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和陀螺,会有什么关系呢?
2008年冬天,某位很知名的老师来广院做讲座,说起2008年对于中国人来说真是留下了太多不可磨灭的记忆:除了成功举办奥运之外,还伴随着南方低温雨雪、华南和中南的洪涝、汶川地震、新疆干旱、四川泥石流……也是这一年,温家宝总理在黑板上写下了“多难兴邦”四个大字。
世上本无完美之事,人类注定要在蜿蜒曲折中前行。在那次讲座中,这位老师还提到了自己的一次生活经历:“世上难有完美的东西!圣诞节前后,我和几位朋友约在一个酒店的大堂。因为过节的缘故,这里布置了很多竹子,远远一看,青翠欲滴,非常好看!我的朋友们都说:‘真好看呀!这些竹子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说:‘肯定是假的!真的竹子怎么会一片黄叶子也没有?世上没有完美的东西,这竹子肯定是假的!’后来等我们走近一看,果然是假的!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东西!”同学们听到这里,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没错,世上难有完美的东西,这个结论大家都接受,只不过,那位老师讲的故事并不能算严格意义上的“论证”。该故事的逻辑大致是“因为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东西,所以……所以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东西”──这是一种循环论证。
世上难有完美
世上难有完美的东西,为什么?因为一切真善美的东西,本来就处在不同的方位上!
比如,“勇敢”和“危险”相连(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才能体现出勇敢),而“危险”和“安全”又是一组反义词。所以,尽管“勇敢”和“安全”都被视为是“美好”的东西,但它们几乎在相差一百八十度的不同方位上。
再比如,“华丽”是一种美丽,但“节约”也是一种美德,古今中外,凡“华丽”者,往往不太容易兼顾“节约”,这两者也几乎在相差一百八十度的不同方位上。不过,在某种很小的概率下,那些几乎处在相差一百八十度不同方位的东西,也能奇迹般地相互结合。比如,中国古人建造一段长城,按理说如此宏伟的建筑很难做到节约,但居然也可以在设计时仅仅多出一块青砖以作备用,这一块砖放在城墙上,让世人慨叹设计者的掌控能力和建造者的精打细算。只可惜,省了料,却未必节省人工,于是又有了“孟姜女哭长城”的凄美传说。
现实生活中,类似的残缺之美数不胜数。比如,“多难兴邦”,我们都见证了中国人民恰恰由于灾难降临而被激发出了更强的凝聚力。比如,“信言不美,美言不信”,溢美之词让人听了心花怒放,但它未必就是真实的;真实的评价虽然符合求真原则,却未必中听。比如,“良药苦口利于病”,有利于身体健康的东西,口感上未必是美味。比如,有的人行事莽撞,但常常伴随冒险精神。这种人在陌生环境或者应对新的挑战时,比小心谨慎的人更果断和坚决,也就容易发现新的机遇。比如,有的人不爱说话,习惯于沉默,但也恰恰是这种人更能够保守别人的秘密。
比如,有人做事丢三落四,看起来稀里糊涂,但同时也往往心胸开阔,不会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世事就是如此,人世间难有完美的东西──只因为所有美好的东西,它们压根儿就不在同一个方位上!
美丽的白色光
让我来打一个比方:所有美好的东西加在一起,就像是一束白色的日光。我们透过棱镜,能看到它被分解成五颜六色,如此绚烂迷人,令我们心驰神往,但它们都只是局部而已,我们所看到的、触摸到的、欣赏到的那些绚烂,都只是终极白色光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做到两条,没有做到另一条,那凑合能打六十来分,刚够“及格”线。如果三条都基本能达到,那就可以打到九十多分,这就是值得表扬的“好成绩”
了(因为程度上可能还略有欠缺,所以想得一百分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列举教科书上倡导的美德,不难发现它们存在或多或少的“矛盾”:聪明、勤奋、理性、纯真、宽容、严格、欣赏、诚实、忠诚、孝顺、独立、信任、威仪、亲和、仗义疏财、勤俭持家、持之以恒、灵活应变、自信、自知之明……
用上述“挂科”“及格”或“好成绩”的评判方法来分析现实生活中几个鲜活的例子: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原本是想说“持之以恒”能够带来惊人的效果;
不过,如果谁真的用铁棒来磨针,只能说明他不够“聪明”,不会“灵活应变”,又很“浪费”时间,总体算下来,严重不及格!
苏东坡在临终之前曾说:“吾生无恶,洁白无瑕,死必不坠。”(意思是说“我这一辈子没有做过一件坏事,洁白无瑕,死了之后一定不会下地狱”。)因此,他最后能“谈笑而化”,苏东坡的这种坦荡境界着实让人心生敬佩。
然而,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想要做到完全洁白无瑕恐怕是有难度的──白色光近乎虚无,我们“看不见”它,它几乎只是一个传说。
不过,总体而言,有些人的行为更接近终极的白色光,有的人则有更多的污点和阴暗面。不同的人,处在从白到黑的狭长过渡带上。
过渡带上有两条明显的界限:一条是道德,二条是法律,它们的分数不同。逾越了第一条线,在道德上是不值得称颂的;逾越了第二条线,在法律上是不被允许的。
对于存有争议的事物,其实也有一个较为理性的判断方法:大数法则——我们不能只站在某一个人的立场上,而是应该引入更多人的声音,用百分比来说话。这其实就是常见的“民意调查”。
对于真正能打高分的人或事,自然有相对更多的好评(比如奥运会上凭借自身实力获得冠军的人),而那些引起争议的人或事,或多或少有这样那样的瑕疵;至于很多炒得异常火热、争论异常激烈的事件,往往因为在“及格线”上下,所以才让大家争论不休。
我们可以把这个陀螺理解为前面两张图的综合体(三原色图是水平方向的,从白到黑的过渡是垂直方向的);而陀螺中的每个不同区域,都是不同的“三原色”和“深浅不同的灰”以各种比例混合的结果。
也许,不同人的精神追求可以类似地“组装”成这样一个“魔幻的彩色陀螺”,每个人的追求似乎都能在其中找到相对应的位置。(当然,在不同时期、不同情况下、不同事件中可能会有所差异,但这张图比较形象,它意味着每一件事情的好坏都是可以标记的。)这就是说,人性“重口味”——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每一件所爱之物也必然有可爱之处。
关于人性的种种争论,或许可以从这张色立体图中获得某种解释──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也不能简单把人分成好人坏人,它们既是相互割裂的也可以相互统一,它是丰富而立体的!
更神奇的是,这张色立体图也暗合了某种学界公认的“社会分布”景象,那又是什么呢?
巧合:纺锤型社会分布
由陀螺的形状可联想起某种社会分布──在社会学中,人们时常探讨哪一种社会分布模型更合理,比如金字塔型、纺锤型(亦称橄榄型)、哑铃型……相比较之下,纺锤型的社会结构是多数学者认为最合理的社会结构。
按照我的浪漫主义联想,这个纺锤型或许和奥斯特瓦尔德的色立体模型有某种神秘的关联──至少它们在整体结构上有相似之处(只是细节不同而已,毕竟,无论“纺锤”“橄榄”还是“陀螺”,都是一种虚化的描述,表示了“两头小中间大”的意思)──虽然我们不能直接用色立体图来“证明”纺锤型分布的合理性,但这个色立体模型或许也能提供某种更为形象的参考和启迪。
在一个理想的社会中,如果由高道德(接近“白色光”)的人占据社会的顶层,那么整个社会无疑将更加有序(在后面的《“上”清“下”浊》和《高官与高道德》中,将继续探讨这种社会分布的合理性及其实现方法)。
尽管想要完全实现这种理想的分布,无论在什么样的国家和文化背景下都有一定的难度,但至少从理论上说,它是一个值得追求的目标。
对于每个人而言,无非是要让自己尽量拥有更多优秀品质,这样才更有可能在陀螺中占据一个更高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