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

斗牛犯太岁。大风。主灾。宜动土。r

乞丐没穿鞋,钝刀,沉默,极丑。可怕眼神,是杀人可以不用刀的刀客。在眼中就死掉的人。考虑的,是让他活多久而已。r

酒馆……让我杀你……然后……人头,饭……这个女人……和我走。一半舌头,生硬汉话。是北方的昆仑奴。声音模糊,非常坚定。r

我推开她。她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如果我死了,今天就杀不了你。这把萧帮我交给酒馆女人,说我爱她。向西走,二十里,杏花村。我仍然不记得你是谁。我冷漠的说完了遗言。r

她没有哭,但我似乎能看到她心里流淌的血。她吹{越人歌},用我的萧。用我曾经教她的旋律。在大漠,在巨大的坟墓之中。r

终于我还是记得了她。我第二次看见她了。我才开始想到,我忘掉的回忆。会昏迷。只因为她吹了一首{越人歌}。原来它叫{越人歌},总算记得。怎么忘,怎么留。我们的歌,在苏州,结发三年的妻。我对最爱的女人说谎,让她难过,让她绝望。r

我和乞丐默认了平静。因为我们都知道。我已经死了。他并不着急。留有足够的怜悯。r

夕影刀在衣袖里抖,被诅咒的刀。染过的血,至少是二流的高手。只有当无法感到安全的时候,我才会总把它拿在手里。太需要保护自己,内心有强烈生存的欲望,但又不光是为了活。非常迷惘。或许,在等一个人,一个在我心里种出毒黑花朵的女人。醉生梦死,是我与她开的一个玩笑。亦看不清样子。仿佛一座空城。黑暗美好。寂寥无声。r

夕影刀穿过乞丐的身体,插入,拔出。血喷射的速度。无限迅疾,又无限缓慢。这个昼和夜的短暂时分,不再流动,不再惊动。它诅咒了他。丹田的伤口,深邃幽暗,这样的红。乞丐以后,也许,真的只能做一个乞丐了。r

我看到这一切。笑着。不知道,世界还能否听见我的笑。身体静默不能动弹。眼睛在天上飞来转去,耳边呼呼生风。从不同角度,不同温度,重新审视这个黑暗的短暂时空。丰盛而浓烈的死,即使是幻觉。头摔落沙上。亦是最好的结局。r

{越人歌}毕。妻将萧管****了自己的咽喉。挚烈的插到根部。脸庞绽开艳若桃花的笑容。决绝满足。爱是恒久忍耐,即使不善待,仍有恩慈。这一切,只有爱才有力量去做出来。血从她手指缝隙里缓缓曼延出来,像矫情的颜料。轻轻地,轻轻地化掉在风里。恨无力增多,爱也不减少。r

乞丐绝望恸哭,沙哑撕裂破碎的喊我妻的名字。妫画,妫画。当他武功尽失,成为废人的时候。他依然是桀骜的,信念庞大坚定,看不到伤口和软弱。没有丝毫悲伤。r

而她死了。他抱起我妻的尸体,哭啊,哭啊。最终消失在淡漠的夕阳。眼睛的光散掉了。瞎掉了。真正的,是一个乞丐了。r

哦。我想我明白。他爱她。爱的撕心裂肺,让他绝望。我再没有机会知道他的爱是从何而来。r

好累。想找个地方停下。好好的睡一觉,不要吵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