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度见到她,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五年。r
七月流火。N城迎来了它的旱季,这是让人昏昏欲睡的时节。老店主已经不再为了授琴而精心收拾一番。甚至有意怠慢自己,枯黄的面容,短发,起皱的衬衫,灰蒙蒙的眼镜——这便是VIVIAN再见到他时的样子。r
他来不及为他的邋遢而感到羞愧。VIVIAN亲切的拥抱他。老师,你一定很累,连你授琴常穿的那件燕尾服也忘了。他们站立着,面对面说话,似乎可以感到对方声带振动时微弱的力度。r
VIVIAN不会知道,那套衣服在箱底染满了灰尘。r
是的,我很累。也老了。但我仍然能够照顾你,只要你愿意停留。这是他一直想说的话,有无限泛滥的深情。r
这些年以来,我试着按你所说,跟随内心的声音去往天南地北。我跋山涉水去了很远的地方。几乎什么活都干过。在山区教书,在街边弹琴,在DISCO跳艳舞,在大山岭上唱歌。有时候,在看守所里呆足48个小时,没有人知道。r
我从小就不指望亲情能给予我什么。早就和血缘一类断绝了关系。我想家是我背负在灵魂上一直苦苦追寻的归宿。r
老师有些难过,他猜测:这几年来,她大概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自伤三分,又伤人七分。r
他将她揽在怀里。相信我无论你发生过任何事,都可以获得原谅。你在这里,能得到安宁的生活,能重新见到光亮。你会自然而然的遗忘,不再被往事纠缠。r
可我不想……记忆如此之美,值得灵魂为之粉身碎骨。一个喜爱的旅新作家,新小说封面大大的字体。它们那么美好。r
安生,我以前爱过他。少年的音乐老师。总爱站到我身边,抚摩我额头光滑的皮肤。轻轻地将鬓角捋过耳后。把黑色衣服穿的优雅,弹钢琴的手指洁白修长。这双手,领我去过陌生的城市,被我贪婪的亲吻和撕咬过。私奔三月。14岁,义无返顾的爱情。r
是兰州。西北。七月,到达的那日,天气晴好。换作N城,必是连绵暴雨。汽车站停着很多脏而陈旧的长途汽车。车顶上绑着堆起来的行李。旁边是大量空落落的座位,等待着少数转车去敦煌的旅人。很快,亲爱的沙尘暴来了。他们姿态优雅的拿出相机来拍,靠着墙壁稳住身体。小件的行李被吹走,席卷的沙土黑压压的就像迁徙路途中不知疲倦的飞鸟。一响起通知发车的喇叭叫声,就有很多人哗拉拉的动身上车。目送沙尘暴消失在视野当中,像鸟一轰而散。r
马路当中挤着人力车,乞丐,奔驰的货车,各不相让,喇叭吆喝齐鸣。街道远端的白云观冒出暗灰色的烟雾。兰州最为古老的建筑。黄昏时传过来悠扬的钟声,道家学说被信仰。云烟一样的晦涩即将过去。我和我爱的人在一起。无论到达何处,我相信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r
灯被点亮起来,将这间平顶破旧的房子照的通亮。旁边是工厂,每日有摩托车仔和工人在门前呼啸着扬长而去的噪音,带来未曾寂静的路面。甘肃的房屋没有拱形瓦片,因为风沙少雨,设计风格亦简略实用。他用余下的钱租下这里,说,VIVIAN,我会去挣钱养活你,给你要的小幸福,且唯一。乖乖等我,不要乱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