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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荆看到一副画,十分钟,一动不动.看得失魂落魄,不知所措.琴盒钝重的轰然落地,浮华世界里的庞大颤音.r
想到蒙克和达利,两个歧变的天才,大师,永恒的自我屠戮的灵魂行者.r
是乔的画,她感觉他是应是灵魂震痛的困兽.亲切的称他为孩子,是因为他老得太快,怕他会死.突兀的死亡,生有预兆.r
你看到,那只救赎的骷髅样的手吗?乔,表情麻木,语言呆滞.他的问,像一层一层荡过来的从下冒出的水.隐隐看见,下面红色的泥藻.r
他指了指,画中散落的白色斑点.画是湿的,手不自觉的抚摩.骨骼上寂寞的颜色.她知道,眼睛已然无用.病态潮湿.渴望,指引她的手,拉出软绵无力的时钟.r
头呢?r
横穿一抹猩红.纸的挣扎似惨嚎.两团黑色岩石状的雾,架起饕餮巨舌.但丁原罪?昆德拉小说里,萨宾娜割裂世界的红…….r
找不到.或许,连我自己的头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她已无路可逃,自言自语.这个路口非常孤独.黄色的法国梧桐,树叶”刷刷”的飘.眼神迷离忧郁,看不到方向.r
朋友会看到那白森森的手,而爱人才可以找到我的头颅/并亲吻他/悄声说,亲爱的/我来了……乔吟颂他的新诗,步步退开,沉重下坠.鞋上爬满,地狱伸出的暗色苔藓.r
乔请她吃饭,一家生意很好的店子.阁楼四周的墙,灰土白色,写着少年情侣们涂鸦的玩笑与誓言.胡乱色彩,庸懒文字.没有承诺,单单写下.他们丢掉了少年的爱情与憧憬.同样老得很快.r
知是故人来…….r
乔听玛莉莲.曼森,嘶吼的肺部狂躁的歌.面无表情,诡异冷峻.芷荆感到某些恐怖的光.灵魂飞升,心空了。可左心房仍在跳动,空的利害.空的疼.她和乔都是寂寞的人,寂寞穿过太平洋,印度洋,马六甲海峡,红海,地中海……永劫同归,意义不明.她给出了美丽的幻想.她如小时候在海边,靠在父亲坚实的腿上,脸庞被海风掠过淡色的涟漪,静默乖巧的小女孩.头发凌乱的,略显黄色,松软的像阳光下的海藻.拿出风笛,吹奏{爱尔兰画眉}.是有魔法的旋律,安静,安静,安静到死……父亲身上温暖的皮肤和气息.他把整个大海的寂寞,送给了女儿.r
乔的眼里有火.文森特.梵高眼里的火.一个有橘红色火样光芒的荷兰男人.他不说话,抽烟,熄灭,画画,一言不发.只有火,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的男子.芷荆有朦胧的恋父情节.她喜欢一切眼里有温存和火的男人.缺失的感情,仿佛扑花的绿鸟翼蝶,藏着晦涩深重的阴暗心理.捕风捉影,付出了自己,亦是惘然.r
乔,他们离异以后.母亲带了个新男人回家和我们一起住.我不明白,她怎么会这么贱.为了钱,为了男人,抛夫弃子.她是内心有空白和荒芜的女人,缺乏稳定的安全感,总是需要流连的伴侣.我讨厌她带回来的每一个人.我恨她,恨得想把自己毁掉.她说她爱我,比爱自己还甚.父亲领着弟弟远走.他是如此好看的男人.仅是有些风流而已.他眼里的温存和火,幻觉稀薄.令女子无从抵御,贪恋不甘.我为他好好爱惜自己.等他回来找我.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是有生命力的真实的祈祷.早上起来照镜子,对着镜中的自己说,我留下了他永远也不能带走的血.是骨髓的本质的接近灵魂的血.无法取代.他只属于我.你知道吗?我在等,等的撕心裂肺,让我绝望.r
乔依旧是画画,不言语,不给反应,不像一个听者对说者应有的赞许与静默.只是微笑,只是画画.长久的对峙,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又似乎这场黑暗中的倾诉.乔是合适的对手.他看着女孩幽怨哭泣的脸,白衣蓝裤的少女,有花无叶,曼茱沙华.她模仿乔抽烟的姿势和样子.含着画笔.不时露出古怪精灵的神情.动作荒诞试图减缓倾诉本身隐匿的巨大疼痛.曲终人散,还有阴影里偷偷流泪的小丑.r
芷荆用牙齿咬破嘴唇.细碎的齿印像一串无色的铃兰花一样开在嘴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