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书屋 > 其他 > 消失的帝国:契丹帝国全文阅读 > 第30章 宗教包容,多神共存——西辽立国的精神武器

第30章 宗教包容,多神共存——西辽立国的精神武器


  中亚是多民族共存,多种宗教共存的特殊区域。为了生存,为了民族和解,西辽的统治者们既要到佛堂朝拜,也会用穆斯林的方式致信部属。五十余年后,一个外来的景教徒,为了上帝的尊严,疯狂地改变了宗教共存政策。也许他会为殉教感到光荣,可契丹勇士们只记住了一点:他——屈出律,毁掉了契丹人最后的乐土。

  盛也承天,败也承天:重新回到政治舞台的女人们

  一代英主耶律大石逝世后,他的儿子耶律夷列年幼。依据帝国的传统,大石“遗命皇后权国”,由耶律大石的妻子萧塔不烟摄政。这位太后不仅“称制”,而且改元“咸清”,号称“感天皇后”。与契丹帝国时期的众多皇后一样,她本人也有相当强的统治能力,统治期间社会安定,经济继续发展。

  就在这位太后执政期间,回鹘派出的使者到了金朝,献上贡品之后,顺便报告说让金朝又恨又怕的耶律大石已经死了,留下的又是一个孤儿寡母的时局。金朝马上封了粘割韩奴作武义将军,并命令他出使西辽。1146年,粘割韩奴一路风尘,经由高昌回鹘王国到达西辽直辖领地时,正值感天太后萧塔不烟到野外狩猎,粘割韩奴对感天太后十分无礼,结果被杀死,足见这位太后的勇气。

  感天太后“权国”七年后,于1150年把政权交给儿子耶律夷列。夷列即位后,改元“绍兴”。绍兴元年(1151)西辽进行了人口普查,“籍民十八岁以上,得户八万四千五百户”,这个数字充分表明了西辽的强盛。

  在他的统治期间,西辽还令东部哈喇汗王朝出兵支援西部哈喇汗王朝平定葛逻禄首领的叛乱。耶律夷列在位十三年,于1163年去世,庙号仁宗,他的儿子也都年幼,“遗诏以妹普速完权国”。耶律普速完也“称制,改元崇福,号承天太后”。

  西辽王朝发现随身携带武器的葛逻禄人始终是河中地区不安定的因素,决定给予彻底解决。1164年菊儿汗耶律普速完命令西部哈喇汗王朝把布哈拉和撒马尔罕两地区的葛逻禄人迁往东部哈喇汗王朝领地喀什噶尔,并要求其到那里后不准再携带武器,且必须从事农业或其他劳动。西部哈喇汗王朝执行命令,逼迫葛逻禄人迁徙,结果引起暴动,但很快被残酷地镇压下去。从此,葛逻禄人在河中地区的势力日衰。

  西辽与西部哈喇汗王朝联合讨伐花剌子模。花剌子模战败,不久沙伊勒·阿尔斯兰死去,幼子苏丹沙继位,其兄特克什投奔西辽。特克什向西辽王朝保证每年进贡,菊儿汗耶律普速完命驸马萧朵鲁不率大军护特克什回国,苏丹沙及其母图尔罕逃走。特克什于1172年登上花剌子模沙的宝座,西辽王朝因此加强了对花剌子模的控制。

  但是在耶律普速完统治时期西辽王朝对东北部的控制减弱,1175年粘拔恩部和康里部有三万户归附了金朝。

  西辽帝国的女子们,比契丹帝国的皇后们更为彪悍。承天太后也如自己的母亲一样,不但承制,还改年号为“崇福”,共执政14年。在她统治西辽期间,基本上贯彻执行耶律大石制定的国策,对外派兵,对内生聚,国力达到了鼎盛。

  但是,西辽帝国的内乱,也起于这位承天太后。公元1177年,承天太后与自己的小叔子朴古只沙里私通。偷情也就算了,还将丈夫由驸马降为东平王,不久又将亲夫害死。驸马的父亲萧斡里剌是西辽的元老,官拜六院司大王,是一位权势人物。知道自己的儿子被害死了,斡里剌不干了,领兵杀入皇宫内殿,将普速完和朴古只沙里射杀,并将仁宗次子耶律直鲁古立为西辽帝国的新国王,改元“天穆”。

  耶律直鲁古在叛乱后即位,他对于当时帝国的控制能力实际已经开始减弱,这时西辽的统治集团中,那些辅政有功的大臣们开始奢侈腐化,对外连年用兵,对内加重剥削,帝国走向衰败。

  好渔翁花剌子模:西辽与古尔王朝之争

  在卡特万会战之后,塞尔柱王朝不仅完全退出河中地区,在呼罗珊地区也日趋衰落,代之而起的是阿富汗古尔王朝。

  古尔王朝在12世纪末已是阿姆河以南的大国,它于1197年占领了巴里黑(阿富汗马扎里沙里夫之西北)。巴里黑城的统治者原来每年向西辽帝国送缴土地税,古尔王朝占领这里后,停止向西辽王朝缴纳贡赋。古尔王朝还与花剌子模发生冲突,花剌子模沙特克什遂向西辽王朝求援。使臣对耶律直鲁古说,西辽王朝应该出兵报复,不然古尔王朝将像夺取巴里黑一样夺取花剌子模,然后进攻西辽。

  西辽派塔阳古为统帅带领大军出征,1198年春渡过阿姆河,进入呼罗珊地区,同时花剌子模沙特克什也率军到达图斯。西辽军队进入古尔王朝境内后,占领了许多地方,到处抢掠、杀戮。西辽军队还向古尔王朝的巴里黑城长官发出最后通牒:或是放弃巴里黑城,或是送缴像从前一样的贡赋。巴里黑城的新长官拒绝了西辽的要求,并联合呼罗珊的一些城堡袭击西辽军队。结果西辽军队溃败,被追逐至阿姆河,许多士兵被赶进河中淹死,共损失一万二千人。

  西辽军队惨败的消息传到八剌沙衮,耶律直鲁古大为震惊,派出使臣向花剌子模沙索取损失赔偿,遭到了特克什的拒绝。菊儿汗于是派兵讨伐花剌子模,竟又失败而还;花剌子模军追至布哈拉,并攻下该城。

  1203年古尔王朝与花剌子模又发生战争。此时特克什已死,他的继承人摩诃末沙向西辽派出使臣求救。菊儿汗又派败将塔阳古率领一万军队救援,这时西部哈喇汗王朝苏丹奥斯曼也率军参加。古尔王朝苏丹听到消息后仓皇撤兵,在安都淮沙漠被西辽军队包围,双方展开激战。古尔军队有5万人死于战场,古尔苏丹逃脱,进入城堡。西辽军队又把城堡团团围困。经奥斯曼说和,古尔苏丹交出赎金,西辽军队才放过了他。西辽军队虽然获得胜利,但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并没有给自己带来实际的好处,相反却为花剌子模沙在呼罗珊的发展扫清了道路。

  随着花剌子模国力的增强,摩诃末沙不甘心于自己的附庸地位,便停止了给西辽的年贡。耶律直鲁古派宰相马赫穆德巴依督责贡赋。当时摩诃末沙正准备对钦察发动战争,既怕西辽大兴问罪之师,又不愿以藩属的身份接待使臣,便请母亲图儿罕可敦来处置。图儿罕可敦以尊崇的礼节接待了西辽的使臣,缴纳了所欠的年贡,并派出几名贵族随马赫穆德巴依朝见菊儿汗,表示迟纳年贡的歉意,保证今后恪守藩属的义务。但是,摩诃末沙征钦察胜利返回后,不仅再次停止了对西辽王朝的贡赋,而且开始征服整个河中地区。

  1206年布哈拉爆发了桑贾尔领导的人民起义,摩诃末沙认为这是征服河中地区的大好时机,便率军进入河中地区,攻占布哈拉,镇压了人民起义。摩诃末沙同西部哈喇汗王朝的奥斯曼结成同盟,与西辽对抗,但被西辽打败。摩诃末沙退回花剌子模。奥斯曼转向西辽,并向菊儿汗的女儿求婚,但遭到拒绝,于是又转向花剌子模。

  1210年,摩诃末沙再次出兵,进入河中地,受到奥斯曼的热烈欢迎;但他们再不是平权的盟友,而是宗主与附庸的关系。摩诃末沙为动员广大穆斯林支持自己,煽起他们的宗教狂热,宣布对西辽进行“圣战”。他在怛逻斯附近打败西辽军队,并俘虏了其主帅塔阳古。从此摩诃末沙威名大震。

  在对付帝国西部的花剌子模国和西部哈喇汗王朝的叛离失败的同时,西辽在各个属国的官员也日趋腐化。东部的高昌回鹘王国于1209年杀死西辽王朝的监督官,投靠蒙古国,1211年葛逻禄部首领阿儿斯兰汗也投奔成吉思汗,归顺蒙古汗国。这样,西辽王朝只剩下东部哈喇汗王朝这一个附庸国。后来东部哈喇汗王朝也起兵造反,菊儿汗出兵镇压,并把哈喇汗王朝的穆罕默德俘虏,囚禁于八剌沙衮,才稳定住局势。但是这时西辽王朝的直辖领地,情况也是非常不妙。西辽王朝气数将尽,离灭亡已经不远了。

  引狼入室:摧毁帝国的乃蛮王子屈出律

  就在西辽帝国慢慢呈现出衰败状态的时候,一个乃蛮部的王子,加速了西辽灭亡的步伐,这个王子叫屈出律。

  蒙古兴起后,乃蛮部被成吉思汗打垮,其王子屈出律及大量部民逃脱。他们奔往别失八里,从那里又越过天山到达库车。屈出律带领部下在库车山里东游西荡,既无粮食又乏给养,跟随他的那些人已作鸟兽散。

  公元1208年的冬天,屈出律投奔了西辽王朝的菊儿汗。屈出律到八剌沙衮后,耶律直鲁古热情地招待了他,并将自己的一个女儿许配给他做妻子。曾有一段时间,屈出律留在八剌沙衮为菊儿汗供职。

  当花剌子模的摩诃末沙起兵反对西辽时,东方的属国、属部也起来造反,西辽处境困难。虽然有了安定的生活,但是屈出律常常有寄人篱下的感觉。西辽属国的叛变,让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他向直鲁古提出请求,同意自己去纠集乃蛮旧部,以强大西辽。耶律直鲁古接受了他的建议,赏赐他许多财宝并封他为可汗,让他去自由地扩充军事势力,直鲁古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当初不但引狼入室,现在又在进一步地养虎为患。

  屈出律到叶密立和海押立一带招集自己的族人,又同其他部落结成联盟。势力强大之后的他,开始率领这支军队进入西辽直辖领地,大肆杀戮和抢劫,用掠夺去回报自己岳父在最危难时期的收留。

  屈出律又向花剌子模派出使臣,约定夹攻菊儿汗,瓜分西辽土地。屈出律出兵击败西辽军队,遂劫掠乌兹干,又进攻八剌沙衮。直鲁古也并不是一个完全无所作为的君主,他率军打败了屈出律的侵扰,并俘虏了敌人的大半士兵。

  屈出律兵败北走,重新集结兵力,等待时机再次反叛。

  花剌子模和西辽各自退兵。这时的西辽军队纪律败坏,沿途烧杀抢劫,人民惊恐。当他们回到八剌沙衮时,城中居民们听说来的军队一路扰民,还以为是敌人来了,于是紧闭城门,拒绝大军入城。无论西辽的将领们怎样解释,说花剌子模已退兵,仍然无法取得居民们的信任,西辽军队最后用大象把城门攻毁。西辽军队入城后,屠杀三天三夜,有大概近四万七千人被杀。

  这时菊儿汗因为应付屈出律以及周边属国的叛乱,已经财政困难,国库空空如洗了。西辽宰相马赫穆德巴依害怕菊儿汗征收自己的财产,便建议把士兵抢劫的财物集中收归国库。当将领们听到这一消息后,又害怕又愤慨,于是各自带军队离开菊儿汗,煽动叛乱,这更加深了西辽的困顿。

  屈出律得知八剌沙衮发生的情况后,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他在1211年秋天带兵埋伏在直鲁古狩猎的必经之路上,趁直鲁古外出狩猎的时候突袭了他,直鲁古被俘。屈出律由此攫取了西辽的政权。

  《辽史》记载,“乃蛮王屈出律以伏兵八千擒之,而据其位”。屈出律攫取政权后,并没有急于改朝换代,而且表面上对菊儿汗很礼敬,“尊耶律直鲁古为太上皇,皇后为皇太后,朝夕问起居”,实际上是利用他来稳定自己的统治。耶律直鲁古在抑郁悲意中生活了两年,于1213年死去。

  就这样,西辽帝国正式被直鲁古好心收留的乃蛮部王子篡夺了。

  西辽帝国能够在中亚站住脚,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各种宗教都被耶律大石允许在西辽的境内存在和发展。佛教在契丹帝国时期已经在社会广泛传播,在西辽时期也如此。佛教在附庸国高昌回鹘王国同样盛行。犹太教在撒马尔罕和花剌子模也很流行。至于当地人民信奉的主要宗教——伊斯兰教,更得到耶律大石的尊重。他以穆斯林方式给下属写信,叫他根据当地伊斯兰宗教首领的意见办事。属国的宗教文化,特别是伊斯兰文化,也得到了比较好的尊重。由于西辽王朝执行比较宽容的宗教政策,各种宗教信仰的人都得到保护,有利于社会的安定,促进了文化的交流和民族的融合。

  篡夺了西辽政权的屈出律,原本是一位景教徒,但在娶直鲁古之女为妻后,便听从了妻子的话而改信佛教。为了削平境内的反对势力,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屈出律对伊斯兰教采取了高压政策。屈出律在每一户居民家中,都派了一名士兵去居住,对百姓严加监视,士兵们到处奸淫烧杀,胡作非为。

  屈出律在攻占了新疆和阗之后,强迫当地居民放弃伊斯兰教。要求当地居民从下面两种要求中任择其一:要么改信基督教或偶像教(即佛教);要么穿上契丹人的袍子。穆斯林不愿改变宗教信仰,只好被迫改穿契丹人的服装。屈出律在和阗对伊斯兰教实行高压政策之后,穆斯林的礼拜被中断,经文院校被封闭和捣毁。屈出律的种种残暴行径,引起了和阗人民的强烈反抗,日夜期盼着有一天能脱离屈出律的统治。终于有一支军队,从遥远的东亚赶来,解救了他们。

  纵观中亚历史,所有不尊重当地民族信仰的政权,都无法成功在这里立足。

  公元1218年,成吉思汗派遣大将哲别率兵两万攻打屈出律。当时屈出律正与阿力麻里的不扎儿汗相攻,听到蒙古军进攻吓得连忙向西逃跑,哲别击溃西辽军队的阻击,攻占了西辽都城八剌沙衮。原来的西辽官员,以及长期被压迫的民众纷纷起兵相应,在内外打击下,屈出律被迫南逃。

  1218年屈出律在瓦罕走廊东部的达拉兹山谷被杀,这位鸠占鹊巢的西辽末代皇帝在众叛亲离的情况下结束了耶律大石创建的西辽帝国。

  从此中亚历史翻开了一个新篇章——蒙古统治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