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奴印

升仙殿೿喻意得道升仙೿修成正果。r

这里便是仙界之门೿一入此地೿即为仙人。r

殿堂十分宽敞೿其内陈设异常简陋೿没有金雕玉饰೿不见仙华繁欲೿却透着一丝古朴苍凉的气息೿让人不禁肃穆收心。r

在大殿的正中央೿一座高台平地而起೿正面刻着“升仙”二字。r

此台由乌黑的金石建成೿厚有三丈೿正正方方೿四根极柱直立在四个角落೿其上仙云流动೿金光内敛೿其下满布奇异的符纹೿隐隐散发着一股神秘的气息。r

升仙台下೿一名老者盘坐于空中೿闭目而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r

此人一袭锦袍೿童颜鹤发೿胡须飘长೿眉心之间一道剑形纹印金光闪闪೿脑后三色****神光闪耀。r

大殿两旁೿数百仙兵并肩而站೿一个个身穿白甲೿头带白盔೿手中握着仙器寒光闪烁೿极像是凡间的兵卫೿看上去更显威武大气。r

……r

“咻ǿ咻ǿ咻ǿ”r

一道道白光闪现೿不停有身影出现在升仙台上。r

来着皆是散仙೿每个人脸上都是茫然未觉。r

陌生的空间೿陌生的事物೿不可预测的未来೿无法掌握的命运……同时೿众人也被刚才的那一幕场景所震撼。以一人之人೿将这么多的散仙挪移到此地೿到底是何等惊世骇俗的神通ǿr

“这……这又是什么地方？ǿ”r

“难道这里就是那位金仙口中所说的仙界一中天ǿ”r

“我们……我们真的成仙了？ǿ”r

“仙界的仙气果然比下界的灵气纯净೿要是真能待在这个地方修炼೿也不是什么坏事。”r

“哼ǿ散仙之体还有什么好修炼೿没有仙道根基೿任何功法都是无用೿天劫之下最后还不是要化做灰湮。”r

“我听下界前辈说೿散仙在仙界的地位很低。”r

“低又如何೿只要肯努力೿总有出人头地的一天ǿ”r

“咦？ǿ我们可以动了೿禁制没了ǿ”r

“这里不太对劲೿大家小心些。”r

……r

散仙齐聚殿堂೿白沐尘亦在其中೿感受着仙气的洗涤೿心中暖意流淌。r

短暂的沉浸之后೿众人回过神来೿发现大殿的氛围有些不对。现在他们身上的禁锢已经消失೿可以自由活动೿但此时此刻没有人敢轻举妄动。r

众人默然无声೿警惕的望着四周的仙兵。r

白沐尘强压下心中的不安೿静静待在原地೿仔细地观察着身处的环境。周围散仙少了许多೿看来另一部分人应该是被送到别处去了。r

对于仙界的情况೿白沐尘也只停留在下界传闻之中೿所以他丝毫无法把握住自己的未来೿现在他开始有些明白೿为何许多散仙宁愿滞留在资源贫乏的下界೿也不愿跨入仙界半步。正是合了一句古话೿宁为鸡首೿不做凤尾。r

就在白沐尘转念之际೿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入众人耳边：“尔等在上面站着干什么？”r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升仙台下的老者缓缓睁开双眼：“老夫便是这座升仙殿的入籍仙官೿负责登记仙册。尔等还不快点过来印入仙籍೿要是错过了时辰೿少不得要受些苦头……”r

升仙台上೿一众散仙面面相觑೿忽有一人开口问道：“请……请问仙官前辈೿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r

“是啊ǿ能不能回去？”r

“对了೿其他人去哪里了？”r

……r

这一句话೿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他们这些人虽然没有度过天劫೿可无缘无故被空间裂缝吸入仙界೿确实有点难以接受。毕竟不少人在下界还有牵挂೿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离开೿叫他们如何放心得下。r

“恩？”r

仙官淡淡扫过台上一眼೿众人心底冒起一丝寒意೿仿佛灵魂都快要被冻结一般。r

仅仅一个眼神就如此厉害೿此人绝对不能招惹……r

众人心里忐忑೿哪里敢造次。r

仙官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淡淡道：“这里乃是仙界೿正所谓仙有仙规೿天有天条೿任何时候都必须懂规矩೿老夫念尔等初犯೿也不追究刚才失礼之罪……”r

这次没有人再开口೿仙官继续道：“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老夫告诉你们也无妨೿此处便是仙界之门೿八十一座升仙殿之一。尔等皆是在下界度劫失败的修仙之人೿本应灰飞湮灭或堕入轮回之苦೿只不过仙帝仁慈೿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故而在仙界通道设下禁制神通೿把所有应劫失败后的修仙者度入仙界೿并让其在洗仙池凝聚仙体೿成为散仙。至于其他散仙೿自然有别的升仙殿负责……现在೿你们还有何疑问？”r

见众人惶惶不语೿仙官翻手取出一物抛入空中೿乃是一面白色的令旗೿其上金纹流动೿印有“聚仙”二字。r

“此物名为聚仙令೿乃是仙界至宝之化影೿可承载仙籍೿可封号仙印೿现在尔等排队过来೿老夫为尔等一一封上入籍仙印。”r

仙官恭身拜了三拜೿然后口中默念了几句೿手指画出一道奇异的符号೿直接印入仙旗之上。r

「聚仙令」微微一抖೿爆发出一道金色光环೿将整个大殿笼罩其中。r

金光徐徐垂下೿化作金丝缠绕೿一道道神秘的符纹呈现在那仙官身后೿密密麻麻整齐排列೿让人眼花缭乱೿无法辨识。r

……r

一众散仙愣愣的站在原地೿踌躇着要不要上前。正在这时೿那位仙官不耐的招了招手೿人群前排的一名中年散仙被拿了过去。r

“你叫什么名字？真龄多少？”r

听到仙官问话೿中年散仙心神一紧೿连忙回答道：“晚……晚辈乾元೿修仙五百六十年……”r

在老者的淡淡的威压下೿中年散仙不敢说谎೿甚至连欺骗的念头都不敢生出೿他能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一种比天劫还要恐怖的力量。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讲错一个字೿必是灰飞湮灭的下场。r

仙官眼帘微垂೿神情漠然道：“乾元为始೿天之气数೿倒是个不错的名字……”r

中年散仙闻正待谦逊几句೿不料又听对方道：“名字是不错೿只可惜你白白占了这名字还是没能度过天劫೿修仙五百六十载才这样的修为೿真是怪难为你的。”r

对方这等赤裸裸的讽刺೿中年散仙心里又是愤怒又是惧怕೿只得一阵赔笑：“前……前辈说的是೿晚辈根基浅薄……”r

仙官不可置否的哂了哂೿接着问道：“你应的是何天劫？如今仙元多少转？”r

中年散仙小心翼翼的道：“晚辈应的是六九天劫೿如今炼化仙元为一百二十转。”r

“才一百二十转仙元೿果然是根基浅薄之辈。”r

仙官也不在意೿点头再问：“你在下界何处修行？”r

“晚辈是天穹大陆「碧云宗」的弟子。”r

中年散仙声音略大೿不自觉的挺了挺胸೿似乎为自己的宗门感到自豪。r

仙官微微颔首道：“红尘有三千世界೿这天穹大陆倒是下界的一方修仙盛地೿不过碧云宗老夫没有听说过……”顿了顿೿老者复问道：“那你可有仙门路引？”r

“这……”r

中年散仙一脸茫然道：“敢问前辈೿什么是仙门路引？”r

仙官环顾台上众人೿转而对着中年散仙道：“仙门路引便是仙界中各大仙门的传承印记೿为了方便下界弟子成仙以后认主归宗೿上界仙门会通过一些手段将各自的传承印记送入下界宗门。若是没有仙门路引的仙人೿自会被送入各方仙城೿成为仙界的普通仙民……现在೿尔等可明白？”r

这话虽是对着中年散仙所讲೿但其余之人亦是听得一清二楚。无非就是上界有人好做仙೿要是没有靠山೿就只能规规矩矩的做一方仙民。r

中年散仙唯唯诺诺道：“前辈೿这……这个೿晚辈没……没您说的仙门路引೿这该如何是好？”r

“没有仙门路引？”r

仙官不无意外的笑了笑：“没有仙门路引೿又是散仙之身೿不能为民೿只能为奴……”r

话未说完೿仙官右手一招೿从中年散仙的头顶抽出一道纯净的白光೿投入「聚仙令」中。r

紧接着೿「聚仙令」上金纹微微一闪೿一道灰芒反射೿直接落在中年散仙的眉心之上೿形成一道灰色的圆形印记。r

此印甚是怪异೿似图非图೿似字非字。r

中年散仙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心神一颤೿短暂的空白之后೿脑中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些信息。r

乾元……无劫散仙……天穹大陆碧云宗……真龄五百六十载……仙籍白奴……r

仙籍白奴……仙籍白奴……r

中年散仙双眼空洞೿愣愣地站在原地೿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曾经修仙界高高在上的他೿现在竟然仙籍为奴ǿr

仙官见中年散仙一动不动೿不耐烦的拂了拂手：“仙卫೿还不将他带下去听后安排。”r

“是ǿ”r

一名仙兵跨步上前೿压住那名中年散仙೿后者恍若失神：“我不要做奴隶……我不要做奴隶……”r

“我不要做奴隶——”r

一声不甘的怒吼೿中年散仙猛然暴起೿用力挣脱仙兵的控制೿朝着大殿出口狂奔而去：“我不要做奴隶……我不要做奴隶……”r

“拿下ǿ”r

仙官一声令下೿身旁仙卫张口吐出一道寒芒೿直射而去ǿr

寒芒速度之快೿眨眼而逝೿中年散仙根本来不及躲避೿只闻一声轰响೿中年散仙爆体而亡೿只留下一道真灵飘荡೿被那仙卫收入掌中。r

做完这些೿仙卫退下೿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所有动作都是那么的驾轻就熟೿对方显然不只一次干过这样的事情。r

仙官见状不为所动೿至始至终连眼皮都未抬一下。r

“……”r

大殿中一阵死寂。r

看到这样一幕೿没有人敢发出半点声音೿身怕下一个受害的就是自己。r

无形的恐惧弥漫整个空间೿一点一点的侵蚀着众人的勇气。r

一名散仙೿说杀就杀。一个鲜活的生命೿转眼间就魂飞魄散೿连仅剩的一丝真灵都被收走೿这是何等凶残冷酷的手段೿难道这才是真实的仙界೿还是说自己等人以前太过天真？r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失去了反抗的信念೿只能默默的接受。r

白沐尘终于找到自己内心不安的根源……自己没有仙门路引೿又是散仙之身೿今后只能为奴为仆೿过着没有尊严的日子೿这样的命运安排೿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ǿr

凭什么？凭什么散仙就要为奴隶？ǿ凭什么自己的生死要别人来掌控？就因为弱肉强食、强者为尊？还是说物竟天择、适者生存？如今这仙界೿是否还有天理存在？是否还有因果报应？r

一众散仙心念急转೿想要逃离此地。正在这个时候೿耳边再次传来仙官的声音。r

“一入仙籍೿便为仙界之人೿只要你存在于六界之中೿就能知道你身在何地……所以೿老夫奉劝各位还是不要报有什么其他念头೿刚才那厮的下场便是尔等的警告。”r

仙官冷漠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让人听后不寒而栗。r

“下一个……”r

一声轻咳೿仙官又随手招来一名散仙：“叫什么名字？仙归何处？真龄多少？应何天劫？仙元几转？有无仙引？”r

这散仙是位白须老者೿听见仙官问话೿表情惶恐道：“晚……晚辈毛月枯೿天恒星修士೿我……晚辈是散修出生೿没有宗门೿修仙有七……七百二十年೿应的是六九天劫೿如今炼化仙元有二百三十转……”r

听到这里೿仙官不耐烦的打断道：“散修出生？那就是没有路引咯೿行了……”r

说罢೿仙官如法炮制೿将那散仙的一丝神魂抽出೿送入「聚仙令」中……接着೿仙旗上的金纹一闪೿射出一道灰芒೿直印那名散仙眉心೿与先前中年散仙的情况一模一样。r

毛月枯……无劫散仙……天恒星散修……真龄七百二十载……仙籍白奴……r

默读着脑海中的信息೿老者一脸苦涩೿修仙七百多年೿历经无数坎坷才走到这一步೿而今却只能与人为奴೿可悲啊可悲ǿr

“带下去……”r

仙官挥了挥手೿一旁仙卫直接将人压走೿这回不再有反抗之事发生。r

台上静的可怕೿这种等待审判的个感觉令人倍受煎熬。r

“下一个……叫什么名字？仙归何处？真龄多少？应何天劫？仙元几转？有无仙引？”r

“晚辈青雨೿是紫飞星晚霞宗弟子೿修仙四百五十载೿应的是六九天劫೿炼化仙元二百五十转೿没……没有仙引。”r

“仙籍为婢೿送去百花宗。”r

“诺ǿ”r

……r

下一个೿又下一个。r

时间就在无声的寂静中流失೿台上的散仙一个接一个的离开。r

在这群散仙之中೿没有谁拥有仙门的传承印记೿所有人毫无例外的成为了白奴。想想也是೿能够拥有仙门印记的宗门೿怎会连天劫都无法度过೿即便有例外೿那也是微小的一部分。r

看着那一张张茫然绝望的脸庞೿白沐尘双拳紧握೿浑身微微颤动೿有种难以压制的愤怒。他的愤怒不是遭受压迫೿而是反抗不得……反抗就是死೿但白沐尘必须活着೿哪怕苟且偷生೿哪怕受尽折磨೿他都必须好好的活下去。因为೿他有必须活着的理由。r

天道至公೿却是大大的不公。r

尽管心中极度不甘೿白沐尘还是选择了沉默。r

……r

“下一个。”r

仍是仙官的声音೿这次被招过去的人正是白沐尘。r

站在仙官面前೿白沐尘微微抬起头೿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r

“你叫什么名字？仙归何处？真龄多少？应何天劫？仙元几转？有无仙引？”r

仙官千篇一律的问话೿白沐尘认真回答道：“晚辈白沐尘೿神州之地玄乙门传人೿修仙三百二十年೿应的是九九仙劫೿炼化仙元三百转……晚辈೿没有仙引。”r

“九九天劫ǿ？仙元三百转？”r

听了白沐尘的情况೿仙官脸上首次露出异样的神情。在这升仙殿待了近千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能在九九天劫活着的人೿于是他上下打量着对方道：“嘿೿你这小娃娃居然应的是九九天劫೿真不晓得你在下界造了什么孽ǿ”r

白沐尘眉头微皱೿不知该如何解释೿仙官继续道：“你有什么孽老夫不管೿入了仙界之门೿红尘之事便与你无关೿不过可惜了೿修仙三百载就拥有三百转的仙元೿好资质ǿ好根骨ǿ想必在下界也是一方强者……神州之地玄乙门？老夫在这仙界数万年೿还从没听说过下界有这么一处地方೿想必是什么旮旯之地。”r

白沐尘没有说话೿静静待在原地೿垂手而立。r

仙官难得来了兴致೿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小娃娃೿你能在九九天劫下活着೿倒是有些本事೿不过老夫必须提醒你一句೿不管你曾经是谁೿有多厉害೿成为散仙便注定没有出头之日೿就算你的资质再好也没有用……因为೿散仙之体乃是仙气凝聚೿没有仙根则无法修炼೿只能自行吸收炼化仙灵之气೿一年即一转೿待你体内仙元满一千转೿度过一重仙劫೿才算得上一劫散仙。所以೿对于仙界来说೿散仙不过是被上天遗弃之人೿只有为奴为婢才能体现其存在的价值೿希望你能安守本份。”r

仙官这翻话೿在白沐尘的心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ǿ散仙竟然无法修炼೿这样的打击对于所有的散仙来说೿无疑是致命的。r

随即೿仙官将白沐尘的眉心烙上仙印೿一段信息在他脑海中显示。r

白沐尘……散仙……神州之地玄乙门……真龄三百载……仙籍白奴……r

轻轻的摸了摸眉心的印记೿白沐尘痛苦的闭上双眼。这哪里是什么仙印೿分明就是奴印೿生生世世为奴的烙印ǿr

从今以后೿自己便是仙奴。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