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面传来宏光大师凄厉的叫声。
一个人最绝望的叫声也不过如此，随着苏小吉的一跳，他所有的希望破灭，他在这个鬼地方待了多年，本来离开的机会没有了，又怎能不绝望伤悲？
“为什么？为什么！”宏光大师的凄厉声继续响起：“为什么你宁愿跳崖，都不成全我离开？”
可惜苏小吉已经听不见他的话了，他们“噗通”一声掉进来深水里。
崖下，竟然是一条深深的河流。
水不太急，但是很凉。
其实这悬崖严格说来算不上悬崖，因为它缺少悬崖的高度，河流离上面的房子，其实不过二十多米的距离，但是浓雾无光，谁又知道下面的情况？
怕死的人，是万万不会想到跳下来的。
岂不知只有跳下来，才有逃生的机会。
有河流的地方，就有出口，当然，那要的水性相当好才行。
苏小吉在苏家村是打渔的，一个渔夫，没有好的水性，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渔夫，甚至做不成渔夫。显然，苏小吉很合格，因为他的水性很不错。
但是即使一个人的水性不错，长时间在水里游，也难以吃消，更何况带着一个人？
好歹张丽丽也多多少少会一点水性，苏小吉带着她，倒也不感觉吃力。
他们在赌，赌运气。
赌这两边的悬崖有多长，显然要是长时间游泳的话，在这冰凉凉的水里，他们还是有很大的危险的，甚至会丢掉性命。
好歹，他们的运气不错，因为只游了几十米的长度，便隐约见到空地，他们顺势就上了岸，竟然是沼泽地带。
他们来的时候经过的沼泽地带。
纵然他们到了这里，依然不知道回去的道路，也就是说他们的处境依然很危险。
朦朦胧胧的世界好像永远没有太阳，为什么这么大的沼泽竟然见不到太阳？天空好像永远这么昏暗无光，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苏小吉的意识中，处于平原地带的东明镇是不会有这样的地方的，到底他们睡了多久，才到了这里的？
二人的衣服都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他们感觉有点冷，这时候要是有一堆篝火，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可是这只不过是妄想。
纵然是妄想，人还是禁不住想，毕竟有妄想，也别绝望要好的多。
气氛很沉闷，他们都笑不出来，甚至说不出一句欢乐的话，虽然他们都很想安慰对方，可是此时此景，他们不知道怎么安慰，因为似乎所有的安慰都是谎言。
说“不怕”，说“一定可以出去”，说“不会有事的”，不过都是谎言，彼此知道的谎言，所以不必说，有时候这种无言的沉默，却是很好的语言。
他们彼此拉着手，这相互牵着的手，比所有的语言都要温暖。
昏暗的视线里，他们看不到一个人，连鬼都看不到。
看不到，才最恐怖。
有谁能理解那虚无的可怕？压抑、烦闷甚至发疯，所以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鬼，而是孤独的压抑，也难怪见了他们跳崖，宏光大师那绝望的呼喊。
他太渴望离开这里了，苏小吉本来是他的希望，倘若没有这个希望，他似乎认命，可是明明有了希望，又破灭，那就要命！
宏光大师几乎疯了，他显然打碎了房间里所有可以打碎的的东西，都一一的仍进崖去，听着“噗通”“噗通”的响声，他突然有了希望。
他现在才明白苏小吉为什么跳下崖去，原来那崖下有一条河流。
虽然看不见，他却听得见石块掉进水里的声音。
而且那悬崖显然并不深，因为回声很近。
虽然掉进河里未必就能找到出路，可是总比在这里发疯的好，他一咬牙，一纵身，也跳了进去。
他运气也不赖，也游到了沼泽地。
这时候苏小吉和张丽丽，已经走了很远。
虽然走了很远，跟没走差不多，因为到处都是泥沼，处处都是一样，黑暗，脚下打滑、下陷，还得提防随处都是的水坑，实在算得上他这一辈子最难走的路。
该去何方？他们迷茫。
最可怕的路就是没有方向的路，更何况他们的脚下连路都没有。
没有路的地方，更是可怕。
他们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见模糊的一个人影。
当然，也许是鬼影。
不过对他们来说，已经很兴奋了，不管是人还是鬼，跟着，也许就有出路。
哪怕那出路是地狱，也比在这里等死的好。
人最可怕就是这种顽强的求生意志，正是这种意志，生命才变的伟大，生活才绚烂多姿。
那人影影影绰绰，似梦如幻，在昏暗之中时有时无，苏小吉和张丽丽紧紧的跟着，他似乎也不介意，既没有加快脚步，也没有放慢步伐，有时候苏小吉二人跟不上了，他似乎还故意等一等，好像故意要把他们引到某个地方。
或许，那里有一个陷阱在等着他们。
但是纵然如此，他们也得跟去，因为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身影在一处山崖边消失了。
苏小吉和张丽丽大感奇怪，他明明到了这里，又没有其他的路，怎么会消失？
他到底去了哪里？
他们看不清，但是他们相信那身影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或者，这里有一扇门、或者一个洞。
的确有一个洞，因为苏小吉一脚踏空，已经掉了下去。
张丽丽也跟着掉了下去。
洞有多深？掉向何方？他们不知道。
洞里有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突然“噗通”一声，他们就“着了陆”，原来他们掉进了水里。
洞的下面，竟然是水。
水还缓缓流动着。
想上去洞，那显然是不可能了，因为这洞四壁全是陡峭的石壁，而且有二三十米高，一个人若想上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是轻功再好，遇到这样的地形，他也休想飞上去。
别说他们，就是一只鸟，在这样潮湿阴冷的洞里，也未必就能飞出去。
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赌一赌，顺着流水的方向扎进水里去，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出路。
虽然这样“赌”，并不是什么高明的办法，不过此时此景，没有智慧可以解决，只有运气。
相信运气吗？
存在就有道理，这时候听天有命，就是赌运气。
他们像对鱼一样扎进水里，顺着水流的方向游去。
他们赌赢了。
因为他们赫然发现，仅仅一个石壁之隔，外面竟然是一个广阔的空间。
这空间虽然也很暗，不过总算看到了天空。
天空布满阴云，好像永远不会转晴。
黑沉沉的阴云，似乎时刻准备下雨。
其实不用“时刻”这两个字，因为突然之间就下起了雨。
雨很急，二人顷刻之间就被雨水吞没。
雨来的急，也去的快，只下了几分钟，就停下了，但是天空还是阴暗，乌云满天，似乎永远不会晴朗，永远准备下雨。
二人跑了一阵，耳边突然多了很多声音，竟然十分喧嚣。
他们定睛一看：竟然热热闹闹的人群，如集市一般喧嚣。
那些人在干什么？
他们在过桥。
只有一座桥，桥很窄，仅仅一人可过。
桥下是喘急的河流，滚滚的深水。
桥头一座石碑，碑上几个猩红的大字：奈何桥。
奈何桥？难道这······
难道这就是地狱的奈何桥？
他们果真到了地狱？
正在思虑，就见一个影子走来。
他为什么长的那么奇怪？
奇怪的好像不是一个人。
他的脑袋不是人的脑袋，可是他竟然长着人的身子，人的手脚。
那是一头牛的脑袋。
苏小吉和张丽丽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听见“牛头人”道：“欢迎来到奈何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