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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长城内外百花香——奠定北中国版图的草原新主(2)


  可以说,契丹帝国是历史上一条边缘清晰的分界线。契丹之前,北方草原与中原之间,还存在着明显的裂痕。从战国争雄开始到五代十国,一个处理不好,就可能有一片土地游离于中国版图之外。而契丹之后,中国版图越来越密合无隙。近一千年再没出现过较大的、时间较长的分裂,这不能简单地归结为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从这个意义上讲,契丹帝国堪称我国最早成功解决民族问题的典范。

  五京并存:独出心裁的分都制度

  契丹帝国,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同时也是出于特定的政治目的,在广阔的领土上,设置了五个都城,以这五点为中心,辐射出一张牢固的统治网。这五个都城分别是:上京临潢府、中京大定府、东京辽阳府(天显三年称南京,天显十三年改称东京)、南京析津府、西京大同府。

  辽上京位于内蒙古巴林左旗林东镇南,城址位于群山环抱的辽阔的冲积平原上,东南有白音戈洛河萦绕,这里是契丹王族迭剌部的领地,同时也是契丹帝国的龙兴之地。该地原为荒野,太祖阿保机曾经在此射箭选址建立龙眉宫,后于神册三年(918),在龙眉宫之地建城,名曰皇都,作为帝国初期的统治中心。辽灭渤海之后,国土扩大,国家大业已经稳固,经济有了新的发展,这时的皇都城规模就显得不够宏伟,所以太宗于天显元年(926)对皇都加以扩建,在内部又兴建宫室,至天显十三年(938)又更名为上京,设立临潢府,以此作为帝国的政治中心。

  在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宁城县境内,有一座大明城(又称大名城)遗址。这座位于老哈河冲积平原上的古城遗址,就是契丹帝国中京大定府的故址。辽亡后,金在这里设北京路;后元设大宁路;明设大名城,永乐元年撤卫而逐渐荒废。中京的修建在圣宗统和年间,当时辽宋两国刚刚签订“澶渊之盟”,契丹帝国进入了和平建设时期,“圣宗过七金山、土河(今老哈河)之滨,南望云气有郛郭楼阁府库之状,因议建都”。实际上,在这一地区建立新都,除了当地环境宜人的原因外,更是出于经济和政治上的考虑。这里较上京偏南,是北部草原和南部农耕区的交接地带,便于统治两种不同生计方式的居民,更宜于与北宋交通往来。统和二十五年(1007),圣宗择燕冀工匠在奚王牙帐之地,仿北宋开封城修建了这座规模较大的都城。中京建成之后,帝国的统治中心就从上京南移至这里。

  东京辽阳府,在今辽宁省辽阳境内,是契丹帝国五京中唯一一个名称有过变更的都城,这些变更,实际是皇位争夺和领土扩张的见证。太祖皇帝耶律阿保机在他生命中的最后一次远征中,成功地攻下了素有“海东盛国”之称的渤海国,并将渤海改名为“东丹国”,意即东契丹国。他让皇太子耶律倍任东丹王进行统治。事情在太宗耶律德光即位之后发生了变化。德光作为次子继承皇位,本来就对哥哥耶律倍有所顾忌,自然不希望耶律倍的势力在东丹国过于巩固,于是,他营建了“南京”,并将渤海国的大量居民迁移至此。这一举措,一方面在于防止耶律倍在东丹站稳脚跟,另一方面,渤海居民有较高的农业耕种技术,可以为辽阳地区农业化进程的加速作出贡献。事隔十年,经过多年的向南扩展领土,尤其是燕云地区的扩入版图,原本的“南京”,也并不“南”了。于是辽阳府更名为东京,把南京的名号让给了燕京(今北京)。

  契丹的南京,原称幽州,是天显年间太宗皇帝南下支持石敬瑭称帝时纳入版图的,后因其重要的军事地位而升为都城,始称“幽都府”,后改称“析津府”。南京京都是帝国五京都中规模最大、皇城建筑最豪华、人口最多的都城,幅员三十六里。皇城又称内城,位于今北京西,主要是宫殿区和皇家园林区。宫殿区东侧为南果园区,西侧为瑶池宫苑区,瑶池中有小岛瑶屿,上有瑶池殿,旁边建有皇亲宫邸。在皇城四周分布有九个里坊区。坊内建有寺塔。公元1122年金军占领南京,后将首都迁到这里。之后的元、明、清均将这里作为首都。北京成为现在全中国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心,就是从契丹帝国时期开始的。

  五京之中,西京大同府的建立时间最晚,是辽兴宗重熙十三年(1044)改云州为大同府而成的。皇帝建立西京的用意,至今人们仍无法揣测清楚。有人说是为了防御西夏,可西京的军事设施远远达不到一个军事重镇的水平。可以说五京中,西京无论从修建目的还是城市规模,都较其他四个有所逊色。它在当时所起的作用,还有待于我们进一步去研究思考。

  四时捺钵:契丹皇帝的现场办公

  皇帝们为自己建了五个都城,并不意味着他们一定要待在这其中的某一个里面。事实上,皇帝们是随着四季的变化而不断搬家的,在所到各地设置的行帐中一边游猎,一边办公,由此便产生了春捺钵、夏捺钵、秋捺钵、冬捺钵的“四时捺钵”制度。

  春捺钵主要是钓鱼、捕鹅雁,地点在长春东北35里的鸭子泺(今吉林省月亮泡)。皇帝一般是在正月上旬由临潢府(今内蒙古赤峰市巴林左旗林东镇)出发来到这里,先凿冰钓鱼,到冰解之时捕鹅雁,并举行头鱼宴和头鹅宴,顺便宴请当地的各部族首领们。帝国的摧毁者完颜阿骨打就是在这里的头鱼宴上,初次与当时的天祚皇帝交锋的。

  夏捺钵无定所,一般在黑山(今内蒙古赤峰市巴林右旗西北白塔子庙东汗山)东北的吐儿山,主要是避暑纳凉,暇日从事游猎张鹰。六月上旬来此,七月中旬以后离去。

  秋捺钵在永州(今内蒙古西拉木伦河与老哈河汇合处西)西北50里的伏虎林,主要是入山射鹿及虎。射鹿时,事先埋伏在鹿饮水必经之处,待鹿来饮水,令猎人吹角效仿鹿鸣,鹿集至则射杀之,称作“呼鹿”。

  冬捺钵在永州东南的广平定。此地多沙,地势平坦,冬天稍暖,契丹皇帝多在此“坐冬”避寒,同时射猎,讲习武艺,并与大臣议论政事、接待各国使臣的朝贺。

  我国历代中原王朝都有一个固定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皇帝在这个中心之内号令天下,安国治民。同时,这个中心也是皇帝的安乐窝,除御驾亲征、出巡视察外,皇帝们都在这个窝里蛰伏着。那么,为什么偏偏契丹皇帝不辞劳苦、岁无宁居、周而复始地搞捺钵呢?

  事实上,皇帝们的捺钵活动有着特殊的政治意义,而这也是辽朝政治制度的一个突出特点。各捺钵处不仅仅是皇帝网钩弋猎,消寒避暑的场所;也是处理政务,召开国家级和地区级会议,接见各国使节、收纳贺礼的所在。

  辽代皇帝的捺钵制度,很像我们今天的“现场办公”,可以说是我国最早的“现场办公制度”。这个颇具特色的四时捺钵,也为后来的金、元、清王朝的统治者所接受,但其内容、规模都有了变化。金王朝捺钵形式几乎与契丹相同,但居留时间短,行动简单,多为嬉游,无关政治;蒙古大汗夏秋入上都(内蒙古正蓝旗)避暑,同时会见蒙古各部,到了春冬,则在燕京处理中原事务;清朝皇帝亦部分保留了捺钵风俗,只是改换成了木兰秋围的方式,可清朝的皇帝懒惰了很多,不再出门接见满蒙各部首领,而是要求他们齐聚木兰围场,其办公热情较大辽皇帝,不知少了多少。

  将女权进行到底:女主浮沉的帝国政坛

  女主沉浮是契丹政坛上的一个亮点,这一特点在很多少数民族中都曾存在。比如蒙古帝国时期成吉思汗幼子拖雷的妻子唆鲁禾帖尼,她不但守护着丈夫去世时留下的领地,更是在窝阔台有正统继承人的情况下,把自己的儿子蒙哥扶上了汗位。清王朝的孝庄文皇太后和慈禧太后的例子家喻户晓,就更不必多说了。

  但契丹帝国与其他政权的女主有很大不同,即整个契丹帝国的皇后、皇太后几乎都出于同一个姓氏,这种现象在整个中国历史上也是极为罕见的。

  在太祖阿保机建立契丹帝国之初,部族内部“本无姓氏,惟各以所居地名呼之,婚嫁不拘地里”。直到帝国建立,为了提高自己家族的地位,阿保机“始以王族号为‘横帐’”,以显示自己的家族是契丹民族金字塔的塔尖;同时“以乙皇、拔里(两家功臣家族)比萧相国(萧何),遂为萧氏”,以此来表达对汉代辅佐刘邦建功立业的萧何的尊崇。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当时的萧氏对阿保机建立契丹帝国起到了重要的支持作用。

  此后,萧氏与耶律氏通婚:萧氏的女子都嫁给耶律氏,耶律氏的女子都嫁给萧氏。这种政治联姻成为定律,世代沿袭。因此,萧氏成为辽国仅次于耶律氏的权贵势力。有辽一朝,萧氏共出了十三位皇后、十三位封王、十七位北府宰相、二十位驸马。

  随着契丹帝国势力范围的扩大,皇帝后宫的女子不再限于契丹族,也曾经有过非萧姓的妃子,但占据绝对主要地位的,仍然是萧姓。皇后只能是萧氏女子,自然太后也都是清一色的萧太后,萧氏成了名副其实的“皇后专业户”。

  在契丹族内,“皇后专业户”萧氏还形成了“后族”,相对于王族的“横帐”,后族则被称为“国舅帐”。根据契丹帝国的规定,北府宰相一职由“国舅帐”中选出能者担任,因此一直到辽亡,萧氏后族一直把持北府宰相之位,确实应了“比萧相国”的说法。朝堂之上,“后族”萧氏与“皇族”耶律氏势均力敌;后宫之中,更是萧氏女人的天下,由于有娘家强大的势力作为靠山,尽管是嫁给帝国中至高无上的皇帝,这些萧家的女儿们,丝毫没有畏惧之意,并在帝国政治舞台上充分展示着她们的才能。

  这样一来,整个帝国的命运,都跟这个国家的女人们息息相关。帝国的草创时期,是述律平一路扶着丈夫阿保机走向帝位,在丈夫去世后,述律太后又操纵了皇帝大选。纵观帝国历史,最风光的女性,无疑应属承天太后萧燕燕,她临朝称制30余年,最后把政权顺利地交给了儿子,也正是在她统治时期,帝国达到了辉煌的顶峰。圣宗升天之后,他的两个妻子齐天皇后和法天皇后斗法,搅得整个契丹政坛动荡不安,也就是在这个时期,帝国内忧外患逐渐出现,开始走下坡路。帝国女人的境遇开始艰难起来,是从道宗开始的,道宗因为一首《十香词》而赐给妻子三尺白绫,堂堂的皇后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赐死了。而这时的帝国也同这位皇后一样,风光只是表面,内部的重重矛盾随时都可能爆发,将一切摧毁殆尽。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契丹帝国这驾大车,也是由耶律氏和萧氏联合驾驭的,当女人们掌权时,这辆大车在顺利地前行,而当女人的地位衰微到沦为王权的附属品时,这辆大车也在顷刻间坍塌了下来。

  契丹帝国退出历史舞台已经800余年,但一些独具特色的治国方略及习俗却影响深远,至今独领风骚。然而这个帝国的历史及其创造的许许多多的辉煌,仍被无情的岁月尘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