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炼气一阶的弟子帮着小土收拾了下房子，然后施礼告辞。
对于徐小珊的离去，小土心中依然怅然若失。
当晚，吃罢晚饭后，他正兀自愣神，只听有几声缓滞的敲门声。
小土起身开门，只见来人是一位瘦小的皓首老者。
不及看清老者的面貌，那人竟然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
只见老者跪在地上“砰、砰、砰”不断地朝小土磕着响头，并且还不停地打自己嘴巴子。
“乐掌门！我对不起您！我不是人！您以德报怨，我却屡屡冒犯，昨日我迈入鬼门关本是罪有应得，可是您却大人大量又把我救了回来，我对不起您！我不是人……”
乐小土慌忙把来者扶起，仔细一看却是王为人，诧异道：“哎呀！王长老！何以至此！”
对于王为人的变化，小土十分惊讶。
只见王为人苍白略显灰色的脸上涕泪交流，仿佛一日之间换了一个人一般。不光是他那原本黑多白少的花白须发全部变为白色，往日的精明、狡黠竟也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的落魄委顿之气。
小土把王为人扶到椅子上坐下，王为人几次三番想要再次下跪，但是都被小土拦住。
小土关切的问道：“王长老！您这是怎么了？”
“乐掌门啊！可怜老朽白白痴活了几十年，直到今时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可笑与可悲！”
“王长老何出此言？是天左长老他太过分了！”
王为人哽咽道：“唉！唉！乐掌门！我并没有抱怨谁，我只是在笑我自己！想我几十年来，费尽心机，一心想要在修仙路上再进一步，到了此刻才想明白！一切不不过是一场幻梦而已！此时回头看时，一切都是那么愚蠢的不可救药！”
乐小土赶忙劝慰道：“王长老！不必气馁，以后的时间还多着呢！您千万不可轻起灰心放弃之念！”
王为人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涕泪，摇头道：“乐掌门！我这把老骨头即便能再进一步，恐怕有生之年也难以达到筑基期的成就了！我已经对此不抱什么希望！再说，即便我能够筑基又能怎样，那也改变不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命运！”
小土连连摆手道：“王长老此话我不敢苟同！正所谓一窍通则百窍通，一法明则万法明，只要一心向道，自然会福至心灵！古来有大成就者并不一定都是少年得意者！”
王为人对小土的话只是一直沮丧的摇头叹气，显然对他的话也是不敢苟同。
最终，王为人平静了许多。
他以恳求的语气对乐小土道：“乐掌门！我在五刃山这几十年来实在已经是身心俱疲，如今我只想尽早抽身！然而，实在是惭愧得很！此时我还要斗胆再劳烦乐掌门一件事情，恳请您能够玉成！”
小土见王为人神色坚决，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他也不便再劝。
他叹了一口气，道：“王长老有什么事尽管说，若能帮得上忙，我定然会尽力而为！”
王为人道：“我别无他求，只想回老家或找一处僻静之所安安静静地终此残生。然而五刃山上的门人向来是有进无出，我虽然修为低微，但是若要离开，只怕山门依然会不许！乐掌门在山上的地位已非比寻常，或许您一句话便能解了我这个大难题！”
乐小土略一沉思，心想：“自己不过是仗了徐小珊的一句话当上了这个外门掌门，这个名头就像天上的浮云，若说自己有多大的权力，那实在是很难说。”
但是，此时他不好驳了王为人的意，于是道：“让我试试吧！”
次日，乐小土找到灰鹰。
小土把王为人所求之事向灰鹰讲了，没想到，灰鹰竟痛快的很，它爽快的答应让王为人安然的下山。
乐小土问它这是否违反了山上的规矩？是否还要向内门请示一下？
灰鹰嘎嘎一笑：“这种小事不必麻烦内门决断，其实乐掌门又何必为了这种不入流的小角色操心费神呢？”
乐小土在灰鹰那得到一个确切的准信后，心下甚是高兴。
当晚，王为人听到小土的消息后，虽然也很高兴，但是随后好像想到了什么，神情立马又低落下去。
“王长老可以如愿下山了，为何还如此沮丧？”
“乐掌门有所不知！事情不会像灰鹰答应你的那么简单。不过生死由命，唯一死尔，又有何惧！”
乐小土奇道：“王长老何出此言？”
王为人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乐兄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虽然忠言逆耳，但是有些话绝对不可以不向你说！”
乐小土正色道：“王长老不必顾嫌，我向来不喜阿谀之言，您有什么见教，但说无妨！”
“掌门之位虽然尊崇，但是若非实力、心机过人，如何能够受得住高处之寒？荣耀背后往往隐藏着危险！现实的阻碍往往超乎想象，有时放手才是最好的结果！”
乐小土笑了笑，道：“王长老所言不错！然而，我当这个外门的掌门实属想做些有用的事情，绝非是为了贪图什么虚名。再说，若处身光明正大，务须当仁不让！心念所系，若非是卑鄙龌龊之图谋，虽千万人吾亦往矣！虽天高地远吾亦不会轻言放弃！”
王为人听罢此言，顿时楞在当地。
许久，他点了点头，稽首道：“听乐掌门此言真若醍醐灌顶！老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自愧不如！但是，仙途漫漫，人心险恶，还望乐掌门凡事多多小心，千万不可中了小人的计谋！若老朽还能多活几年，我当会日日为你祈祷，祝你早日修道有成！”
“王长老日后也请多多保重！”
王为人从怀中拿出一个黄色绸缎的包裹，双手恭敬的递给乐小土道：“这几样东西是我这几十年积攒的一点家当，还望恩人不要嫌弃，万望收下。”
乐小土双手连摆道：“不可！这些东西您还是好好收着，以后总归还是能用得着的！”
王为人道：“唉！这些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您如果看不上眼自然可以不收，那我也不会强求！”
“王长老！我不是那个意思！……”
乐小土知道如若不收，王为人绝不会罢休，只得接了过来。他双手感知到，包袱里有一本书，一个盒子，一个圆圆的东西，一小袋低阶灵石。
乐小土伸手到包袱中，抽出那袋灵石，又递回给王为人。
经过一番推让，在乐小土的执意下，王为人最终收下。
乐小土知道王为人虽然是炼气三阶的修士，但是因为一直没有进入内门，因此没有学到什么法术，他此次下山，一路上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
小土心想：“徐小珊赠我的乾坤镯中储存了许多丹药和符箓等等。何不赠一些给王长老！”
小土让王为人稍等片刻，然后到内室从乾坤镯中取出许多他感觉还算实用的丹药和符箓，还选了一柄从黑水河畔毙命的黑衣人身上得到的顶阶飞剑法器。另外他找了一块玉简，录入各个物品的使用方法，同时他还把他在内门藏经阁里复制的法术秘籍也录入其中。
小土把一干东西都收入一只储物袋交给了王为人，王为人虽然不知道储物袋中是些什么，但是他知道肯定都是一些对修士大为有用的东西。
王为人坚辞不受，但是禁不住乐小土的一番执意相赠，最终他只能洒泪收下了。
其实，心底赤诚的小土对于所赠的东西并没有做什么价值上的估计，那些东西对于他这种等级甚至是筑基期的修士来说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无价之宝。
可是，乐小土竟然一出手就给了王为人一多半！
第二天一大早，小土送王为人下山。
秋天的早晨有些风，风有些凉意。
太阳依然会照常升起，只是与夏天相比要晚上一些。
晨霭中的一切还有些昏沉，王为人萧索的身影渐渐远去了。
看着那慢慢消失的身影，小土叹了口气，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片悲戚之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