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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与瘟神


很久很久以前,世界像今天一样生机盎然,但人类却比今天要弱小得多。所以,人类很容易被瘟神拨洒在凡尘的菌种致死,也容易感染上各种各样的疫病。r

t很多孩子出生不久,就会因身上长满各种痘痘死去。大人们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到几岁,孩子们又因为贪玩,打着光脚丫在发霉的路面上跳来跑去,或者用手玩弄生锈的铁片钉子,一旦孩子们不小心把皮肤弄破划伤,霉菌就会趁伤口而入,一些孩子可能因此患上致命疾病。r

t在那个时候,有一个道人,尽管精通医术,但他无法救所有的人,当然,他也对很多病疫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求助者在痛苦和绝望中安息。有一年,他曾经呆过的村庄爆发了瘟疫。可怕的病菌很快传到邻村,跑到了县里。当时的皇帝万分恐慌,害怕这可怕的瘟疫进入京城。遂下达了一道恶毒的命令,将灾区的人们全部隔离,不管健康与否,任其自生自灭。胆敢越境者,一律火烧。r

t次年,瘟疫过后,道人急忙赶回村庄,得知村长和该村村民全死于瘟病,和所有别村不幸的人一起堆埋在了后山。道人在别村幸存下来的年轻人的带领下奔向后山,跪在如山丘般的坟前嚎啕痛哭。r

t道人是一个孤儿,很早就失去了双亲。但他很幸运,因为这里的村民以纯朴之心善待他,每家轮流给他一碗饭吃。后来,村长建议他去修道。他便去了。几十年后,他不负众望,成了一位法力高强的道人,又由于他一心钻研医术,因此在医学界的名声却比他在道界的名声要大得多。和他一同修道的同仁据说成了皇帝的祭司,而他却还在云游四海,为百姓治病除妖。r

t经这一打击,他深深地感到医术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他不能阻止瘟疫,甚至连一些很常见的疾病也治不好。他悲伤痛苦,他叹声唉气,他完全不像一个道人一样淡然。有一段时间,有人看到他披头散发,形同枯槁,双目空洞,一如魂魄般。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传闻说他被逐出了道门。r

t有一天,他在一片树林里睡觉,突然跳起来,咒骂起瘟神。仿佛他被一个神托梦。那个神告诉他万病之源皆在瘟神。后来,他到处找瘟神,踏遍千山万水,跨过无数沼泽荒漠。他一听到哪个地方有神迹出现,他就冲到哪个地方,但有很多次都是妖怪或者人留下来的,在这期间他顺带救了很多人,为很多人指点了迷津。就这样,他找了二十年。黑发变成了白发,黑须变成了白须,脸上也布满了皱纹,但他的眼睛却依然炯炯有神,闪烁着坚毅的光芒。在他寻找瘟神的二十年,他经过一座庙,就向庙里的神仙遣责瘟神的罪行。r

t一天中午,他终于走不动了,倚在一棵树下思考。他在思考:为什么众神对他的控诉充耳不闻?就在他想着快要睡去时,树林里突然传来一声极其细碎的脚步声。他立时挺身竖耳,顺声移步。r

t忽然,他惊喜若狂,持剑的手几乎颤抖不止。r

t原来,一个束黑冠,着黑衣,黑眼黑唇,面容年轻的男人在树林里散步。r

t道人很快认出是瘟神,他本想走出去先理直气壮斥问一顿瘟神,可当瘟神背对他时,他突然不知怎的,走火入魔般持剑冲出去,还未等他的理智反应过来,剑已经刺进去了瘟神的神体。r

t瘟神顿感剧痛,大喝一声。这一喝,惊得道人连退几步,剑也从瘟神的神体里拔出来,剑柄上沾满了瘟神的鲜血,剑尖上瘟神的血一滴一滴的滴在草丛里。草丛却疯长起来,缠住了道人。r

t道人挣扎地砍去疯草。r

t瘟神因疼痛昏倒在地。他的血所至之处,树木变得更粗壮更葳蕤,每一根树杆都伸向他,似乎要把他撕成碎片。r

t道人奋力挥砍,凭着高超的法力,他终于逃出了树林。当他站在山上往下望时,顿时惊呆了,见眼下的树林纠结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奇异庞大的绿色坟墓。百鸟围绕“坟墓”飞翔,好像在举行某种仪式,百兽绕着“坟墓”奔跑,发出的叫声绵长而深沉。r

t道人郁郁不乐地跑下山。但很快,他高兴起来,跪在地上,心想:“从此以后,世界再也没有疾病了。”接着,他请求上天的裁决。他已做好魂飞魄散的准备。可上天并没有应充他。他就只好继续走呀走,他一边走一边心想:“我一定是活不了多久了,所以上天暂且不会处理我。等我死了,我一定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永世的刑狱。啊,我现在要抓紧时间看看这没有瘟神,没有疾病的世界。”r

t年迈的道人就这样,一边流泪,一边不停地环顾四周,并用全部的力量去呼吸清新的空气。r

t他走呀走,他跑呀跑,突然看到一具熊尸体。那熊似乎是刚刚死去。由于他在树林迷了路,三天后,他又看到那具熊尸体,跟三天前看到的一样,没有一点腐烂的迹象。他困惑的走到熊尸体前,用手摸了一下那尸体。真是神奇,那尸体还是软的,虽然已经变得十分冰冷。r

t道长继续朝前走,这次他边走边作记号,结果发现几头死鹿。死鹿跟死熊一样,像刚刚死去。他心想:“反正瘟神没了,这鹿身上一定没有什么脏东西。”遂将鹿开膛破肚,生起火烤起来。吃完了晚餐,他继续行走,碰到一只老虎。他见那老虎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好像生病了。但是瘟神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有疾病呢?他大得胆子走过去,闻到那老虎发出的奄奄一息的气息。道长心想:“难道是饿死的?”可那老虎看起来是如此健硕。r

t很快,绿叶一片片纷落,青草和鲜花一触即断,就连土地也变硬了。他扒开一块泥,惊讶地发现泥里的蚯蚓全不动了。r

t他来到水边,看到水里浮着一层鱼,一片蛙,岸边落着虫类和鸟类。它们看起来就像着了一种睡眠的魔。r

t这时,这位道人感到自己做了一件不可饶恕的蠢事,他急忙朝最近的城市奔去,他所经之处,百叶纷落,百鸟从天而坠,百虫乘风飞扬,百兽“昏昏睡去”。最后树叶落光了叶子,如一望无尽的被子盖住了沉睡的万物,但树枝树杆却还是绿色的。r

t终于,他奔到了最近的城池,远远见士兵跌坐在城池前睡觉。走近触鼻息,没有呼吸,俯身听胸腑,也没有心跳。他恐惧地奔进城门,见街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人,各楼堂馆所里的人或趴在桌上,或倒在地上。整座城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顿时,他悲悖着奔向瘟神沉睡的树林。r

t远远的,他看到在瘟神沉睡之林,树木葱葱郁郁,他听到百鸟的啁啾从那片树林里传来,百兽的叫声在那片树林里回荡。r

t他一奔进树林,便感到脚下土壤松软,闻到花香、泥香和树木的芳香。他眼前是一片生机:百花争艳,百蝶狂舞,奔涌的河流里鱼儿嬉戏,乌鸦落在一具腐尸上争相进食。r

t当他赶到瘟神倒下之地时,瘟神的背上还在涌血,红色的血液渗进土里,滋养着万物。他恐惧地感到瘟神的血流尽,这片树林也会死去。r

t他赶紧扯下衣服,赌住了瘟神的伤口。接着找来止血的草药,为瘟神治伤。不久,瘟神醒来,勾起黑色的唇,原本黑色的眼睛变得红红的。r

t就在道人准备向瘟神请罪时,发现自己全身溃烂,恶心的蛆虫啃噬着他流脓的伤口。不一会儿,他感到一阵阵痛苦。r

t死前,道人问:“我还是不明白,你明明是瘟疫之神,为什么当我把你刺倒,万物却死去?”r

t瘟神说:“你只看到那些致人死亡的瘟疫,却没有看到给万物以生机的微小生物。任何人,任何生命体,离开它们,也便终止了一切行为,包括变质和腐烂。”r

t听完故事,敖熹伤心地说:“爹,你讲的是什么故事啊?又长又莫明奇妙。”r

t敖熠按下儿子,拉上被单说:“这个故事告诉你,凡是不要只看一面。如果只看到一面就采取行动,那会造成更大的不幸。”r

t“我也以为瘟神叔叔是害人的神呢。”r

t“瘟神叔叔的左手掌握着有害的菌,右手掌握着有益的菌。当他左手一挥,瘟役便横行,当他右手一挥,有益菌就会战胜有害菌。不过呢,人类现在越来越强大了,瘟神叔叔的坏菌也没以前那么可怕了。快睡觉。”r

t白龙太子抚灭夜明灯,退出了小宫殿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