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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三 树王守护者


  孙小龙对树王实在有深厚的没法说的感情。小时候就常听爷爷说树王的传奇故事。爷爷说渤海市这一带的居民,包括孙小龙家,并不是世世代代一直住在这里的。他们的祖先是明朝初年朱元璋那个时代从山西洪洞县搬迁过来的。那时候因为长年打仗,中国东部这些地方都快没人了,山西那边人却很多。皇帝就下令很多人山西搬迁到人少的地方,发展建设那些地方。

  有几十万的家庭都要离开世世代代居住的老家,搬迁到遥远而陌生的地方去。那些人聚集在一棵大槐树底下,等着官府的命令出发。那棵大槐树可大了,树干好几个人一起都抱不过来,树荫能遮盖好几里地。人们舍不得离开故土家园,舍不得离开那棵大槐树,可是又没法违抗皇帝的命令,只好哭着上路了。

  有一个人知道离开家园,去那么远的地方,这辈子恐怕再也回不来了。因为古时候交通工具不发达,穷人们只能靠走路,不像现在可以坐飞机。那个人就摘了些槐树的种子放在身上,后来他搬迁到渤海市这个地方,就把大槐树的种子种在了小清河岸上。几百年过去了,只剩下这一棵大槐树还活着。爷爷常说,这棵大槐树就是咱们的老祖宗啊!

  爷爷小时候家里很穷,又闹饥荒,粮食不够吃的。每到槐花开了的时候,爷爷和小伙伴们就跑到小清河边摘槐花吃,吃完了再满满地摘上几袋子带回家,爷爷的妈妈用槐花做饼子给家里人充饥,是槐树养活了他们。爷爷常说,没有这些槐花,爷爷早就饿死了,那这个世界上也就没有孙小龙了。这株大槐树是群树之王,最大最茂密,槐花开满树,风吹过来,满树槐花摇啊摇,就像白云飘啊飘。树王怎么也要结几百斤槐花,够养活好几家人的。爷爷还教了孙小龙一首童谣:

  大槐树,

  大槐树,

  槐花开满树,

  香飘十里路。

  孙小龙的爸爸也是树王看着长大的。爸爸小时候虽然不再穷得需要槐花养活,但也没少吃了槐花,每当槐花飘香的时候总是来吃个饱。槐花吃多了也是不行的,会得痄腮。可是小馋猫们总有忍不住吃多的时候,爸爸小时候就有一次吃来劲儿了,忘了奶奶的叮嘱,吃得两个腮帮子肿成馒头。

  树王看着爸爸长大,又像亲厚慈爱的老爷爷一样陪伴孙小龙的童年。爸爸带他来小清河玩,在树王庞大浓密的树荫下铺上毯子,拿出各种各样的食物,在浓荫下的凉风里,美美地吃上一顿。孙小龙跟小伙伴们来摘槐花,像他这样的孩子总是要调皮地扒着树干爬上树去戏耍一番。树王是国槐,没有硬刺,就像慈爱的老爷爷,总是对这些顽皮的小家伙十分宽厚,从不会用槐针教训他们。

  孙小龙把树王当作槐树林的老爷爷,那些槐树都是树王的子孙,它们护卫着树王老爷爷。可是现在那些坏人竟然把树王的子孙砍倒了,接下来一定要害树王。孙小龙抚摸着树王苍老而健壮的树干,心里又是气愤,又是难过,又是着急。他暗暗发誓:“绝不能让那些坏人害了树王。”他又想:“怎么保护树王呢?那些坏人砍树挖土是违法的,我得向警察叔叔报告这个情况,让警察叔叔对付他们。”拿出手机,发现手机竟然没电了。哎呀,昨天晚上玩游戏玩到太晚,忘了充电。怎么办?

  骑着“超级飞龙号”去警局报警?可是万一……万一走开的时候坏人又来了……那怎么办?想象着树王被砍倒,只留下一个大大的树桩,孙小龙的心里就难过得受不了。不行,得守在这里,不能给坏人任何机会。

  大槐树,

  大槐树,

  槐花开满树,

  香飘十里路。

  孙小龙默默念起这首童谣。再过一阵子树王的槐花就开了,要是被坏人偷走了,就再也见不到那满树云朵一样的槐花了。绝不能让坏人偷走它,孙小龙又下了一遍决心。

  微风偶尔机灵地穿过茂密的枝叶钻进树林,但焦急又紧张的孙小龙一点儿也没觉得凉爽。几只蝴蝶扇动着华丽的翅膀,在孙小龙身边的花草间炫耀地飞来舞去,孙小龙也没心思跟它们恶作剧了。知了在树上不知疲倦地叫个不停,孙小龙想:“要是树王被偷走了,你们这些家伙家都没了,还能到哪里叫唤去?”

  孙小龙在树林里等着,不时向路上张望,却没看到可疑的人。

  “盗树贼今天会不会来呢?如果能看到一个人也好啊,我守在这里,可以让他去报警。”孙小龙嘀咕着,可是这炎热的下午,竟然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嗯,无论如何我得守护着树王,绝不能让他们偷走树王。”孙小龙暗暗发誓。

  整个下午,也没有看见一个人。太阳渐渐跑到了西边,红色的光芒穿过树的枝干斜斜地照射进来,树林里变得有些幽暗,被砍的树桩像是一张张痛苦而委屈的仰望着天的脸。

  孙小龙突然想起:“天色已经不早了,妈妈打不通我的电话该着急了。现在一定挨着给自己的伙伴们打电话。”想到妈妈着急的样子,孙小龙有些不安。可是跟树王的生命比起来,他还是丝毫没有动摇地守护着。

  突然,孙小龙发现远处的路上出现了一辆大卡车,像怪兽一样摇摇晃晃地向这边驶来。孙小龙立刻打起了精神。

  大卡车晃晃悠悠开到了树林边,孙小龙躲在树王身后悄悄察看。大卡车上跳下四个人,其中两个人向树王走来,另外两个人从车上搬下一台机器,一起抬着也走过来。那四个人走到树前,一个大个子说:“动手吧。”那两个人把机器放下,一个寸头抓住一个把手拿起一把明晃晃的大刀一样的东西,原来是把电锯。

  孙小龙从树后走出来,说:“叔叔,你们在干什么?”那四个人突然看见树后走出人来,吓了一跳,表情立刻变得紧张。等看清原来是个小孩,他们紧张的神情放松下来。一个大个子说:“小孩儿,这么晚了不回家吃饭,你在这里干什么?”

  孙小龙说:“我是来感谢树爷爷的。”

  “树爷爷?谁是你树爷爷?”大个子左顾右盼,没看到还有别人。

  “就是这棵大槐树啊!”孙小龙指着树王说,“这就是我树爷爷。”

  “咳咳!”大个子咳嗽两声,说,“小孩子胡闹,这是棵槐树,怎么是你树爷爷?”

  “就是我树爷爷。它的年纪很老了,比我爷爷还老。期末考试前我来跟树爷爷许愿,说只要我考试成绩好,就来陪他一天,感谢他给我带来好成绩。”孙小龙继续敷衍这个大个子。

  “哦哦,好了,你快回家吧,天已经黑了。”

  “不,我还要陪他到晚上。一会儿我爸爸和几个叔叔也要来。”孙小龙想吓唬一下这几个人,想把他们吓走。

  “嗯?”大个子果然又紧张起来,说,“你爸爸来干什么?”

  “他们呀!他们也要感谢树爷爷,因为他们也跟树爷爷许了愿,只要他们这个月发了奖金,也过来感谢树爷爷。”

  四个人互相忘了一眼,又向路上张望了一下。大个子说:“动手吧。”一个小瘦子打开电锯的开关,电锯轰轰地吼叫起来。

  孙小龙说:“叔叔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要给大槐树搬个家。”大个子说。

  “不行,树爷爷在这里住了几百年了,他不愿搬家。”孙小龙大声说。

  寸头不理孙小龙,举着电锯向大槐树走来。孙小龙几步挡在树前,大声说:“你不能动!”寸头说:“小孩走开。”伸手想把孙小龙推开。孙小龙右手猛地抓住寸头的手指,用力往前一掰。寸头“啊”的一声惨叫,痛得跪了下去。孙小龙一脚踢在寸头右手腕上,电锯掉在地上。

  那三个人都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小孩竟然身手很敏捷。他们可不知道孙小龙的爸爸酷爱武术,是一个挺厉害的格斗高手。孙小龙已经跟爸爸学了好几年格斗防身了,学了很多防身制敌的本事,只是爸爸坚决禁止他用自己教的防身格斗术跟同学们打架。孙小龙平时练习很勤奋,虽然不能真正的跟人动手,可是也跟假想敌格斗了不知多少次了,各种招数的运用了然于胸。

  这时候正是树王生死存亡的时刻,孙小龙的功夫可用的上了。他面对的是四个成年人,出手必须又快又恨,一下把对方打倒才行,不然不但保护不了树王,连自己也保护不了。寸头刚跪到地上,孙小龙飞起一脚狠狠踢在寸头下巴上,寸头哼了一声就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大个子见状,向孙小龙猛扑过来。孙小龙一低头躲过大个子挥过来的右拳,从他腋下钻过去,右肘猛地捣在他肋部。大个子一声闷哼,痛得弯下了腰。孙小龙转身一脚踢在大个子右腿膝弯,大个子轰得一声跪倒在地。孙小龙右掌根斜劈在大个子后颈上,大个子也被打晕了。

  小瘦子和一个光头被孙小龙一连串眼花缭乱的身手惊呆了。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光头挠挠头,戳了戳小瘦子,说:“你上!”小瘦子斜眼看着光头,说:“你上!”光头说:“一个小孩,还用得着我上,你上。”小瘦子说:“我才不欺负小孩哩。”光头说:“我也不欺负小孩。”两个人较上了劲,不服气地看着对方。

  孙小龙看着好笑,说:“喂!你们两个到底谁上?天快黑了,我可等着回家吃饭呢。”

  小瘦子抹抹嘴巴,说:“好吧,咱们用老办法解决。”说着撸起袖子。光头摸摸脑袋,咬咬牙,说:“好吧!就这么办。”说完,眼神中渐渐充满杀气。

  孙小龙心想:“难道他们两个先自己决斗?”

  忽听小瘦子和光头同时大喝一声:“剪子包袱锤!”两人同时出手,小瘦子出的剪子,光头出的包袱。小瘦子欢呼:“我赢了!没话说了吧?”孙小龙惊呆了,没想到两人是用这么文明的方式决斗。

  光头一脸沮丧,说:“三局两胜!”小瘦子叉着腰,气势汹汹地说:“不行!”光头只好硬着头皮转向孙小龙,说:“小孩,我不想欺负你。”孙小龙忍住笑,说:“好吧,我同意!不过有个条件。”光头眼睛一亮,忙说:“什么条件?”

  孙小龙说:“你有绳子没有?”

  “有,有,当然有。”光头连忙说。

  “你把这个瘦子绑起来,然后再把这两个人绑起来。”孙小龙指着躺在地上的大个子和寸头说。

  “行!”光头答应的很痛快。

  “不行!”小瘦子坚决反对。

  孙小龙看着小瘦子,说:“那要我打倒你再绑吗?”说着装作要冲上去揍他。

  小瘦子连忙摆摆手说:“好吧好吧!别动手!”

  孙小龙命令光头:“动手。”光头连忙跑到车上拿了一根很粗的绳子,绑住小瘦子的双手。小瘦子挣扎着说:“绑轻点,这么狠。”孙小龙说:“不能轻了。”小瘦子不敢说话了。光头捆扎的技术很好,一根绳子绑住小瘦子的双手,又绑住他的双脚,然后又在孙小龙的命令下绑住大个子和寸头。三个人就像串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样。

  孙小龙又说:“把你自己也绑起来。”

  光头说:“自己怎么绑?”

  “绑脚!”

  光头挠挠头,只好坐在地上,把自己双脚捆得结结实实。

  孙小龙夸赞他:“绑的真不错!”又把光头的双手绑起来。

  孙小龙用光头的手机拨打“110”,电话接通了,那头响起一个女警察的声音:“喂,这是110专线,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孙小龙说:“阿姨你好,我要向你汇报一个情况。”

  “什么事?小朋友。”女警的声音很温柔,像是微笑着说的。

  “我在小清河边的槐树林里,发现有人挖走了河边的土,还偷砍了很多槐树。他们又想来偷树王。”

  “树王?”女警显然对“树王”不够熟悉。

  “对,就是那棵最老最大的大槐树。”

  “哦,那个我知道。你发现偷树的人了吗?”

  “是的,我已经把他们捉住了,你快点叫人来抓他们回去吧。”

  “啊?”女警察显然有些吃惊,“谁捉住的?”

  “我啊。”孙小龙有些得意。

  “小朋友,可不要开玩笑啊。这可是警察局。”女警显然不太相信孙小龙的话。

  “当然不是开玩笑了。阿姨你们快来把坏人带走,我还要回家吃饭呢。我妈妈一定着急了。”

  “好,小清河边是吧?你可千万不要开玩笑啊!”女警的口气很认真。

  “当然不是开玩笑了,你们快点来。就是槐树林。那棵最大的槐树下面。”

  警车来了,天已经黑了。孙小龙的妈妈第一个冲下来。孙小龙这么晚不回家,妈妈打不通孙小龙的电话,联系他的同学,也都不知道孙小龙去哪。妈妈只好求助派出所,警察说有个小孩打电话来,说在小清河边捉了几个坏人,刚刚报案。妈妈想可能就是孙小龙,就跟着警车一起来了。

  妈妈冲下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孙小龙面前噼里啪啦一顿数落。孙小龙早学会了爸爸那套以柔克刚的功夫,虽然学得不到家,但是大多数时候对付妈妈还是绰绰有余。妈妈数落孙小龙,他就说妈妈你今晚做饭了没有啊?我饿呀?你做的鸡蛋打卤面最好吃,我现在就想吃那个。偏偏不理妈妈的茬。妈妈的火气就像原子弹,可是无论如何打不着目标。发了阵火,妈妈的脾气也就下来了。

  警察看到槐树林里的情景都很诧异,四个成年男人被捆成一串,一个小男孩在边上看着。这大概是这些见多识广的警察们看到的最最古怪的事情了。警察询问怎么抓到坏人的,孙小龙天马行空乱说一通,说趁着天黑他装树神,大个子和寸头吓得摔晕了,那个光头胆小,被自己一吓唬,就把自己和同伴捆起来了。警察不信,孙小龙坚持说就是这样的。

  经过审讯,那些槐树确实是这四个人偷伐的,偷土的是另一伙人,这四个人也认识,通过这条线索,警察又抓捕了偷土贼。警察局要表彰孙小龙,还要开个表彰大会。孙小龙坚决推辞,最后说:“表彰会什么的千万别开了。嗯……就送给我一块奖牌吧,上面就写:环保小先锋。”想了想,又说:“不要小字,就叫环保先锋。”

  孙小龙记得那天晚上的梦是很美的:大槐树花开了,满树的白得耀眼的槐花,像一串串铃铛,被风吹得摇晃着,发出清脆的柔和的乐声:

  大槐树,

  大槐树,

  槐花开满树,

  香飘十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