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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病号安哲(1)


  安哲冲完澡,裹着一条深蓝色的大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倒回到自己的小窝里,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也许是因为他的卧室阳光最充足,他一大早就把我的小窝搬到了窗台上。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果然很舒服啊,我翻个身,满足地叹气。不是因为贪睡,而是对即将要进行的活动提不起什么兴趣。他虽然说是出去玩,可是电话我也听到了,无非就是去利德酒店看望那个李教授,有什么好看?又不是看画展。尤其是一想到我扮演的这个超级大灯泡的角色也不是那么讨人喜欢,就更加没有兴趣了。

  安哲瞟了一眼懒洋洋的我,伸手从衣橱里取出几件要换的衣服放到床上。我支起脑袋饶有兴趣地等着看现场版的内衣秀。啧啧,好景致啊。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我叹了口气,真是煞风景啊。安哲这么一副美人出浴的模样是不能见人的,开门的重任当然就落到我的头上。我趴在门框上先从猫眼里窥视,好像是个快递公司的职员。我赶紧扭开门锁,扒拉在门把手上探头看着他。穿着制服的年轻人看到门打开似乎愣了一下,目光随即落到我身上,然后露出了一个十分意外的表情。又是这种表情?真是没有创意的人。

  我瞪着他,他也瞪着我。所谓的大眼瞪小眼,就是指我们现在的状况吧?

  “请问你找谁?”还是我最先忍不住,好歹我也算是半个主人啊。

  “我……”年轻人结结巴巴地看着我说,“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位安哲先生?”

  我点点头,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对。”

  年轻人递过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包裹,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愣了一下,好像意识到不妥当,立刻又收了回去,尴尬地挠了挠脑袋:“有安哲先生的快件,请问谁来签收?”他好像有点回过神来了,目光里流露出一点点戏谑的味道,故意出个难题给我,想看我如何来应付似的。

  小样!我气鼓鼓地把门推开一点,欺负我不识字啊?

  “快件放到鞋柜上。”我从他手里抓过签字笔,签什么呢?安哲?潘潘?潘可意?

  我开始犯愁了,一抬眼,看到年轻人满脸都是好笑的表情。我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他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用脚拿笔啊?咱不就是没长出手来吗,要是长了手,谁还会拿脚丫子写字啊。

  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抽出了我攥在爪子里的签字笔,不用抬头看也知道是安哲。他已经换好了衣服,不动声色地推了我一把,示意我进屋。

  我忽然发现只要有外人在场,他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等我从书房拿来裁纸刀的时候,包裹已经撕开了,里面是一叠厚厚的文件,最上面的一页写着“泰晟集团090012”几个大字。安哲还没有来得及看,电话就响了。

  “孟总,您好。”安哲的声音又变成老成持重的中年大叔,“东西我已经收到了,我现在就看。周一把报告送到您办公室。”

  是重要的公事吧?泰晟这个名字听着十分耳熟,好像我在哪里听到过。我正想再凑过去好好看看,却被安哲推开了。他十分小心地捧着文件回书房,还不忘回头警告我:“潘潘,这些东西你可不许碰啊,这可是很重要的东西!”

  一副六亲不认的架势,这男人果然不可理喻。不过,看这个样子,今天出门的事算是彻底泡汤了。我不禁悄悄地松了口气,他既然要工作,自然不会去和秦大美女约会——我也不用扮演恶俗电视剧里的可爱配角。

  那我干点什么好呢?

  想了想,我钻到书柜底下把我藏起来的那本《时尚》拽了出来,这是我从他的书柜里找到的唯一一本适合女士消磨时间的读本,还是女士版的呢,也许是安心留下的吧。刚发现的那天,我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一摞杂志的最下面把它抽出来。为了不让他再放回去,我每次看完了都悄悄把它推到书柜底下。

  安哲纹丝不动地坐在书桌前面看他的文件。

  看了一会儿杂志,我伸个懒腰,跑到客厅啃苹果。我探头看了一眼书房,安哲还是那样坐着,几乎连姿势都没有变。等我靠回沙发上吃掉半袋花生,再溜达到书房门口时,安哲正盯着电脑在忙活。他还真是个工作狂啊,早饭已经被他省略掉了,不会连午饭也要省略吧?

  我摸摸饿瘪了的肚子,有气无力地吆喝了一句:“该吃午饭啦。”

  说完,我再次探头看向书房,还是没有动静。我猜他根本就是故意装没听见。我看看墙上的挂钟,再看看他坐在书房里的那副架势,今天的午饭是不能指望他了。还是毛主席说得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我飞到厨房先打开冰箱,一样一样地清点里面的存货:一盒咖啡,半打啤酒,几盒牛奶,两包没有拆封的面包,另外就是十几个鸡蛋和两瓶酱菜了。我看着这堆东西叹了口气,安哲这个家伙怎么说他才好呢,来了闲情逸致时会上超市买来好多的菜啊,肉啊,把冰箱塞得满满的。接下来的几天,又会懒洋洋地天天叫外卖。我记得我们昨天的晚饭吃的就是外送的烧卖,一点也不好吃。

  我关上冰箱,再搜了搜橱柜,发现里面只有大米和半箱方便面。

  算了,还是去问问安哲好了。

  我飞到书房门口,探头往里看,空的,他人呢?

  卧室似乎有电话铃在响,一声一声的,却不见有人接。我赶紧飞进卧室,被子已经拉开了,安哲正背对着我躺在床上。电话就扔在枕头的另一边,屏幕上一闪一闪的名字是“凯薇”。

  什么时候她从秦小姐变成“凯薇”了?

  我把电话拨拉到一边,小心翼翼地落到床头柜上,低头打量他。他闭着眼睛,眉毛皱成一团。是不是病了?我把脑袋凑过去,想试试他的体温。

  “潘潘,别闹。”安哲闭着眼睛嘟囔了一句。

  隔着毛皮大衣,他的体温让我有点难以确定。我想了想,凑到他的脑门上伸出舌头舔了舔,再舔了舔,好像是在发烧。难道是昨天夜里冻着了?应该是这样的,我记得扑进他怀里时他身上只穿了件薄毛衣。

  我心里忽然之间浮起了很复杂的感觉,有点感动,又有点愧疚。他生病都是被我害的吧。我在床头柜上转了两圈,想起来目前能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吃药!

  安哲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好像我又吵到他似的,一脸的不耐烦。

  我凑过去拱了拱他的脸:“吃药。”

  安哲推了我一把,不耐烦地说:“家里没有药。”说完,他转身又去睡了。

  没有?不吃药好像是不行的吧。我着急地转了两圈,忽然想起小区里有诊所。他带着我在小区里遛弯的时候,我看到过。实在不行的话,只有我出去一趟买点药了。以前不是从电视里看到过宠物替主人买东西的吗?我的智商至少要比那些猫啊狗啊的强吧?我赶紧飞到书房里,从打印机上取下一张纸,用我的爪子握着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凉,发烧。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安哲,男,二十六岁,体重六十五公斤。安哲的年龄和体重都是我估计的,印象中药师开药是要根据体重来下剂量的。看看我这几个字写得那叫一个难看,唉,也没空难过了,救人要紧啊。

  我从安哲的钱包里抽出两张钞票,把它们和我写了字的纸都塞进一个小塑料袋里。抓着这个小口袋,我趴在窗口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今天是休息日,小区里的人应该不少。大白天的,不会有人拿气枪射我吧?我忽然有些羡慕那些猫猫狗狗的,至少它们出门不像我这么招摇啊。

  还真是有点紧张,我发现爪子好像在抖——该不会就这么高血压了吧?我从窗口把脑袋伸出去,左看看,再右看看。

  算了,豁出去了。

  我用力从半开的窗户里挤了出去,用最快的速度飞往诊所。一边拼了老命地拍翅膀,一边在心里不停地念叨:这可是我第一次白天出门,神啊,天啊,请保佑我吧……

  一路上倒是有几个人驻足看我,也许是我一副落荒而逃的模样惹人生疑吧。经过广场的时候,几个正在玩足球的孩子也看见了我,冲过来大呼小叫,吓得我差点撞到树上。好不容易看到了墙壁上红白相间的“十”字标志,我想也没想就顺着一扇半开的窗户撞了进去。谁知这一撞,就像撞翻了炸药桶一样,耳边立刻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我被这叫声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撞翻了窗台上的花盆,好死不死的,还是一盆仙人掌。我愤愤不平地在地上直跳脚,真是的,养什么植物不好,偏养带刺的!再说这些人,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我不就是撞坏了一个花盆吗?赔你们还不行吗?我怎么说也算受害者吧。我跳了半天抬头一看,一圈的大脑袋围着看我,人人脸上都是一副稀奇古怪的表情。问题是——怎么没有一个是穿白大褂的啊?

  我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

  “咦,它的爪子里还抓着个塑料袋呢。”一个女人兴奋地嚷嚷起来,“里头好像还有不少钱。”

  我再退一步。光天化日下,该不会遇到打劫的了吧——难道还是团伙作案?!

  这个女人的一声惊叫让围着我的这一圈大脑袋们越发兴奋起来,其中有几个开始跃跃欲试地想要伸手抓我。我紧张地注视着他们的动作,脑子里飞快地思索:喊救命?喊打劫?要不直接拿大爪子挠他们?

  “你们在干什么?!”人群的背后突然传来一道严厉的声音。

  下一秒,围着我的大脑袋们纷纷散开,露出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士,她双手插在口袋里,静静地站在门口,一双冷冰冰的眼睛依次扫过人群,本来开了锅一样的场面竟然迅速安静下来。我松了一口气,哆嗦着爪子满脸崇拜地仰视着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们要管护士叫“白衣天使”了。

  “2床你还往前挤?”她的眼神和声音都显得冷冰冰的,“针管都要被你拽下来了。”她说着,走过去动手整理了一下。被她点名的那个中年男人明显地瑟缩了一下,看来这个中年白衣天使还真是很有威慑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