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的做法让我很不屑,估计指点他的那位老兄也是看马戏团里训练狗熊得来的灵感,想我堂堂一只金刚鹦鹉,什么样的冰箱我打不开?家里就那么几个食品柜,藏点什么好吃的我会找不着?要不是可怜他一片苦心,同时也觉得练习练习飞翔对我自己也颇有好处,我才不买他的账呢。不过话说回来,当他自以为训练成功时,那种由衷的微笑还是蛮动人的。我也乐于配合他,满足满足他那小小的虚荣心。
香喷喷的巧克力吞下肚,我意犹未尽地斜了他一眼:“还有吗?”
安哲摊开手掌,有点受不了我似的皱了皱眉头:“上次买的几乎都被你偷吃了,还要?”
我耸耸肩,假装听不懂他的指责。反正他也不会真的生我的气。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昨天吃过晚饭,他看到电视里正在播放一则巧克力广告,触景生情,忽然想起我们前些天从超市买了好些巧克力,便兴冲冲地去找,打开食品柜翻来翻去只找着了一堆巧克力的包装纸,于是开始发飙……
我猜想,从看见那一堆包装纸开始,他就彻底相信我在超市拿巧克力完全是为了自己。带果仁的那种我原来是不爱吃的,所以都给他剩下了,没想到一品尝才发现居然也这么好吃。看来,变成鸟,我的口味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由于站得高看得远,那个喷泉后面刚刚走出来的粉色身影被我一眼就瞥见了。
又是她,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该怎么说她呢?她的的确确是个大美女,在大街上看到这样一个美女,每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多看两眼。可是,美女总是不定时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哦,好吧,其实是我家安哲的面前,就让人多多少少替我家安哲生出了那么一点警惕来。安哲总是傻乎乎的,家里又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保护他,还能靠谁来保护他!
我挺直了身体,轻轻地哼了一声。粉色,又是粉色?她到底是有多喜欢这种扮嫩的颜色啊。粉色的确是扮可爱的上选,但也用不着把它当成是自己的标志颜色吧?不是粉裙子,就是粉衬衣,好像生怕别人不能一眼就认出她一样。而且这个女人的眼睛绝对不近视,我们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不管距离多远,她总能在第一时间找出安哲的藏身之处,灵敏度比雷达还要精确。接下来就是“好巧哦,安总也出来散步”或者是“今天天气挺好的”,然后再接下来,两个人就会顺理成章地一起散散步,聊聊天。每次都要我在旁边大声打哈欠,使劲地呼扇翅膀,或者凑到他耳边提醒他“该看新闻联播了”,安哲才客客气气地跟她道别。
我有点不放心地瞥了安哲一眼,这个家伙平时总是不动声色的,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恶,但是天天上演这么一套程序,我多少有点担心会日久生情啊什么的,所以今天我的耳目特别灵敏,一眼看见秦凯薇出来,立刻就趴到安哲的肩膀上说:“回家看新闻。”
安哲看了看腕表,从容地起身带着我回家。
我偷偷地瞥了一眼喷泉旁边有点发愣的身影,暗自阴险地嘿嘿一笑:小样儿,这下知道什么叫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吧!
电视屏幕上,破镜重圆的情侣正抱头痛哭,我缩在沙发上,靠着厚厚的沙发靠垫,不时低头擦了擦被煽情的言情片忽悠出来的眼泪。
“潘潘!”安哲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昨天买的那瓶沐浴露给我拿进来。”
真是扫兴!
我气鼓鼓地丢下沙发靠垫,飞到储藏间去帮这个懒惰的男人拿东西。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指使我干这干那,简直把我当成是个不花钱的老妈子。
抓着滑溜溜的沐浴露瓶子,我从浴室的门缝里硬挤了进去。出乎我预料的是,他没有像平时一样从淋浴房伸出一只手臂来接东西,而是逍遥自在地泡在浴缸里,漫不经心地示意我把东西放在浴缸旁边的架子上。
这么香艳的景色多少让我有点目瞪口呆,我看看他手边的一大杯果汁,他……还真是会享受啊。
安哲仰着头靠在浴缸的外沿上闭目养神,长长的眼睫毛弯弯地垂落下来,在脸颊上映出两道柔和的阴影。麦色的皮肤被热气蒸得微微有些发红。左手从水里伸了出来,放松地搭在浴缸的边沿上,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显得十分优美。
第一次看见他限制级的出演,我不禁有些惊讶于他的好身材。无论是宽宽的肩膀,还是紧绷的皮肤下面微微鼓起的肌肉,都向外散发出一种隐忍不发的男性力量。他的肩和胸没有我想象中的那种松软,反而相当紧致。我的目光顺势而下,看到他胸前两粒引人遐想的小红豆;再往下,平坦结实的小腹,六块漂亮的肌肉若隐若现;再往下,我连忙把翅膀挡在眼前,不能看了,不能看了,跳过去一段……再往下,是两条修长结实的腿……
一只手伸到我面前,硬是把我的翅膀拉开。
“你干吗?”安哲好笑地望着我,他的眼睛在水雾里灿若晨星,嘴唇上挂着迷人的笑容。一缕黑亮的发丝垂落在眉眼之间,神色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慵懒和性感。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撩拨我是吧?这摆明了就是欺负人嘛,不就是看我不能把你怎么样,才这么肆无忌惮地在我面前卖弄风情吗?如果我不是鸟,看我不吃了你!
不过,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大帅哥此时此刻就毫无防备地躺在我的面前,这么大的便宜不占实在是有悖我做人……做人时的原则,而且,也让人很不甘心。我沿着滑溜溜的浴缸边缘小心翼翼地往他身边靠拢,安哲伸过手臂把我拢了过去,我忍不住再次吞口水,心想,这可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
电视剧里面的色狼都是怎么说的来着?让我好好想想……
安哲不知道自己马上要落入魔爪,毫无防备地伸手去拿果汁。
我伸出一只爪子在他的下巴上轻佻地勾了一下,学着电视里色狼的口吻嘿嘿淫笑了两声:“小娘子,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陪大爷我乐和乐和吧。”
噗的一声,漫天的果汁劈头盖脸地洒了我一身,而我面前的男人则咳得东倒西歪,然后开始哈哈大笑。
我把头浸到热水里甩了甩,果汁啊,这可是有营养的好东西,被这个男人就这么浪费掉了,真是不像话。我多少也有些愤愤不平,凭什么电视剧里的色狼一出场都春风得意,我就被喷果汁?!
安哲把他的大脑袋用力地凑到我的面前,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潘……你可……真是个宝……这都哪儿学来的……”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电话适时地响起来,笑得直喘粗气的男人伸手去接电话。
“你好,我是安哲。”说完这句话,安哲闭上眼定了定神,再次开口时,语气已经变得很平淡,“秦小姐?找我有事?”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娇滴滴地说着什么,我想凑过去听听,却被他拨拉开了。
“李教授?”他略微有些诧异地挑起眉头,“你说的是原来西南大学的那位李牟教授吗?他真的能出席?”安哲的表情变得有点沉不住气,“你确定?”
我撇了撇嘴。这个秦凯薇还真是不简单,这么快就找到了安哲的脉门,看来,她是真的要打我家安哲的主意。
“好。”安哲爽快地答应,“到时候我一定去。好的,七点。”
这算不算他们要开始约会了?听说约会这种东西,就像鸦片一样,有了第一次,就想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顺理成章地就会有第三次,然后……
我正在煞费苦心地想对策,安哲已经放下电话,哼着小调从浴缸里爬起来。我赶紧闭上眼睛,觉得自己的脸又开始变得火辣辣的。
一双大手把我抓了起来,按到水龙头下面开始揉我身上的毛。我看过养鸟的介绍,金刚鹦鹉是喜欢洗澡没错,但喜欢的是淋浴。安哲这个懒惰的男人,每次都把我按在水龙头底下像揉抹布似的给我洗澡就有些过分了。尤其可恨的是,他根本不听我的抗议。
冲干净我身上的泡沫,安哲把我也裹进了他的大浴袍里,我轻轻地把脸贴在他温暖的皮肤上。他的皮肤光滑紧致,散发着和我一样温馨的柠檬味道。我忍不住蹭了蹭他的皮肤,忽然很想咬一口他胸前撩人的凸起……
天人交战的结果是我硬生生地忍住了。唉,我还真有点招架不住这样的考验,只好把脑袋从他的前襟探出去,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让自己冷静冷静。安哲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来到了书房,电脑屏幕上,一个彩色的小脑袋不停地在跳动。安哲用鼠标点了一下,屏幕上立刻弹出了一个短发女孩放大的头像。
她不满意地嘟起嘴:“你们怎么才来?忙什么呢?”
安哲笑嘻嘻地把耳麦挂到脑袋上说:“我和你的宝贝在鸳鸯戏水呢。”
女孩双眼一亮,露出急切的表情:“我看不到,你把它抱到你脑袋旁边啊。”
安哲配合地把我举起来,让我紧贴着他的脸。从他的举动,我大概猜到了这个年轻女孩的身份。她应该就是我的主人吧?
“宝贝波丽!”女孩双眼放光,情意绵绵地咧嘴看着我,“你想我没有?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每天带你洗澡?给你买好吃的没有?”
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这个活宝平时也是这么说话的吗?安哲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朝我挤了挤眼,打趣地说:“它现在不叫波丽,叫潘潘。”
屏幕上的女孩立刻跳起来:“谁让你给我的宝贝乱改名字?安哲,你实在太……”
安哲委屈地大喊道:“安心,你可别冤枉我。是它自己说的,要叫潘潘。”
“瞎说!”
“没骗你!”安哲扬扬得意地说,“它现在会说好多话,刚才洗澡的时候还调戏我来着。”
安心激动地大喊起来:“表哥你真是太伟大了……”
安哲扬扬得意地开始吹嘘自己如何神通广大。这个不害羞的家伙,编起瞎话来真是脸不红心不跳。怪不得小说里都说男人是天生的骗子。
安哲继续向他的表妹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而我则趴在安哲的肩膀上愣愣地看着电脑屏幕,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闪电一般击中了我:守着他的电脑这么久,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上我原来的QQ里去看看呢,也许会有朋友的留言,说不定能从中看出潘可意到底出了什么事呢?这个想法让我的脑袋有点发晕,我赶紧拍拍翅膀飞到露台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刺激得我坐立不安,我真的需要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想想。我的QQ号码是什么来着?
安哲的露台上摆放着一张十分舒适的大摇椅,这是我原来当人的时候一直想买的,躺在上面可以舒舒服服地看星星。只是,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有机会以一个人类的身份来享受这种乐趣呢?我耷拉着脑袋,刚才那一点点兴奋已经转变成绵长的惆怅,让我的一颗心一点一点沉到谷底。
安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把我抱在怀里,一起坐到摇椅上轻轻地摇晃。我抬起头,透过透明的玻璃顶棚,宁静的夜空一览无余。尽管没有月亮,但是满天的小星星围绕在我们的头顶,顽皮地眨着眼睛。
露台的窗户有两扇开着,可以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音乐声,虽然听得不真切,却还是能分辨出来是那首著名的苏格兰民谣《绿袖子》。这是我最喜欢的乐曲之一,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我开始跟随它的旋律轻轻哼唱。
安哲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我,我把头靠在他的胸口,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迷迷糊糊的,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