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林掩映的崎岖山道上,一位书生正在匆匆赶路。
这位书生中等偏上的身高,剑眉明眸、相貌周正,看上去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此人虽然长得还算不错,眉宇间却透露着浓浓的质朴和一丝呆呆的书生气。
他的衣袍整齐却略显得破旧,从随身的打扮来看,很容易确定是一位穷人家的子弟,而他眉宇间透露出的那股乡下少年常有的质朴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
他好像有什么心事,面带愁容,赶路的方向是一百多里外铁木国的第一名山——惠英山。
这一路前去多是高山大岭,道路甚是曲折难行,而此时正要经过前方一处幽深的峡谷。
快步入得谷中,行不多时,也不知道因何缘故,天色竟然瞬间暗了下来!
正在低头前行的书生,顿时停下了脚步,有些惊慌地不断张望。
一场大雾突然莫名地从天而降,紧接着怪风陡起、飞沙走石,天地也随之漆黑一片!
书生被这猝然的变故顿时吓得魂飞天外,他本想转身撒丫子往回跑路,可是两条腿这时候竟然只顾着打颤,根本就不听从了使唤,他惊慌之中赶忙下意识地抱头蹲在地上。
只听到天上传来一声闷雷,远处的地面上随之响起一阵“啪啦、啪啦”的声音,仿佛下了一场冰雹一般。
书生此时虽然战战兢兢,竟然惊慌之中还有一些焦急:“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又让我碰上了妖怪不成?老天啊!我难道还还不够惨吗?您老人家为什么就不能可怜可怜我?难道非要把我逼上绝路罢休吗?”
抱着头蹲了许久,然而,周围除了一开始的那一阵“冰雹声”之外竟然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
又等了片刻,书生慢慢抬起头来放眼四处瞧看,发现此时周围一切都已经恢复了正常,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仍然惊疑不定地张望了一番,直到确认真的没有啥怪物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抚了抚胸口,一屁股坐在地上。
“吓死我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突然间就刮了这么一场怪风啊?该不会真的有什么妖魔鬼怪吧?”
休息了片刻。
对于方才的景象,书生依然有些后怕,但是心中却多出几分自嘲:“唉!亏我还自诩是一位读圣贤书的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里会有什么妖魔鬼怪呢?我倒还真是会自己吓自己!”
这时,忽听得“嘎——!嘎——!”几声叫响。
他浑身一哆嗦,吓了一大跳,立起身来就要逃跑!然而,当抬起头来朝天上一看时,发现原来有几只乌鸦正从天上飞过。
书生尴尬地顿住了身子。
那群家伙仿佛看到了书生的滑稽,它们在书生头顶之上盘旋着又“嘎——!嘎——!嘎——!嘎——!”地聒噪了几声,仿佛对他进行了一番肆意的嘲笑,然后方才悠哉悠哉地向远处飞去。
目送着乌鸦消失在茫茫远天山影中,书生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找了一块干净平整的石头重新坐下。
赶了很长一段路,又受了一番惊吓,休息了片刻之后,两腿依然还是有些发软。但是,他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敢耽搁分毫,他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来,准备继续向前赶路。
然而,他扭头向道侧远处的地方看了一眼,发现有些不对劲。
只见较远处的那颗枝繁叶茂的大梧桐树掉了许多叶子,而刚才的声音明显不是落叶的声音。
听刚才的声音,好像是降了一些冰雹才对。但是现在正值仲夏时节,绝对不可能下冰雹的。
他心中大奇之下,鼓起勇气,决定过去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分开杂草,走近之后,他发现大树底下及周围居然散落着一些奇怪的绿色小球。
一个个深绿色的小球大概都有山核桃那么大。书生谨慎地用树叶包着小球拿起来观看,他发现这些小球虽然不太规整,却十分光滑,而且还透着一股沁人肺腑的药香。
书生大喜,心想这或许并不是什么凡物。
兴奋之余,书生又赶紧细细地在周围搜索一番,可是除了那些小球外,再也没有发现其它什么东西了。
书生拿着小球仔细辨识了一会,他虽然读书不少,但是却并不记得在哪本书上有对这种东西的描述。
这些小球应该是一些药丸才对,无奈他不认识这些小球,这些小球也不认识他,它们的功效根本无从知晓,它们为什么从天而降也是不得而知。
书生倒也没打算在这上面浪费太多的时间,心想:“先不管那么多了,赶路要紧!此刻先把它们收起来,待到了惠英山,让有见识的人给瞧瞧,等弄清楚了这是啥东西,到时候再做计较不迟!”
想罢,书生拿出随身的褡裢把小球都捡了起来,总共捡了三十几个。
书生掂了掂分量,约摸有七八斤重,拿着它们赶远路着实有些费力。于是,他只从中拿出了几个,把剩下的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埋了起来,做好记号,然后接着向惠英山匆忙赶去。
惠英山乃是方圆千里之内的最高山。它不光山清水秀、风景迷人,而且山上江湖门派众多、店铺商号林立,巨贾富商更是多如牛毛,乃是铁木国最鼎盛的去处。
风尘仆仆的书生,又赶了两天的路程后,终于远远地看到了那片闻名已久的雄伟山峦。
他远远地欣赏大山的雄姿,但见此山:山高足有八九百丈,山峰直插云霄,峰顶隐在云际。此山如此之大,一个人与之相比不过是一只蝼蚁;此山如此之高,仿佛登上山顶就可以摘取天上的星辰。
此山不愧为铁木国最著名、物华最繁盛的名川大岳,离它尚有几十里,周围便开始出现众多热闹的村庄和无数气派的庄园,并且随着离山越来越近人烟变得也越来越稠密。
这次奔赴惠英山,书生绝非为了游山玩水。
他如今面临着巨大的困难,此行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寻求故人的救济。他要寻找他父亲生前的授业恩师——一位姓孙的老木匠师傅,希望能够得到他的一些资助以解燃眉之急。
书生家在惠英山东南一百五十多里外的一个名叫乐王庄的小村子里,家里在他父亲活着时还算得上是村中的富户。但是,十年前他父亲无辜枉死,自从他的父亲死后,他家中的日子便一天不如一天,生活变得越来越拮据。
之前,他与母亲两人相依为命,也能勉强过活。
可是,由于过度操劳,他母亲年龄并不老便已经落下了许多病根,前段日子竟然一病不起。他们家虽然也有些亲戚,但是不多,而且也都穷得不行,并且在以前大都需要他们家救济过活,委实没有一个能够帮得上忙。
幸好,靠邻里乡亲帮衬着,总算还有口饭吃,但是邻里的日子都不宽裕,往日里他们也没少帮忙,现在已经不好再给他们添麻烦了!
如今家里早就穷得揭不开锅了,书生为了让生病的母亲多吃一点,他自己已经四五天没有吃顿饱饭了。然而,这并不是他最难受的,最让他难受的是家里那微薄的积蓄早就已经花光,值点钱的东西也都已经卖光,他已经没有一文钱可以给母亲看病抓药!
平日里,他也靠为乡邻们写写画画,尽力挣些琐碎银子贴补家用。但是,那种事情多数是帮忙的性质,根本挣不了几个大钱,虽然聊胜于无,可也济不得大事。
很早之前,书生想出来找份安身的活计,希望自己挑起家里养家糊口的担子,以便让母亲不至于再那么没日没夜的操劳。但是,每当这种想法被他母亲知道后,他都会受到严厉的斥责。
他心中也明白,由于他父亲枉死的原因,他母亲一直坚定地盼望他能够在科举路上取得一番成绩。他不敢违了母亲的意愿,无奈之下,他最终不得不打消了念头,转而加倍地用功读书。
然而,此时,母亲重病在身,他心里如同烟熏火燎的一般,他如何能再随着母亲的心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书生思来想去,父亲的授业师傅孙老伯不光为人热心肠,家里的生活状况也相对宽裕许多,若去惠英山寻求他的帮助,肯定能够渡过眼前的难关。虽然,仔细一想,这些年来,因为一方面和孙老伯家离得远,另一方面也是知道自己家里穷,不想给对方添麻烦,两家虽还断断续续的有些书信往来,可也有好几年没有走动了。书生记得,最后一次走动也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那次也不过是孙老伯路过乐王庄,顺便到家中坐了坐而已。
此去虽然显得有些突兀!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书生除了向惠英山走一趟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出路了。
拿定主意后,书生先把母亲托付给邻居王大婶照顾,然后也不敢耽搁,随即带上一只水袋,揣了几个窝窝,便急急忙忙踏上了奔赴惠英山的路程。
接连行了两天多的路程,在看到惠英山后,书生加紧脚步,又用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终于赶到了惠英山脚下。
之前,他从来没有到过这个地方,甚至从小到大根本就没有出过什么远门。
此次的行程应该怎么走,路上应该注意些什么,他早就在乡亲们那里问得十分清楚,然而对于这第一次的远行他心里总是有些忐忑,可喜如今终于顺利到达了目的地!
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抬头向上仰望,竟然一眼望不到此山的山顶。此山云遮峰顶,日转山腰,气势雄伟非凡,山上若隐若现的亭台就仿佛是天宫的所在。而山下有一条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台阶,以一座高大恢宏的牌坊为起始,像一条宽大的石梯般婉转曲折地通向山顶的方向。
山脚下以及石阶两旁的那些华堂精舍,一排排、一座座,从山脚直到山腰,鳞次栉比、连绵起伏,数量之多数不胜数。那条通向山顶的石阶也俨然成了一条市街。
面对惠英山,书生心中禁不住一阵阵的欢喜与激动。
路途虽艰辛,身体虽疲惫,可是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孙老伯了,书生全身瞬间又充满了力量。
他也顾不得欣赏周围的风土人情,根据之前书信中所知的孙家的地址,向周围人问清楚了具体的方位,然后便一刻不停地赶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