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千里银装,万里素裹,冬末初春的时节,天气依然寒彻骨髓。
清晨,铁木国那雄伟的五刃山脚下,早起的人正在清扫自家门前厚厚的积雪。
曾经红极一时的乐府门前却见不到任何人影,大雪覆盖了府门的台阶,覆盖了门前的石狮子,也覆盖了门侧的一排排拴马桩。
地底有一个人潜入府内,他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偌大的乐府之下不停地绕着圈,只因府内冷冷清清如同府外,根本找不到半个人影。
那人遁出乐府,四处寻找附近的早起的人。
离乐府不远处,有一处小酒馆,一位中年男子正在扫雪,他迫不及待地从地底钻出来。
“打扰大哥一下!请问那边的乐府怎么了?府内的人都去哪了?”
被问的人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打了个哈欠,叹了口气。
他睡眼朦胧,漫不经心地道:“远方来的吧?倒还真是够早的!你难道是这家的远房亲戚?他家出了事情你还不知啊?”
“到底出了什么事?”
“唉!说来话长!”
“麻烦大哥快给详细说一说吧!”
“给你说说倒没什么,不过你听了可得看开点!”
“谢谢大哥!那请您快点说一说!”
“唉!按说这家的主人十分年轻有为,进入山门不几年就不可思议地坐到了掌门的位子。谁知他心术不正,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竟然想做出对整个门派不利的事情,幸好被前任掌门发现,最终把他杀掉了!这一家之前有些日子真是特别的红火,那时真是天天车马盈门,来得俱是一些豪门巨富,让人好生羡慕。我也趁机在附近花高价买了这处靠街的店面开了个小酒馆,那段日子生意真是太火爆了,可惜好景不长……”
“那、那府中的人都去了哪里?府中的老太太没事吧?”
“那不是明摆着吗?里面的人都走了呗!都该去哪去哪了!你看看,他家哪里还有一根人毛?那老太太啊,听之前府里出来办事的说为人特别好,只可惜他那儿子不怎么样,她儿子出事不久就过世了!那人连他老娘都不顾,真不是个东西!”
乐小土好像五雷轰顶一般,那眼泪哗啦一下就流了下来。
“那府、府里的王家人没有什么事吧?”
“唰、唰、唰!”那中年汉子低头扫地,摇了摇头。
“他们还能好到哪里去?老老小小一家人也挺惨的。乐家败了之后,他们一直被一批无赖讹诈,前些日子离开时,连雇辆马车的钱都没有了,听说是卖了棉衣才雇了一辆破车拉着一家老小回老家的。唉!那姓乐的小子真是不识时务,我就曾经说过,在惠英山脚下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逞英雄,否则拿着鸡蛋砸石头,那下场只有三个:惨!很惨!非常惨!……”
“谢谢大哥!”
小土擦了下眼泪,然后遁入地底,向乐王庄急去。
“唉!我说小兄弟啊!世事无常,什么事都多看开点吧!哎、哎、哎?人呢?我靠!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那哥们打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感觉很疼!然后又掐了大腿一下,感觉火辣辣的疼!他再来回仔细查看四周的街道和高墙房瓦之上,并没有发现脚印,再看看天上也没见人影。
刚才就好像是做了一个梦一般,他呆呆地自言自语:“日!难道我活见鬼了?”
此时,一位相貌粗犷的汉子转过远处的街角,正向小酒馆走来。
“周兄!你不好好扫地,你在那里来来回回找什么呢?快点给哥哥我温上一壶好酒,陪哥哥我喝上两盅暖暖身子!”
那姓周的兄弟把扫帚一抛。
“哎呀,妈呀!大哥!我活见鬼了!”
……
……
狂风怒吼,大雪在风中打着卷地乱飞。
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
白茫茫的大地是那么干净!
白茫茫的大地是那么的妖娆!
白茫茫大地是那么完美!
白茫茫的大地是那么寒冷!
乐王庄,一个熟悉的地方。
小土来到了王老伯一家人门前,王老伯一家果然搬了回来。
他在院外遁出地底,走进去,只见王老伯披着蓑笠正在院中倚着一棵枯树默默地抽烟。
王老伯一开来人竟然是乐小土,顿时愣在当地,手里的烟袋都掉在地上。
他老泪纵横,大喜地跑过去一下子就抓住了乐小土的手道:“博书!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王老伯!真的是我,我回来了!”
王老伯一边流泪一边哈哈大笑地,朝屋中大喊:“老婆子!儿子、儿媳妇,博书回来了,博书回来了!”
……
……
原来,乐小土被灰鹰设计扔下万恶谷后,灰鹰回到五刃山和天左一起在内外门导演了一场好戏。
它说乐小土是黑衣人的奸细,它好心帮助他去太平府临渊山灵矿视察,谁知他竟然和黑衣人合谋暗算它,它侥幸逃的性命回来,不过它已经拆穿了乐小土的真实面目,而且它还从乐小土的口中确认,赵王亿也是被乐小土的同伙杀害的。
五刃山上立马上下十分震惊,许多人大骂乐小土忘恩负义。
有些人却不相信灰鹰所说的,尤其是地岩和与他同时入门的万小兰、布小点等人,他们更是觉得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乐小土肯定是被冤枉的。可是让人痛心的是乐小土失踪了,很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他们也不敢出来公然反驳天左和灰鹰。
一开始,乐母在惠英山脚下还抱有一丝的希望,希望乐小土能够像上次矿难那样很快就能够回来。
然而一连过去了一个多月,她的心彻底绝望了。她终日以泪洗面,也不思茶饭,原本体弱的身子很快就垮掉了。
那些山脚下平日里殷勤奉承的人,有一些竟然在这个时候不住地前来吵闹,索要往日奉送的财物,嘴里还不住的说些难听的话,其中还不乏一些奸险之人趁机讹诈。
老王一家人原本是普普通通地庄稼人,他们如何能够应付了那些个无赖小人的纠缠。他们想护送着乐母回老家乐王庄去,却根本无法脱身。
而自己居住的府院,起初竟然还有忠慧帮的人前来索要房契,只是被突然出现的一位美貌姑娘给喝走了,那姑娘名叫万香兰,她还到乐母跟前好生劝慰了一番,临走还留下了一些灵药和财物,但是她的出现也改变不了什么。
乐母在丧子之痛与众人的争吵纠缠中又坚持了不到半个月,最后再也支撑不住,最终泪干而亡。
乐母克死他乡,老王一家心中悲戚不尽,然而落叶总须归根,他们好歹要把秀兰带回乐王庄和厚德葬在一块。
他们也没有留恋之前的富贵财产,他们只想快点回乡,很快把府中的财物都散尽了,那些无赖见确实没有什么可榨取的了,他们才渐渐地散去,府中的仆人也都悄悄地溜走了。
他们找到了当地的仵作,那仵作还算是个好心人,竟然免费帮他们张罗着把乐母烧化。
最后,老王一家还是把房契交回了忠慧帮,老王在当铺把随身穿的几件衣服当掉,雇了一辆骡车,一家人带着秀兰的骨灰回到了乐王庄。
老王一家把秀兰和厚德合葬好,对于过去的几年富贵就好像做了一场梦,现在梦醒了,他们没有觉得遗憾,反而觉得踏实了许多。
一晃一个冬天就要过去了,他们对于乐厚德一家的遭遇,时不时地会叹息一声,他们对于惠英派宣传的所谓乐博书是叛徒,他们打死也不会相信的。对于那位学问、脾气都很好的年轻后生的死,他们有说不出的揪心。
老王做梦都不曾想到,消失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的乐博书竟然又出现在了眼前!
老王一家起初还真的以为是在做梦,可是眼前的真真切切就是那个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乐博书。只是眼前的乐博书,少了许多以往的天真,清澈的眼眸仿佛变得深沉了很多。
老王哭诉道:“博书啊!你怎么才回来呀?你这段时间到哪去了?唉!你娘她……”
“王大伯!我已经知道了!”
老王一家一家都感到十分奇怪,乐博书是个有名的孝子,他现在虽然泪流满面,但是竟然没有大声悲恸。
“博书啊!他们说你背叛了惠英派,应该不是真的吧?”
“不是真的!”
老王舒了口气,气愤地道:“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博书啊!你去惠英山给他们解释清楚,咱们绝不能让他们望咱们头上扣屎盆子。你娘也不能就这么白白地死了!”
乐小土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道:“不用解释了!他们比谁都清楚!”
“王大伯!我不能在这里久待,我没有什么能够孝敬您的!谢谢您全家对我们这些年的照顾,您的恩情我会铭记在心的。我这里有些东西要交给你,也许它们能给你们帮得上一些忙。只是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了才好,我以后会常回来看你们的!”
说完,他向王老伯递过去一个包裹,这是他在乾坤镯里找到的一些强身健体救命延寿的丹药和几张不知何时存进去的银票。
王老伯一推他的包裹道:“博书啊!你何必还跟我们客气。你的东西你自己收好,我们现在这个样也挺好的。只要你往后能够安安稳稳的我们就高兴。我看啊,你也不要回那个什么惠英山了,你就老老实实地在咱们村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吧!”
乐小土摇了摇头,并且坚持把包裹交给了王老伯。
老王一家赶忙张罗着置办了一些烧祭的物品,然后和乐小土一起去乐王山下祭拜他的父母……。
夜深了,雪未停!
待老王一家都睡着了之后,乐小土悄悄地遁出房院,他向院内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潜入地中再次朝乐王山脚下父母的坟茔遁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