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天空漆黑如墨。
绵绵细雨含含蓄蓄的下了整天。潮湿幽冷的空气,笼罩华灯初歇的攸城,偶有几点隐隐的灯光,藏在不明的角落摇曳。
一个偏僻的小院落里,一名高大精瘦的黑衣男子戴着黑色的面具,坐在厅中央,边上还站着一个肩背有些佝偻的中年男子,怒意满面,眼角的皱纹凌厉的上扬。
坐着的男子浑身散发着高位者冰寒的威压,冷酷孤傲的气势,吓得他脚下几个也身着黑衣跪着的男子瑟瑟发抖,如寒风中抖落的枯叶,没有一丝生机的希望。
“阁……阁主,此次影阁派出四十名兄弟,无一……无一生还!”
中央坐着的男子,眸中的杀意从他垂着的羽睫中透出,跪着的几个男子没有抬头,也能感觉到冻人骨髓的寒意。
“无一生还?”冰冷的声音犹如从地狱的魔鬼口中发出,“哼,死了也罢,不听话的狗,养来何用?”
“是……是主上吩咐的,卑职……只是听命行事。”
伏地的男子豁出去了,颤抖的解释道,只为的一线渺小生机。
“主上?”
坐着的男子,眼底流出一瞬的迷茫和无奈,不过瞬间被滔天的杀气掩盖,
“影阁是本阁主所创,倒不知道你们还另立了主上,听命与别人了?”
“阁主饶命,卑职等只为国仇家恨,效力于国家,主上是阁主的……”
“够——了!”
不待他说完,主位上的男人忽然暴喝一声,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应声而碎,木屑飞溅,穿刺入他们的肉中,麻木的疼痛。
可比起他们失去亲朋戚友的痛,这种痛算得了什么?
国仇?家恨?
可与他而言,有多少?近二十年的流离,一朝归国,等待他就是国仇家恨。
何为国?何为家?有谁告诉他,他的国,他的家,将他置于何地?给他一个冠冕堂皇的称呼,他便要为之奔走付出吗?
可笑至极,可笑至极!
“滚——!你们自己去领死,不然累及家人,便怪不得本阁主心狠手辣!”
两个跪着的男子,脸色煞白毫无血色的退了出去,心知只有死路一条,不再多言。
影阁阁主恹恹的卸下所有的力量,颓丧的靠在椅背上,凤眸中散不去的疲累,刺痛了中年男子的眼睛。
“阁主,主上这么做是何意?”
“何意?先用一个虚有的名来控制我,再用他们的死来加深我的仇恨,好成为一把他复仇的利刃啊,嘿……”
男子苦笑,笑的凄凉,闭上红了的眼眶,不让那湿意浸出,
“赵叔,我是不是不该回去的?”
“阁主良善,主上是阁主唯一的亲人,少主回去是无可厚非的。”
“可是我后悔了!”
“阁主既然已经救了他们,现在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啊!”
“你以为人人都是攸城的小四爷吗?任性、恣意、洒脱……他没有让人牵拌的弱点,失或得,他都可以不在乎。我能吗?也许以前还可以,但我现在还能吗?我的所有,在回去的那一刻,就被那个人渐渐的牢牢的控在手里,我现在……已成一俱提线的木偶了!”
男子缓缓起身,幽幽的道。
“阁主,你也许……也许还可以……”
不待赵叔再劝说,高大冷俊的身影已经步出了偏院,脚尖轻点,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普通的小院里恢复了寂静,仿佛不曾有人来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