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八十七)
暑假里
打那时起,小学的暑假里,姥姥总要带我和弟弟回舅姥爷家住一段时间。
那在我,是自由的天堂!
没有父母催着起床上学,睡到几点都好;没有老师们的谆谆教导,作业催交;没有无趣的数学运算和测验考试……
有的是村口泥塘里捞鱼,跳进水渠里兜蝌蚪,在哥哥们带领下爬树粘知了,为捉蜻蜓把村里的麦秸垛扑倒了一座又一座……
这泥塘就是当年秦爷爷进村时晕倒的地方。里面的鱼儿小,最大的也不过一指长。每天清晨,大大小小的男女孩子们都聚到塘边,捞起鱼来。
家什简单,一个敞口的罐头瓶子,用线绑扎好提留着,灌进去半瓶子水,里面再撒上点煎饼渣,就齐活了。下面要做的就是把瓶子沉入水里,举着一条条小胳膊等待小鱼游进来了。
单调无趣是大人们看我们的眼光,那是因为他们忘记了自己的小时候。孩子们的世界就是这样的,看蚂蚁能看一下午不挪窝,捞鱼轮流着举胳膊举的酸痛难忍才找人换一下。
小鱼儿游进了瓶子!一兜三条,其中的自豪和快乐是绝不亚于钓鱼冠军钓起几十斤的鲈鱼时的。
匆匆把鱼倒进塑料桶里,又添点煎饼渣,继续举胳膊了……
唯一的不好就是总有人告诉姥姥我下水渠了。
那年月,村村都修了灌溉用的引水渠,水渠由石头砌成,两米高。没放水时,里面到处是水洼,水洼里有无数的墨黑色的摇着尾巴的蝌蚪。我就偷偷摸摸的扑通一声跳进去,用塑料袋兜蝌蚪,往往能兜几十条回家。但是,一放水,我那一米多的身高如果不能迅速爬上水渠的话……现在想想,后果不堪设想!
姥姥听说了,就把我从水渠里拎回来,插上院门,操起笤帚疙瘩,追着我满院子跑,我就拼命的喊叫,院子里鸡飞狗跳。我每每都会被姥姥追上,但是没记得姥姥真打过我几回。每次的数落和埋怨是少不了的。有说我“不要命”的,有说我不带着弟弟只顾自己玩的……弟弟则忽闪着他漂亮的大眼睛羡慕的看着我。
弟弟打小身子骨弱,没法和我们一起疯,只能看我们玩。他总是拿着个木凳子坐着看,不大说话,但是和我们一起笑,文静而懂事。
很快,弟弟成了全村懂事听话的乖孩子的楷模;而我的加入,则使村里又多了个调皮蛋。
姥姥舅姥爷为我操了许多心,舅姥爷经常感慨的对我说:“你比乡下的孩子还要疯!还要野!”
我的顽劣是骨子里继承了秀儿妈妈,而那股子倔劲,还是来自于姥姥及她的祖上!可见,基因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
不能忘记的是跟着庆祝表哥守烤烟房。一亩烟十亩田,种烟利润高,也是要付出更多的辛苦。秦爷爷当书记时引入的品种和技术已经普及开来,老百姓种烟烤烟尝到了甜头。
烟烤得了。那金灿灿的优质烟叶散发着一股迷人的香气,大人们馋的不行了,就掰上一段,用手搓碎,撕片报纸一卷,火柴一点,美滋滋的抽起来。
16岁的庆祝表哥守烟房,添柴火,看火候,是行家里手。他闲下来时,就教我做弹弓。他忙时,我就在烟房外面的地上寻块阴凉地,铺张破凉席,仰面躺着,翻起了几本不知道哪来的《三国》《聊斋》小画书。书不成套有上文没下文的,我囫囵吞枣的看着《群英会》和《三气周瑜》,猜着中间赤壁大战的过程。什么借东风啦,华容道啦,表哥的讲述远比小画书要精彩,看着听着,听着脑补着,居然也开启了我对文学的兴趣之门。
开学,意味着一切的结束。
我的弹弓已经做的极好,我带到学校里炫耀,只拉开皮筋朝着梧桐树上的喜鹊窝打了一个石子,就“幸运”的被女校长看到并没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