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吉的心里,现在特别的恨。
一个人就算脾气再好,被接二连三的耍弄也会生气的,更何况他们不仅仅是被耍弄而已。
地狱和鬼神,不过都是人心里的阴影,想主宰他人的人,阴影会更重,重到变态。
眼前的这个“阎王”,又怎么能欺骗了苏小吉?
他们做的确实不错,只是遇到错误的人:苏小吉是从来不相信鬼神的。
所以他这一抓,就抓向了他的脸。
他判断那“阎王”的脸是化妆成的,多半是戴着一个面具,而那肥大的袍子也是因为体内有东西撑着而已,不过马上就要在他的一抓之下现形了。
是不是鬼神,立刻就有分晓。
他出手很快,他这一出手更快。
因为他的心中充满了恨。
是不是有恨的时候往往很有力量和速度?
他对自己这一抓很是满意:这一抓,要抓出真相了。
可是他却惊奇的发现抓空了。
那本来还稳坐在那里的“阎王”竟然身子轻轻一闪,就躲了过去。
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抓向他一样。
阎王一闪,身子就闪到了一边,他为什么能有这样快?
苏小吉很快发现,他不但身子闪到一边,连椅子也跟着闪在一边,确切说来,是他根本没有动。
没有动又怎么会闪?
没有动当然不会闪,可是人没有动,椅子却动了。
原来椅子下面有个机关,机关一动,椅子迅速闪开,机关总非是人可以比的,苏小吉出手再快,也快不过机械。
阎王这一闪开,迅速的从椅子上滚落在地,苏小吉的一拳已经打了过去。
突然,“噗”的一声,平地里一阵烟雾,将苏小吉笼罩,烟雾过后,阎王竟然不见了。
苏小吉道:“雕虫小技。”他对张丽丽道:“我们找找,这里一定会有机关的。”
张丽丽道:“他们用的这种逃跑的功夫,好像是扶桑的忍术。”
苏小吉道:“我们去参观所谓的刑罚地狱,弄的烟雾缭绕的,也只不过不想叫我们看清真相而已。”
张丽丽道:“那你还装的像真的一样······”
她只说了半句话,就已经惊讶起来。
因为,整个山洞都开始摇晃起来,好像随时要坍塌。
洞顶上已经开始落下石子来,他们想转身跑出,可是刚刚转身,就听见轰隆一声,洞口就被一大堆的石头堵住,没有了出路。
苏小吉长叹一声,看来他们要死在这里了。
他看向了阎王刚才坐的椅子,情急之下,他一把抓起了那张椅子一扯,椅子下面竟然是一个洞口。
洞口黝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黑黝黝的洞使人恐惧,洞里有什么?有多深?跳下去会不会死?
但是摇晃的山洞,越来越多滚落的石头,已经容不得他们思考。
跳下去,或许会死,不跳下去,一定会死。
人和动物有一点最相似的地方就是强烈求生的欲望,所以苏小吉和张丽丽在第一时间里就跳了下去。
跳下去的那一瞬间,他们感到不妙。
甚至苏小吉的心里叹息一声:“完了。”
因为洞很深,深到身子落了下去很久,还没有着陆的迹象。
洞下面传来丝丝的凉气,而且越是向下面落去,凉气就越重。
本来温度如春天一样的山洞,现在竟然像到了冬天。
他们开始感觉到冷。
堕落在黑暗的感觉并不好受,人虽然不愿意死,可是这未知的死法却叫人恐惧。
他们已经开始绝望,因为这么高的距离,落下去断无生还的可能。
除非······
除非有张网可以网住他们,他们遇到过这种情况的,所以会这样想。
可是他们没有遇到网。
他们遇到了水。
只听“噗通”两声响,他们竟然落进了水里。
水还在流动。
水流带着他们很快的流了下去,接着,他们眼前一亮,竟然到了河流之中。
苏小吉更加认定,眼前这条河流,就是离开这里的关键。
他的心中开始惊喜,可也仅仅是一瞬间,因为马上他们又陷入了困境,他们发现,一张巨大的渔网把他们罩了进去。
渔网快速的被拉动着,他们被迫随着渔网顶着水流前行。
事实上他们根本就动不了,渔网把他们网的结结实实,就好比蜘蛛网上的两只小飞虫一样,想挣扎都挣扎不动了。
只听“哗”的一声,他们竟然被网上了岸。
总算上岸了,可是这种处境却一点也使人高兴不起来。
这里不是别的地方,竟然还是他们来过的那个昏暗多雨、处处潮湿的地方。
天空在这里很暗,天上的云层很厚,厚的遮住了光线,似乎随时要下起雨来。
果然多雨,他们仅仅只看到天空一眼,就哗哗的下起了雨。
雨水很大,大到瓢泼一般。
瓢泼一般的大雨,让他们看不清网他们上来的人。
只觉得身上的穴道被人点了七八处,他们就不能动弹。
然后渔网打开,四个黑衣人架起他们就走向他处。
冰凉凉的雨水打着他们的脸、他们的眼睛,使他们两个什么也看不清,不但看不清,就连感觉都麻木了。
这种感觉当真是痛苦的很,这种痛苦他们在这里已经体会过很长的时间了,现在却是又一次。
这是地狱?
就算不是真的地狱,也与地狱无疑。
他们被扔进一个山洞里。
山洞里虽然也不暖和,却比外面要有些温度。
山洞里面没有人,这是一个牢房。
洞的口被一根根又粗又硬的铁棍封着,中间留一个铁门,门上一把大锁。
就算一个人武功再高,也休想逃的出去。
更何况他们连动都不能动。
虽然不能动,却还可以说话,所以张丽丽道:“老公,我们又入虎穴了。”
苏小吉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里一个接一个的陷阱,防不胜防。”
张丽丽道:“可是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力量,能做出这么伟大的一个地方来?”
苏小吉道:“不管他是谁,对我们总没有好意,他好像很在乎我回答他们的问题。”
张丽丽叹气道:“又有谁会在意你的问题?”她再次叹气道:“除了他,我想不出是谁。”
苏小吉道:“你是说慕容冬?”
张丽丽道:“若不是他,谁还会在意你的过去?”
苏小吉心伤的道:“他看来已经怀疑苏小花了,是不是?”
张丽丽道:“他本该早就怀疑的,一个男人的老婆是不是处女,他当夜就应该知道的。”
苏小吉道:“那他为什么会怀疑到我?”他喃喃道:“要知道我和苏小花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
张丽丽突然道:“老公,你想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她口中的她,自然是指苏小花。
苏小吉曾经很想知道,现在他还是想知道,但是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强烈了。
他也不想问别人,这就是他思想上的那点惰性:他认为别人要告诉他,他不问人家也会说,别人要不想告诉他,他问也是白问。
这虽然有点道理,不过世间的很多事情,你不问,别人是不会说的。
苏小吉道:“她叫什么名字?”
张丽丽道:“她叫周萍。”
苏小吉叹道:“萍水相逢,终要去,这个名字很好。”
好吗?既然那么好,他为什么那么伤心?
他应该高兴才对,他总算知道她真实的名字了,这难道不该高兴?
只是他确实高兴不起来,一个男人失去了所爱的女人,他高兴才是傻子。
若不是傻子,那就是疯子。
张丽丽道:“其实你要是早问,我就会早说。”
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似乎埋怨他道:“你为什么不多问几次?问几次我就告诉你的。”
可是苏小吉如果真的问她,她又会感到难过。
一个丈夫心里有另外一个女人,做为他的妻子,十有八九,是会难过的。
一个男人若总是提起另外一个女人,他的妻子会更难过。
好歹苏小吉很明白这一点,就算张丽丽装的不在乎,他也明白,她的心里其实是在乎的。
就如张丽丽如果在他的面前总是提起其他的男人,那他一定也会吃醋和嫉妒。
嫉妒和自私,乃是人的本性之一。
所以有个大家会说:“‘人之初,性本恶’,不是没有道理的。”
苏小吉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睛,突然觉得心里很内疚。
他为什么要内疚?他自己也不知道。
总之跟着他的女人,事实上没有享受到任何一点幸福。
但果真如此吗?
他好想抚摸着她的脸,安慰她,可是他不能动,动不了。
他们躺的那么近,却仿佛那么远。
他们再次觉得自己是那样渺小,渺小到连自己都不能把握。
张丽丽看他复杂的神情,难过的道:“老公,你是不是想起了她?”
苏小吉道:“没有。”
他又怎么忍心伤她的心?更何况是这样的处境?
没有吗?明明是谎言。
苏小吉不想谈起让他们都伤心的事情,突然说道:“你说他们把我们扔进这里干嘛?难道想把我们当爷爷奶奶一样养活着?”
却听见一个声音道:“如果你们愿意,养活你们一辈子也完全可以,桃花先生不是就在这里生活了多半辈子吗?”
然后,只听“桄榔”一声,铁门打开,昏暗之中一道黑暗而高大的身影就走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