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越走越快,越走越慌乱,甚至于跑了起来,可终于还是谁也没找到,街上那么多人,没有谁是和她有关系的。她停下来,扶着一棵树喘气,抚着胸口慢慢地笑。刚从上海回来的那段时间,总会有这样的错觉,总以为那个人会回来这里找她,总觉得爱情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等她。一年一年,好不容易终于习惯了下来,现在,因一顿久违了的臭豆腐,把久违了的幻觉,都一起带了回来。细究起来,李墨飞煞费苦心想让她高兴,却不经意地伤了她的心。r
绿萝在街边的一张石椅上坐了很久,到快九点的时候,才打车回家,摸出手机看,有两通未接电话和四条短信,都是李墨飞的,问她有没有到家。她正奇怪怎么手机响好几次都没有听见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还是李墨飞打来的,有点气急败坏,问她怎么回事,一直不接电话也不回短信。r
她解释说放在包里没有听见。那边松下一口气,放了心,说：绿萝,是我把你带出去的,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下半辈子还要不要活了？绿萝赤着脚走到阳台上,说：我能出什么事,好好的,逛街逛得没形,所以才没听见手机响。你那边怎么样,工地上到底出什么事了？r
李墨飞沉默了一会,说：是出事了,挺大,正在处理,放心,跟你们策划部没关系。r
绿萝问：跟你有没有关系？r
李墨飞讪笑,说：绿萝,你这话说的,我是公司中层,哪个部门出事,都得牵扯上,一时半会也解决不好,等明天开会吧。r
再说了几句别的,绿萝想挂电话了,但是听李墨飞吱吱唔唔的,好像还有话要说,绿萝便等着。等了好一会,却只等来一声叹息,说：绿萝,早点睡吧。r
第二天是周末,绿萝一觉睡到十点,醒来的时候听见外面有雨声,细细绵绵的,听久了,感觉心里面也下起雨来,一阵接一阵的潮湿,很腻味,便下床,走到卫生间里洗澡,莲蓬里的水声也淌进心里,滴滴嗒嗒没完没了。洗完澡裹了睡衣坐到阳台上去吹头发,看见摆在阳台上的绿萝叶子上也在滴水,突然就莫名烦躁起来,干脆关掉吹风机坐着发呆,反正哪哪哪都是湿的,也不在乎头发里落下水来。r
正好甜妹打电话来,问绿萝要不要一起吃午饭,还有喻芊露一起,到公司对面的西餐厅吃牛排。甜妹说本来想去小吃街的,但喻芊露今天上班,只有中午有点时间能出来,不能走远。r
绿萝一下一下梳着头发,说：你大星期的不陪史辰东,他能乐意？r
甜妹没好气地说：去,别提史辰东了,他接下去有得忙,青云路那边的工地出事了你知不知道？昨天下午就紧急停了工,今天公司中层以上的,一大半都去工地那边了。r
绿萝听见“紧急停工”,又联想到昨天李墨飞接完电话以后的难看脸色,心里便紧了一下,问甜妹：工地到底出什么问题了？r
甜妹说：还没弄明白,大概是有什么材料的质量不过关。r
绿萝不自觉得攥紧了拳头,问她：是不是有工人出事了？r
甜妹说：没有,肯定没有伤亡事故。要真有那么严重的话,史辰东昨天晚上就没办法回家睡觉了。好像就是哪个材料的质量不过关,影响工程,所以才会停工的。别扯这些了,跟我们没多大关系,准备一下去吃饭吧,芊露刚来公司,跟谁都不熟,我们陪陪她。r
绿萝住的地方离公司只有三条街的距离,慢慢逛着走也就半个钟头时间,天气变得快,出门的时候还下着雨,走到半路,雨突然停了,柏油路面上泛出亮光来,很刺眼。绿萝收起雨伞,很无意地回转身望了一眼,看见两个挽着手走路的学生,一个正在过马路的年轻女人,一个拎着大把汽球卖的老人,马路对面的公交站里等着七八个人,男男女女都有,很人世温暖的一些场景,落在绿落的眼睛里面,偏偏生出些寂寞来,因为她总觉得那人应该跟在身后,等着她一回头就重逢,可是回了多少次头,看了多少副与己无关的风景,偏就看不见那个心里面想念极了的人。r
绿萝站着看了一会,正想继续往前走,突然看见李墨飞的车靠边停住,摇下车窗说：我刚从工地回来,上车吧,顺道。r
绿萝没说什么,顺从的上了车,她看见李墨飞还是穿着昨天的衣服,头发里面还落了灰,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无尽的疲惫,想来应该是一夜没睡。车里还坐着另外几个同事,是不同部门的领导,全都面色凝重,难看得像是要吃人的样子。绿萝想问,但终究没敢,看样子就能知道,工地上这次出的事情,肯定是小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