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浪鼓的主人,衣衫褴褛,年纪已不轻了。呢喃着我不太明白的藏语,质朴,穿插的圆润,像一首很久以前的歌,是为自然唱的,为不曾喧嚣的高原和荒山。眼睛微微闭着,仿佛一个不会醒来的孩子。我哭了,眼泪伏在布达拉宫的阶梯上。觉得自己残忍,以至到了可怜的地步。这里是属于她的,满载着她所有的幸福,不抱尘俗的默默接受,默默洗礼。r
我跑过去送给她一片我收集的叶子。r
她的手很瘦,干涸,骨脉清晰,强力的握着我的手,我感到疼了。r
老人的眼睛缓缓张开,里面黑色的瞳孔很淡,几乎有些灰白。是很严重的白内障,我知道,从她游离的眼神里。r
我抱紧她,在耳边同老人道别,有鲜明的意义,自己还是太渺小了。r
游人以为我是疯子,的确,有时候是,有时候不。r
晚上,我住在一个热情藏人的家里。冒昧的打扰,简单的接纳,不像在都市里尔虞我诈,年复一年。r
单一的投宿与被投宿者。r
他们会说的汉语很少,沟通上不方便,但都没有关系,看的出来,我不是第一个友善的拜访者。心里的明净和善良,融在空气里,怎么都闻得到。r
我迫不及待的给盈写信,包裹着甜蜜的伤感,字字句句,笔都在不住的抖动,感觉就像喝原味的咖啡,苦涩自知,又留连不去。r
翌日,我起的很早,留下钱,不辞而别。我很难想象,那位热情的主人会怎样评价这个不懂礼貌的远方人。只是因为一种感觉,我知道有个人在等我,而且很重要。临出门,我放下一片树叶在桌上,饱满温和,淡淡的祝福荡出了金色的影。r
太阳升起来,笼罩我脚下的黄尘。我选择离开,向着**的偏远,漫无目标的奔忙。我厌烦身后朵状的云层,没有人仍下我,是我自己仍下了自己。r
早晚有一天,在遥远的海上,我将参加自己的葬礼……r
我竟没有坐车,公路从身上压过去,水在流动,风在奔跑。我在空中飞舞,无论把我吹到哪里,我都相信,这是命运最好的安排。r
我前面走着一个装扮很奇怪的女孩,站在路边喝水。背着一个白色的旅行袋,低头侧目之间,误以为幼时的三毛。由内而外散落的苍凉,堆满了眼前和脚下的路。一词闪过,孤独,如眩晕的饥饿。r
初中第一次见到韦玮,犹如闪电打在身上的经络。我唯一留下的,游离浩淼的眼神。而这次远远不同,三千六百刀的凌迟,只差那最后一刀,欲下未下的痛楚……r
她用着春秋一个王朝的国姓,其实为什么要用一个王朝去比喻呢？只觉得这次的相识,藏着一些混乱的纷争,没过高昂的战马,留下一地黄沙。r
旖说,晚上喜欢在旷地上听风吹过,这几乎已成了习惯,持续在了一个又一个季节。也许直到我老了,牙坏了,脚也残了,不再出去,但我还是习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风里。r
我们并肩走着,公路从我们两个人的身上压过去,有一种寂寞超标了,船会沉的。r
旖,短发。鬓角裁得很太过锋芒,风吹起额前的刘海,衬出一张干净的脸,就像一个雀跃的孩子。r
旖扶了扶她中性的黑框眼睛,你有抑郁症,是吗？强烈,还陶醉其中,把它与自己的生命连起来,告诉心,它已不能分割了。她眼神流露出怜悯,用绑着红绳的手抱着书。我看见那书里,有高中的课本,文科,是我读过的那些。我想起为韦玮,想起雄,想起前几月在备考的生涯。韦玮说,周围都是丢掉眼睛的人,八股,至今听来,还是如此熟悉的一个词。余华说,“人活着就是为了活下去,活才是生存下去的目的,而不是为了其他的什么东西。活着……”。我无可反驳,因为任何人都需要生存下去,首先要像一个动物一样活着,然后才能思考自己是为什么而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