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德坐在佟贵妃的病榻前念着皇上日前寄来的信,她折起鸿书,握住佟佳氏病得骨瘦如柴的手,宽慰道:“姐姐,皇上已经起驾回宫了,现在已经到了山东的地界,估计还有几日就可到了。”
佟贵妃听着她的话,微微睁开了浑浊的眼睛,向她笑了笑又无限疲倦地把眼睛闭上了,说着只有宁德才能听清的话,“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宁德忍不住鼻子一酸,眼睛里便有热热的东西要涌出来。
自从康熙二十七年她生下十四阿哥胤禵之后,佟贵妃的身子每况愈下,如今连起坐都不能。而玄烨和宁德的心结已解,她又顾念旧情少不得重新出来帮着佟贵妃打点后宫,每日先是在慈仁宫晨昏定省,日间又要去承乾宫侍疾,间或处理后宫之事,倒也不得闲。而胤礽和玄烨却不愧为父子,对温贵妃还是存了嫌疑。
那一次遇见海澜珊,宁德和她说了正要往玄烨处替她开解,没想到却被海澜珊拦住,只是问她:“你要替我去皇上那里辩解,并不是我在害你,可是皇上若是问起你为何那日你们两人闲聊,要支开一应的宫女、太监,有什么话连宫人都不能听。你怎么回答?这个虚名我担也担了,他们现在也没有证据,并不能把我怎样。你若去说了却是坐实了,我们两人是有密谋的,再被多事之人一搅和,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见海澜珊这样说,宁德也只得作罢。
因此这一次温贵妃跟了皇上南巡,后宫之中的大权倒是落在了宁德的手中。
宁德一直等佟贵妃安然入睡了才从承乾宫里出来,手中还紧紧握着刚才圣上送来的那封信,只是她没有告诉佟贵妃的是,皇上此次南巡还从苏州带回来一个汉人女子,却连汉军旗也不是。她手里握着信,却不知道要不要去禀告太后。
自从其其格住进了景仁宫,皇上连一次都不曾去看过她,如今却从江南带回来一个汉人女子,她不知到底该如何了事才好。忽然有一瞬,宁德只觉得时空倒转,十五年前自己将要进宫的前夕,估计宫中也闹得沸沸扬扬吧。当时执掌后宫的是后来的孝昭仁皇后,宁德想起她深不见底的眸子,不寒而栗。
步辇稳稳地抬起,一溜宫灯簇拥着御辇,寂静无声的宫墙夹道,只听见近侍太监们轻快的脚步声。极远的殿宇之外,天边皆是绚烂的霞光,那样变幻流离,橙红、橘黄、嫣红、醉紫、绯粉……宁德坐在步辇里,任凭晚风在自己耳畔吹过,她慢慢地握紧了手暗暗发誓,自己绝不做孝昭仁皇后第二。
命运的轮盘慢慢转动,不管你信不信宿命,它依旧在执著而不懈地前行。
五日之后,永和宫。
入了暑的天气到底炎热,宁德好不容易安排好琐事,抽了空洗过澡,又换上干净的衣服,正要叫了乳母把胤禵抱过来,却看到琉璃领着梁九功进来。他在宁德面前打了一个千,“德主子,皇上传您去乾清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