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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卷 第五章 身不由己


  詹妮道:“大哥,丹妮说的对,柯瑞此来绝非叙旧,听说墨贺蒂大小帮派十余个,达燊家族常年从勰族走私皮货、珍珠、海产、食盐等物,这些物事有四叔管控,他们从中获利,所得丰厚。他本该是四叔的门人才对,可是我们尚未去见过四叔,他们却先来拜访我们,绕过四叔,似乎有些儿不伦不类。”

  徐真道:“你是说他们中间有矛盾?”

  詹妮秀眉微皱,道:“中间究竟如何,我也不知道。他如此明目张胆,一点儿也不将四叔瞧在眼中,难道是打定主意,四叔不会同意大伯和谈么?”

  徐真道:“和谈?瑞查德跟你四叔和谈甚么?”

  詹妮道:“大伯、四叔他们总是赫格斯家族之人,咱们如今新败,士气不佳,正需援助,否则时日久了,奴隶动乱,那就祸事。是以四叔送来大批牛羊珍宝,他这么做,是向大伯示好。倘若如此,双方和谈应该很是顺利才对。日后大伯、四叔一家,协同管理墨贺蒂,赫格斯家族重新站稳脚步。可是柯瑞公然得罪四叔,而且还如此不留后路,他怎地知道大伯、四叔他们和谈不会成功?这件事当真奇怪。”

  徐真心想:“何止奇怪?简直是明着说:我要叛变。而且还怕人不知道,在大营门口闹点意外出来。他迫不及待地来投靠瑞查德,是在乌图鲁那里吃了大亏?”沉吟道:“现在没有见过你四叔,一切猜想都没用,你要是真想知道,按照丹妮提议,去偷听看看。”

  詹妮微笑道:“丹妮向来比我聪明,我能想到这些,她也能想到。她提议大伙儿去偷听,有叔叔伯伯的小孩打掩护,她就容易溜进去。”站定身子,望着身后,接着道:“你瞧,他们现在都不见踪影,多半已在大帐之中。”

  徐真再次被打击,寻思:“这些小孩个个都是人精,每句话,每个动作都有意义,我真是白痴一个,别人说话听不懂,别人做事也看不懂。”想到这里,心下倍加烦闷,兴味索然,道:“那你怎么不去?”

  詹妮道:“我喜欢读书,也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待着,不喜欢他们吵吵闹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道:“大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从家里逃出去,我很早就想过。但我逃走,父亲在大伯面前无法交代,大伯不能践行诺言,族人面前,声誉也会一落千丈。此事罪责多半会怪到父亲头上,大伯对父亲向来宽厚,自然不会提及此事,可是父亲会不开心。如果他不开心,我一个人在外面,又怎能好过?”说到这里,微微垂头,夕阳下,细长地脖颈白嫩,突然拉住徐真的手,接着道:“我会遵照大伯吩咐,和大哥结婚。”

  徐真暗叹,道:“我看艾迪对你很有些好感,还没说出来,你就听出来了。唉,瑞查德在街上说的那些话,让我实在头疼,不瞒你说,你文静秀气,而且很是漂亮,性格温柔,能娶你做妻子,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正如你说的,世上优秀的人很多,再多的条件,也比不上一个:就是不喜欢。你说对不对?”

  詹妮眼眶儿一红,低声道:“没用的。我怎么想,父亲从来不问,我也不敢跟他说。再说……再说……”

  徐真见她双肩如削,身子微微颤抖,怜意大盛,左手握住她右手,迎面而立,只觉詹妮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柔声道:“你不爱我,却要嫁给我,算不算是对你的惩罚?詹妮,人不能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算是甚么?行尸走肉么?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喜欢谁,以后总会找到他。”

  詹妮一呆,直视徐真双眼,见他目中一股坚定之色,霎时间信心倍增,轻轻抽回了手,道:“谢谢大哥。”

  天色渐晚,二人行到大营北侧,见栅栏之外,已起土动工,似乎建造房舍,东侧奴隶搬运木材,营地似乎又大一些。徐真奇道:“他们这是干嘛?”

  詹妮道:“大伯说此地水草丰美,作为营地很是不错,但不能总住在营帐之中,是以建造简易住所,先安顿下来再说。大哥,大伯这么做,其实还有另一个意思。咱们初到墨贺蒂,旁人不知咱们是路过此地还是别的目的。大伯先建造房舍,那是告诉旁人,赫格斯要在这里起一座庄园,咱们是准备长期驻扎的。”

  徐真抚掌道:“也对!真正驻兵,先从领地开始。”

  詹妮道:“是啊。本来访客是在早晨,柯瑞却黄昏而至,正因早晨大伯动工修建房舍,他得到消息,这才仓促准备礼物,迫不及待地来拜见大伯的。”

  徐真道:“原来如此!我说他黄昏过来,还以为他准备住这里呢。”

  詹妮微笑道:“瞧他随行之人,那个叫伊莲娜的女子很是了得。”

  徐真道:“你又看出来了?”

  二人信步乱走,草丛中蚊虫飞舞,在夕阳之下,便如蒙上一层红光。

  詹妮道:“对不起。”

  徐真奇道:“好好的说甚么对不起?”

  詹妮道:“大哥不开心,定是我说的太多,或者说错话。我平日便蠢的厉害,大哥莫跟我一般计较,成不成?”

  徐真叹道:“不是你说错话,是我觉得自己太笨。我和你一样在大营门口,你就看出来这么多事,我就跟瞎子一样,甚么都没看出来。”

  詹妮拉住徐真的手,低声道:“大哥是我见过心肠最好,最为善良之人。大哥在意的是生命,不像我是个笨丫头,不会舞刀,不会弄剑,骑马也骑不好,平日除了读书,再无旁的事情可做,便喜欢胡思乱想。大哥能救人性命,但你可曾见过,有人读书会把敌人读死的么?”

  徐真一呆,哈哈大笑,道:“你以前一说话就结结巴巴,想不到还会开玩笑?”暗叫詹妮说话不多,却也聪明的紧,竟能看出自己尊重生命。

  詹妮一凛,手掌被徐真握着,隐隐发颤,道:“我……我……我不……”又开始结巴。

  徐真心想:“每次说到她自己的事,她就结结巴巴,说起艾迪、柯瑞他们,倒是流畅的很。”问道:“跟你聊天很是轻松。你说那个伊莲娜厉害,怎么厉害了?”

  詹妮微微一挣,抽回手掌,走出几步,惊起不少小虫,待心情稍稍平复,望着北侧忙碌奴隶,却不敢看徐真,说道:“汉人有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伊莲娜究竟如何,我看不出来。她身边的侍女小七大哥注意到么?这侍女伶牙俐齿,一番话不卑不亢。当时双方剑拔弩张,处置稍有不当,不免流血死人。她却满不在乎,还敢暗讽咱们,胆魄、见识、智谋、眼力缺一不可。伊莲娜身边一个小小侍女就如此厉害,主人可想而知。正因如此,大营门外看不出她如何了得,深藏不露,比柯瑞老爷可厉害的多啦。”

  徐真点头道:“那个小姑娘确实挺厉害。不过她再怎么厉害,也逃不过你一双慧眼,要我说啊,最厉害的是你才对。”

  詹妮身子一颤,低下头去,半晌不语。

  徐真道:“天凉了,回去罢。”

  詹妮仍是不语,过了片刻,忽然转身,望着徐真,说道:“大哥,艾迪的护卫功夫厉害,存心杀你,你却能手下留情。这等胸襟很是广阔,我也佩服的很。今日看到,才知大哥奉行生命至上,我在书上看过,无故残害他人性命,是为大恶,连主都不肯原谅,必会将他治死。大哥以德报怨,那是宽大仁厚,心存善念,我……盼大哥能一直保持这个信念,永远不变才好。”

  徐真笑道:“你眼光确实厉害,很多人要我说不少次,才知道我不愿意杀人,你只简简单单看过一次,就能得出结论。以前我倒真是小看你了,你放心,别人没有把我逼到死路上,我是不会杀人的。”

  詹妮冲口道:“就是……就是怕有人会……”说到这里,脸色一沉,低声道:“大哥是我丈夫,大哥说甚么,就是甚么,我不该逾越礼制,强迫大哥做不喜欢之事,对不起。”举步便行。

  徐真大奇,寻思:“我说的不对?听她口气可不怎么高兴啊。”问道:“我说错话了?”

  詹妮不语,径向营帐行去。

  徐真又道:“我不仅是瞎子,也是白痴。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我到底是说错了,还是做错了,你至少给个提示啊,你让我猜,我怎么猜得到?”

  詹妮仍是不语,足下越来越快,突然站定,幽幽地道:“大哥不肯答应,日后定会多造杀孽。我不能强迫大哥改变想法,只能为大哥祈福,希望主能听到,原宥大哥所造恶孽。”

  徐真更奇,道:“我甚么时候造孽了?你这说的哪儿跟哪儿?”

  詹妮豁然转身,道:“倘若有人逼迫大哥,你会否拿起长剑,杀死那人?”

  徐真一呆,回思山道之中,连伤数条人命,那么不会杀人,看来也属空谈,他不愿虚言欺骗,道:“不知道你听过没,在山道上,我当时就……”

  詹妮打断他道:“我知道。在山道之上,大哥一人之力,拦阻天狼骑,使无数奴隶得以活命,这是救命。主曾说过,凡流人血的,必被他人流血。为救人命而伤人,并非罪恶之列,不被处罚。”

  徐真苦笑摇头,道:“我还没说,你就知道我想说甚么?我不想说谎。当时我有选择,可以选择不杀人。”

  詹妮道:“大哥,我并非想改变大哥想法,只盼你能记得,有人逼迫你,定然有逼迫你的理由,没人会无缘无故地逼你杀人,你能记着这点么?”

  徐真欣然道:“当然可以。你说的是换位思考,我知道。”

  詹妮大喜,突然间眉目散开,满脸欢容,拉住徐真双手,在他脸上轻轻一吻,道:“谢谢大哥。”

  徐真只觉脸上一热,鼻中闻到醉人香味,道:“这点用不着你谢,我之前就是这么做的,不论是谁,杀人总有理由,倘若他理由我能想的过去,那么何必在意?”

  詹妮很是开心,微笑道:“大哥胸襟广博,与人为善,心地这般高洁,实是我第一次见到呢。”

  徐真暗暗奇怪,寻思:“她倒是很会融入角色,这还没结婚,就为我以后考虑了。她不是不爱我么?难道是顺从瑞查德,认命了?”见夕阳落下,大地蒙上一层雾气,时近九月,早晚颇凉,二人一路回营。

  詹妮似乎解开心结,二人相谈甚欢。她平日读书,不论神鬼牛蛇,杂谈小记,无所不阅,无所不读。徐真问出她兴趣所在,谈论书籍也非一窍不通,往往一语之出,精辟独到,詹妮大为赞叹。回到徐真所住营地,詹妮仍不愿离去,二人在营帐中吃过晚饭,又再谈论。徐真所言多为后世无数学者多方考证,多方总结而出的结论,此时提及,自然极尽精辟独到,詹妮想象再如何丰富,怎知他是穿越人士?

  二人越聊越是投机,直至深夜,这才离去。

  次日一早,又有不少访客,果如詹妮所云,瑞查德兴建庄园,墨贺蒂各方势力,不论认不认识,有人出人,有钱出钱,有物出物,似乎热心,其实不然。这些人明目张胆地投靠瑞查德,乌图鲁竟没有一丝表示,怎也于理不通。丹妮整日不见,但詹妮相陪,徐真美女相伴,倒也不甚寂寞。两人商议良久,却不知乌图鲁究竟是甚么意图。

  到得第四日上,大营突然清净,更无一个访客。徐真几疑看错,丝毫琢磨不透,前几日彷如急着投胎,今日门可罗雀。清晨天气凉爽,詹妮到来,徐真问起,詹妮秀眉微皱,道:“究竟为何,我也猜想不透。我见大伯、父亲他们商议一上午,到现下仍未出来,想来事情不小。大哥,这几日了解,墨贺蒂似乎很不太平。你知道么,四叔自号拉鲁斯,父亲听到这个暴跳如雷,若非大伯劝着,早便发兵攻打过去。”见徐真满是茫然之色,恍然道:“对不起。拉鲁斯在索达语中是光明之意。他自立名号,又叫光明,其意是说自己正统,赫格斯一族黑暗,不堪回首。他这么做,是铁定心思叛出家族了。”

  徐真点头道:“占山为王,自立名号。他到底有没有被赫格斯家族除名?”

  詹妮道:“我曾听父亲说过,四叔气死爷爷,连带奶奶也一同丧命,加上族里影响甚大,大伯、父亲等人都很是生气,就将他除名。但族谱之上,尚未更改,大伯他们都是口头上说说而已,不开香堂,不做仪式,他不在场,是不算做除名的。当时四叔已不在庄园,他不该知道此事才对。”

  徐真道:“这么说来,他现在仍然是赫格斯家族的族人?然后他又自立山头,对不对?”

  詹妮点头道:“正是。”

  徐真寻思:“难怪那些人敢来投靠,他们早就知道双方兄弟不和。明目张胆地投靠赫格斯,给双方仇怨再加一把柴,好让火焰烧的更高一些。嘿!这些人打的甚么算盘,两虎相争,渔翁得利么?”问道:“你四叔兵力怎么样?他在墨贺蒂有仇人么?如果两边打起来,谁会得到好处?”

  詹妮微笑道:“大哥心思机敏,聪明非常。”顿了一顿,接着道:“四叔居住鹰嘴坳,依山而建,南靠鹰嘴峰,西临向阳坡,东侧便是慧湖之水,慧河自北而南,由拉鲁斯东侧大门流过。北侧却有痦子关,那是西入墨贺蒂唯一通路,四叔在关上建有城堡,往来客商由他抽成。墨贺蒂距索达城不近,再往西去,与勰族来往颇为密切,是以双方商人行径痦子关,往往付出不少财物。我听丹妮说,当初建痦子关之时,四叔答应与马骑会、十八坡共同管理痦子关。可是后来发生一些事情,痦子关被四叔掌控手中,这些年三方很是不愉快,闹出不少事端。”

  徐真沉吟道:“十八坡?是个地方么?”

  詹妮道:“不是。十八坡是本地帮会,帮众都是穷苦人民,平日靠着帮人运送货物,做些苦力活儿度日。他们大多是昔日贵族沦落,不肯被人当成奴隶,只能依靠劳力。两年前我曾来过墨贺蒂,也知道这些人很是辛苦。马骑会亦是本地帮会,相对而言,他们就凶恶的多,名下酒楼、茶馆、客栈、武馆、走镖、护院都有涉猎,在墨贺蒂无法无天,从来没人敢对他们稍有不敬。”

  徐真道:“那就奇怪了。十八坡如果是运输公司,啊,对了,是苦哈哈,他们哪里来的钱跟你四叔合建痦子关?”

  詹妮道:“十八坡帮众数万,墨贺蒂九成劳力都是他们帮众,人多势众,要凑些金币建造一座关,还是绰绰有余。大哥,我所奇怪的不是他们哪里来的钱,而是四叔建造痦子关,来往客商除索达城、墨贺蒂之外,尚有勰族商人。勰族与索达城世代有仇,而且他们兵力雄厚,怎会容忍四叔在关上抽成?”

  徐真一拍大腿,道:“对啊!如果他们没有回应,只有一个答案,你四叔跟勰族勾结。”

  詹妮点头道:“此节我也想到。倘若……倘若当真如此,四叔不顾世仇,与仇人结盟,反而残害自己同胞,那是……那是……”

  徐真叹道:“人有种种欲望,没人会保持一成不变,我见过很多今日海誓山盟,明日反目成仇的事。詹妮,别人的心思你没法改变,活好自己就成。”

  思及人心之变,二人不由得一阵心寒,都不说话。过了片刻,詹妮道:“大哥,左右无事,咱们不如出去逛逛,你瞧如何?”

  徐真大喜,笑道:“好!美女邀请,我要说不去,那是白痴到家了。”

  出得大营,太阳升起,日光洒在身上,暖洋洋地甚是舒服。詹妮骑术马马虎虎,徐真亦不愿骑马,二人步行草地树丛之间,耳听鸟鸣声响,欢快清脆,詹妮并未带着下人,顺着河边,往南五六里,进了村子。村子之中一条道路直通南边,左右七八条街道,南北东西,却是不大。村中并无多少行人,再往南行,越来越是热闹。不足里余,踏上青石板路,宛如一个全新地世界。

  两旁酒肆、客栈、茶馆、妓院所在多有,在中原之时,徐真也曾见过不少妓院,白天并不营业。此地不同,妓院早早开门,大多行色匆匆,风尘仆仆地商人进出。二人走在路上,心下很是欢喜,忽见一群孩子围拢过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道:“有钱么?”

  徐真奇道:“干嘛?”

  那小女孩一伸右手,道:“一个金币!”

  数十名孩童一齐伸手,纷纷道:“给钱!快给钱!”

  徐真怒气上冲,道:“凭甚么?你这不是抢劫么?”

  众孩童一听,冲将上来,拉扯二人衣衫,连道:“来墨贺蒂不给过路费,不许你们走!快给钱,不然就别想离开。”

  徐真又气又乐,碰上一群小无赖,又不能真打他们一顿,被他们拉扯的不住摇晃。从金花谷走出之时,他身上并无银钱,这时哪里能变得出来?

  詹妮紧紧抓着徐真手臂,道:“等等!先别急!等等!我有钱!我给你们。”

  一个年岁稍大的男孩道:“给钱!快点!”他一说话,其余孩童大叫:“当兵的来啦!快跑!”一窝蜂地散去。

  詹妮大奇,道:“不要了?”

  那男孩瞪一眼徐真,道:“小心着点。”转身离去。

  徐真冷眼旁观,问詹妮道:“你钱包呢?还在不在?”

  詹妮伸手一摸,微一迟疑,道:“还在。”

  徐真道:“刚才他们一窝蜂上来,不是为了偷钱么?我以前遇到过这种小孩,只要他们围上来,拉扯之间,钱包就被偷走,谁偷的都不知道。你倒幸运的很,没问你要,也没偷钱。”

  詹妮道:“他们瘦瘦小小,定然吃不饱饭,其实我给他们一个金币,也没有多少。”

  徐真道:“你说我善良,我看你心软才对。”见一个圆脸汉子站在一旁,望着二人,问道:“你是哪位?”那汉子笑道:“二位光临小店,那是小店光荣,二位请里面坐,小人备些酒菜,请二位品鉴品鉴。”这人脸上胡子刮的干干净净,胸前一块围裙,金色短发,三十余岁年纪,身材微胖。瞧模样,想是酒楼厨师。徐真更奇,寻思:“厨师不在后厨炒菜,跑到街上揽客,这是哪门子规矩?”

  詹妮插口道:“大哥,咱们午后不归,怕爸爸知晓,会怪责咱们,还是早点回去罢。”

  圆脸汉子陪笑道:“是是是,小姐想早点回家,那是人之常情。小店就在此地,小姐他日有暇,或能光临蔽店,小人必竭诚相待。”立在一旁,弯腰躬身,甚是恭谨。

  徐真暗暗起疑,道:“回去大营还有不少路途,我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不吃饱饭,哪有力气走路?”抬头一看,酒楼两层,门庭华美,装饰不凡。门口一个四十余岁的汉子站在一旁,看着徐真二人,满脸堆笑。他举步便行,道:“就这家了。”

  四十余岁那汉子是一个白人,双眉微微下垂,脸做长方。说他长方脸,那是真的长方脸,便如长方形一般,棱角分明,兼之梳理小平头,瞧来便如一个长方形放在肩头。这人不笑还好,一笑起来,下巴和脸分开,犹如中间裂出一条口子,恐怖瘆人。

  詹妮心下颇为焦急,大庭广众之下,要拉住徐真,她却不敢。迟疑片刻,跟在徐真身后,低声道:“大哥……我……我……”

  徐真道:“怎么啦?”

  詹妮脸上微红,道:“我……我钱袋被他们拿走了。”

  徐真笑道:“我知道。这些小偷出手,没有偷到钱,怎么肯离开?你心软不想追究,我就顺着你的意思。”

  詹妮脸色更红,道:“那……那我们可没法付账……”

  长方脸那汉子大声道:“不用不用!小姐肯在小店用餐,那是小店的荣幸,哪里还敢要小姐破费?快快快,小姐请楼上雅间。”声音便如破锣,嘶哑难听。他突然说话,甚是大声,兼之难听之至,徐真吓了一跳,难怪这人不出声迎客。

  詹妮道:“那不成,你开店做生意,不就为了挣钱么?倘若人人这般,你这酒楼还能开的下去么?”

  几人站在门口,身后客人上门,无不侧目。

  圆脸汉子笑道:“小姐肯屈尊在小店用餐,已是对小店的肯定。小店挣钱那是不错,但小姐尊贵非常,请小姐一顿酒席,却也不能将酒楼吃穷了。”

  徐真道:“人家一片好意,你干嘛推辞?再说你没钱,难道我也没有么?”当先往二楼行去。

  长方脸汉子大喜,胀地满脸通红,一个劲儿给圆脸汉子使眼色,要他头前带路。

  圆脸汉子会意,领着二人上楼。二楼颇为宽敞,东西一条过道,两侧各有不少透明隔板,南侧十桌,北侧靠着楼梯,只有八桌。其时正在饭点,一楼热闹,二楼采用玻璃隔板,棉质沙发,档次非同一般,是以只有两桌客人。徐真暗暗奇怪,寻思:“中原还没怎么流行玻璃镜子,这里都开始用玻璃装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