,他曾在上面摘下一颗果子活了下来。
岩石不大不小也不光滑,其上布满黑斑苔藓,不好看,很平凡。
“每到春至亭午夜分,站在那块岩石便可见曦月。”
“所以坐在这儿就可以从不同方位,角度,距离看不同景色。”
“不是景色,是景点。”
妖蝶不解其意。
“具体到一块石,一条河,一颗树,一株草不就是景点?”
“倘若将这些景点按不同方位,角度,距离连接起来,你就会发现其中关联,开始我以为是一座迷宫,要知道走迷宫这可是我最擅长的。”
妖蝶掌心微湿有些紧张,她自叹不如,又难以置信。
这座覆盖万丈深崖,只进不出的禁制,公子已经寻到破解之法?
“最后我发现不是迷宫。”
“那是什么?”
“是一个死结。”
“那如何解?”
“无解。”
他淡笑着,讳莫如深。
她顿时安心下来。
玉初斜也曾问过小雪:如何解?小雪说:无解。
既然如此那就不解,你是否听过一句话叫快刀斩乱麻。
半年时光悄然流逝,山中草树繁茂,生机勃勃。
这里有上万颗树,每颗树上有上万片叶。
一叶一露。
不计其数的露水同时滴落下来,如一场骤雨。
还未落到地,便顷刻停滞。
掌心衍生盘徐徐转动,他心中默默推算,觉得是时候了。
他不再坐树上看风景了。
他开始绕着山走,从山前走到山后,从山后走到山前。
过了几天,玉初斜站定伸出手指对着眼前山崖比划,喃喃自语:“要不就先这样,等以后再回来,你说呢?”
小雪闻言只是眨了眨眼,怀中还抱着几枝野花。
玉初斜有些头疼,觉得编花裙子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夜浓如泼墨。
小雪叶翼扇动,风清凉,花飘香。
一大一小的身影并肩躺在草地上。
“公子你说今晚有星星月亮?”
“你想看?”
“特别想。”
玉初斜伸出手,对着虚空,单指微动轻拨。
风起天阑,缭绕的云雾开始扭曲变形,层层破开。
月光走过极远的路程从那道一线宽的缺口倾泻下来,乍一看,疑是地上霜。
星星的倒影落入清河,像一些五彩斑斓的果子在水中沉浮。偶有流光从夜空尽头的异域降临,带来无人能懂的信息。
妖蝶心中喜悦,眉眼弯弯。
随手指向西,脆声道:“公子,我们出去后去那里可好?”
西方星空之下是八百里洞庭。
“为什么?”
“因为西边的星星更亮。”
玉初斜轻闭上眼,轻声答道:“好,就去那里。”
月坠山腰,恰是青黛染成千块玉,小雪裹在绿叶中,呼吸浅浅。
整座山林似乎也渐渐陷入沉睡,格外的安静。
“公子……你挺好的,我……挺喜欢的。”
许久都没见回声。
她转过头,原来他早已入睡。
梦中会遇到谁?
……
天刚亮,玉初斜就匆匆去了山前,站在那似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
天刚暗,玉初斜又匆匆的回来了,语气平静的说道:“收拾东西,走人。”
妖蝶应了声:“好的。”
他们站定,仰望这座被暮色笼罩的山崖。
妖蝶没说话可能是想起了什么——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爬这山跌下来的疼。
她看向旁边的的人,他表情很平静,目光也很平静,就如同说话时平静的语气一样。
妖蝶突然很好奇,此刻的公子在想什么?
玉初斜回头叮嘱:“闭眼。”
少女没问为什么,很听话地闭上了眼。
玉初斜深呼吸,抬起了左手,伸出了一根食指,对着的是这座山崖看不见的最高处。
指骨火红,明晰可见。
从上至下,虚空一划。
《噬蚁诀》第一式。
一指黄泉!
有什么被切割而开,无数光屑到处抛洒。
风掠过,扬起尘埃,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的震动。
风掠过少女的耳际,扬起一缕发丝,她屏息静听,听到“轰隆隆”的雷音。
妖蝶心跳加速,她仔仔细细的听,才发现那不是雷音滚滚,那是地裂山崩!
不知过了多久,风依旧在肆虐着,可一切突然静了下来,静得像天地初开,万籁俱寂。
头痛欲裂,口中的血咽不下去从唇角缓缓流出,又被仔细擦拭。
他开口气息平稳,声音温润:“睁开。”
少女睫毛微颤,很听话的睁了开来。
左边是山,右边是山。
中间是路,大路朝天。
妖蝶久久无言,被吓到了。
或许公子当时是在想:既然这山爬不出去,那干脆就把它劈了。
她笑了起来,他笑不起来。
垂下的手,指尖微颤,只有天知道他有多紧张。
……
暗夜中突然有暴雨倾泻而下,远远近近的山峦峰林,长长短短的江河峡谷,全都在大雨中失去了轮廓消逝为无形。
历川有一流芳百世的宗室——苏家。
两千年前,大陆时局动荡,狼烟四起,苏家老祖曾跟随现今圣后百里扶摇血战四方,寸土必争,称霸称雄。
助百里扶摇登基称帝后,便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卧居历川,不问世事,做起了经商。
两千年后的今天,如果有人问八百洞庭谁家最有钱,那么上至八十老叟下至三岁孩童都会一致说道:“苏家。”
此刻富丽堂皇的苏府大堂,家主苏断云正黑着脸大发雷霆,骂得一干影卫狗血淋头,将摇摇欲坠桌子拍的震天响。
旁边立着的管家满面愁容,这萍木桌八百里洞庭仅此一张,要是被拍碎了,他上哪去找一张如此“坚强”的桌子?
花云楼。
美女如花,花多如云。
青年下了马车,走了进来,一身墨绿锦袍,华贵无比。
风韵犹存的老鸨,满面春光迎上前:“十七少爷您可算是来了,花云姑娘已在闺阁待候多时。”
青年勾唇笑,桃花眼风流。
大手往怀中一探,大把银票抛洒一地。
走过廊坊,推开厢门,房内玉色珠帘,芙蓉暖账,熏烟袅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