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回到前院,姑娘们都跃跃欲试了,谁都知道今年唐月茹估计不行了,唯一的劲敌就是唐月嫣。而盛传唐月嫣和岑勉快定亲了,于是乎,年年被这两个美人甩在身后的众多姑娘们都看到了曙光。r

唐月嫣以往每年对这次看烟花都是兴致勃勃热情高涨的,毕竟好斗的性格。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打不起精神来。r

岑勉陪着唐月茹过来的时候,烟花差不多就快开始放了。r

众臣也早早离席,所有人都聚拢到城门的位置。r

索罗定在后边推着晓月的车子,笑问,“你想不想上去？”r

晓月撅个嘴,“我怎么上去啊？蹦跶上去呀？”r

索罗定失笑,“我推你上去呗。”r

晓月笑眯眯,一摆手,“不用了,我才不在乎呢,往年我也不参加的。”r

“也是啊,你每年那些个什么美人榜你都排不上名次去,没理由的,你又不输给唐月茹和唐月嫣。”索罗定说得随口。r

晓月眼睛都笑弯了,问,“是么？”r

“咳咳。”索罗定咳嗽一声。r

“我每年都不参加的。”晓月摇摇头。r

“为什么？”索罗定不解。r

晓月想了想,自言自语了一句,“女为悦己者容么,城楼下边没我的悦己者,我何苦打扮得漂漂亮亮去给人家看。”r

索罗定低头看着她黑乎乎的脑袋。r

“再说了。”晓月靠在椅背上,单手支着手把,托着下巴自言自语,“就算天下人都觉得你漂亮又有什么用？心上人说你漂亮,才是真漂亮!”r

索罗定抬起头……就见前边,唐月嫣走在队伍的后边,和月茹差不多并排慢慢地走着,前边一大群斗志昂扬的姑娘。r

索罗定忽然笑了。r

“笑什么？”晓月仰起脸问他,顺便给了他一个美美的笑容。r

索罗定搔了搔腮帮子,抬起头看天……自言自语了一句,“这天不像是会打雷的样子哦？”r

晓月让他逗乐了,笑眯眯说,“不过今年的烟花比较特别。”r

索罗定看了看她。r

晓月心说——今年有人陪着一起看呀。r

上城楼的路还挺长的,要上一个高高的台阶。r

唐月茹和月嫣一起往上走,刚走了没几步,月茹突然一个趔趄。r

“怎么了？”唐月嫣一把扶住她。r

“脚有点痛……”月茹低头看了看鞋子,似乎有些紧,不太得劲,脚底也有些痛。r

月茹又走了两步就走不动了,怎么鞋子越走越紧呢？鞋底是塞了什么东西么,这么膈脚呢？r

此时她们都上了城楼了,要不然就往上走,要不然就走下来……不过皇城其他官员都在下边看着。月茹是淑女,总不能抬脚把鞋子脱了光着脚走吧。r

这时候,身边有几个姑娘走过,都忍着笑。r

月嫣一皱眉,原来是她们!她想追人不过当务之急是给唐月茹换双鞋,于是回头看。r

岑勉就在身后不远处呢,上来问,“怎么了？”r

“我姐的鞋子不舒服。”月嫣看了看就快走完的人群,如果这会儿不上去,一会儿烟花就开始放了,可不等人。如果今晚月茹没上墙头看烟花,估计明天她是野种的传闻就要传遍整个皇城了。r

“鞋子？”岑勉不解。r

索罗定就在下边一点,看得真切,想了想——莫不是刚才那几个丫头,趁唐月茹睡着的时候,在她鞋子里做了什么手脚？r

“我房间里有鞋!”月嫣推了岑勉一把,“你赶紧去,叫我丫鬟拿给你!”r

“哦!”岑勉飞奔下楼,冲了出去。r

岑勉的动作跟一起往前走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众人都有些不解地看着他。r

月嫣站在台阶上,就看着岑勉边走边撞人,撞了一个趔趄赶紧点头道歉边亟不可待冲出了院子。r

桂王就在不远处看着,一脸茫然——他儿子干嘛呢？r

白晓月推了推索罗定,“出什么事了？”r

索罗定摇摇头,没说话,再看一旁……白晓风望了一眼城楼上,靠在墙边等待的月茹和月嫣,又看了看远去的岑勉,微微挑了挑眉。r

眼看着,姑娘们都上城楼了,月嫣着急啊,这跑去后宫挺远的路呢,再说岑勉还一路撞人。r

又等了一会儿,远远就看到岑勉捧着一双鞋子飞快地跑回来了,但是被密密麻麻的人群挡住了。r

月嫣站在高处,就见岑勉用力往里挤,扒拉开人群,帽子也歪了,衣服也不似刚才那么整齐,身边的人还不解地看他——不明白斯斯文文的小王爷怎么突然疯了。r

月嫣快步下楼,但是人群还是挡得密实,她也过不去。r

丽妃站在不远处的一个高台上,看得真切。r

身边几位妃子还不解呢,“嫣儿怎么下来了？”r

丽妃看了良久,微微笑了笑,“嫣儿长大了。”r

月茹站在楼上,看着下边的情况,岑勉挤得一脸狼狈,一身的汗,月嫣急得在另一边踮着脚张望。r

月茹突然有些困惑,觉得自己是为了什么呢？岑勉刚才说的话,突然又在耳边响起——如果有什么不想做的,不要去做,不要为难自己。r

正想着,忽然,旁边又一个姑娘过去,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撞了月茹一下。r

月茹一个趔趄,就觉得脚疼,险些往后仰摔倒。r

正这时,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r

月茹一惊,就看到白色的衣袖,抬头看。r

白晓风扶着她。r

月茹看着白晓风,忽然有些鼻酸,就听白晓风问,“怎么了？”r

月茹就觉得眼泪快忍不住了,说,“脚疼。”r

“忍着。”r

出乎月茹预料。r

白晓风没有安慰她,也没让她别走了,而是语调平缓地说了两个字,跟平日没什么两样。r

月茹看他。r

白晓风抬头看了看上边已经站好了位置的众多姑娘,对唐月茹说,“别让她们看到你哭。”r

白晓风一句话,像是有某种魔力,月茹已经在眼里滚动的泪珠,回去了,她用力睁大眼睛,忍住泪水。r

之后,白晓风伸手抓着月茹的手,让她挽着自己,拍了拍她手背,带着她往上走。r

下边围观的人群几乎发出欢呼声……白晓风亲自带着唐月茹上城楼看烟火,这意味着什么。r

“哇!”晓月拍手后捂着嘴,“大哥好样的!”r

索罗定仰脸看着,道,“这也并不代表白晓风喜欢唐月茹吧？”r

晓月回头看他。r

“还是照样暧昧。”索罗定双手撑着白晓月的轮椅椅背,“他可能只是觉得这样很好玩。”r

晓月的手缓缓放下,问索罗定,“其实你和我哥哥一点都不像,不过你为什么那么了解他？”r

索罗定一笑,“他跟我不一样,因为他刚好跟我相反。”r

唐月茹挽着白晓风的胳膊,忍着脚下的疼痛,咬着牙走上了城楼。虽然越走脚越疼,但每一下刺痛,都似乎在提醒她,让她也觉得更有勇气。r

月茹最终,和白晓风一起走上了城楼,此时,她觉得自己比以前任何一天,都更坚定。r

“啪”一声,烟火上天。r

月茹站在最高处,和白晓风站在一起,烟火璀璨的夜空下,两人成了城楼上最靓的一道风景。城楼下,全城的百姓都忍不住欢呼,也许是在惊叹烟火的美丽,也许是在庆祝皇帝的寿辰,又或许,是在为这对天造地设的俊男美女所祝福……r

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唐月茹赢了。她赢了在场所有的女人,无论什么流言都已经不再重要。r

烟火下,月茹转脸看了看身边无所谓地靠在墙头看烟火的白晓风。r

她再一次确定,自己有多爱这个男人!无论他是否爱自己。r

感情这种事情就是这样,白晓风看似无情,却是最了解她,他让她忍耐,保住的不止是她的身份地位,不止是她的尊严,还有一个完整的,属于她的世界。无论日后怎样的变化,她依然可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可以保护好自己,而不需要借由他人的庇护。r

唐月茹相信,感情是可以由时间一点点建立起来的,但是也可以因为时间一点一点地被分薄。想找一个爱她的人很容易,但找一个永远爱她的人却难。想找一个她自己喜欢的人也很容易,但想找一个她一辈子都不会变心的爱人却难。她现在迷恋白晓风,却不能保证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是否会至始至终为这个男人而钟情。一旦有一天,她不爱了呢？r

一旦有一天,爱她的人再也不爱她,或者她爱的人她再也爱不起来了,那她应该何去何从呢？r

月茹懂得,如果她现在选择离开这世事纷乱,找个爱的人隐居起来,也许可以得到暂时的平静与幸福,但很久以后呢？如果那份情转淡了,或者逝去了,无论问题出在谁的身上,她都将失去她的世界,从此飘零一无所有。但现在她坚持走了上来,踩入这纷争迎击各种目光,她却能完整地保存自己!她唐月茹从来都是强者,不是需要躲避在谁的庇护之下的娇花。r

月茹看了看白晓风——这个男人也许永远都不会那么爱她,但她明白自己是喜欢这个人的。不管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但起码现在很喜欢!现在,她的勇气在!于是唐月茹觉得,在没有失去这份勇气之前,起码应该伸手抓住一次,哪怕被推开呢？!都已经忍着疼走上来了,她还有什么可怕的？r

白晓风正仰脸看着烟花,突然就感觉,手上温热。r

低头一看,唐月茹的手,正轻轻抓着他的手。r

白晓风抬头看了看她。r

月茹脸颊微红,手指抓着他的手,不愿放开。r

白晓风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了,凑过去,在她额头亲了一下,低声说,“这是给你的奖励。”r

随着白晓风的这一个动作,城楼下的群臣以及满城百姓都哄闹了起来,不少人欢呼尖叫。r

晓月抬头看看索罗定,“这样都不算示爱啊？”r

索罗定摸了摸下巴,“哎呀,白晓风这个人真是不可捉摸。”r

晓月微笑。r

话又说回来,有笑的,自然也有哭的。r

众人下意识地去看站在城楼下边没上去的唐月嫣。r

只见唐月嫣呆呆站在城楼下,腮帮子上挂着晶亮的泪水,在璀璨眼花的映衬下,特别清晰,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惹来了不少人的心疼。r

“月嫣好像很伤心啊。”晓月忍不住叹气,“可惜啊,哥哥只能选一个。”r

索罗定看了看她,突然问,“你确定唐月嫣看的是白晓风和唐月茹么？”r

白晓月愣了愣,顺着月嫣望的方向望过去。r

就见在城楼前边长长的台阶半当中,站着个男人,衣冠不整,还喘着气,双手捧着一双鞋子,仰脸望着城楼上方白晓风和唐月茹的背影。干净的眼睛在烟火低下,透着隐隐的伤怀,嘴角却是弯起浅浅的弧度,很淡,很淡地笑着。r

月嫣一直用手背擦着脸,眼泪止都止不住,不知道为什么……r

夏敏和元宝宝都去安慰月嫣,她俩还没见月嫣哭得那么厉害过呢,话说回来,今晚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要哭成泪人了。r

程子谦蹲在索罗定身旁,奋笔疾书,嘴里嘟嘟囔囔,“太精彩了啊!简直是皇城八卦史上最光辉的一页!”r

索罗定摇头笑了笑,抬头看占满了星空的漫天烟火,低头……就看到白晓月那丫头抬头,正看着他呢,眼里的烟火,可不比夜空中的逊色。r

索罗定正看着,突然身后程子谦抬手按住他脑袋往下一压,“你主动点会死么？!”r

这一下,索罗定低着头,白晓月仰着脸……不偏不倚,正好两张嘴碰到了一起,亲得那叫个结实。r

索罗定明白过来赶紧抬起脸,捂着后脑瞪程子谦。r

子谦推他,让他看看晓月,“哎呀,要不行了!”r

索罗定一愣,回头,就见晓月钻进披风里去了,缩在轮椅声蹭来蹭去,样子跟只纠结的猫似的。r

“是不是撞到了？”索罗定要看看她撞坏了没？r

白晓月用披风捂着脸不动弹,两只耳朵绯红,火烧似的。r

索罗定也不逼她抬头了,仰起脸继续看烟火,舌头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嗯,感觉还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