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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爱心沙粒(1)


洪文睁开眼睛时೿望着头顶没有装饰的天花板೿心里一怔೿“我这是在哪里?”r

窗前有风的动静೿他挪转身看到了墙上挂着一张颇具云南民族风情的装饰画೿和画边圆圆的竹斗蓬。在窗子的另一边೿兰可儿身着淡紫色的睡衣端坐于梳妆台前೿两只手掌不停地在脸上抹着。镜子里面೿两只半掩半露的丰乳在活泼地跳跃。r

洪文脑袋突然胀了起来೿梭下床蹑手蹑脚地走过来೿从背后搂住兰可儿೿一只手顺势从温暖的乳沟间钻进去。r

兰可儿专心地做着面抹೿冷不防他从背后过来೿吓了一大跳೿惊叫道:“干什么?”见到镜子里洪文尴尬的笑容೿兰可儿立即换上小鸟依人的温柔表情೿把头靠在他胸前೿小手却轻轻地揪了一下他的手臂:“坏死了೿轻手轻脚吓我一大跳。”r

“在自己家里怎么会被吓住呢?莫非这里还有外人来吗?”r

“坏蛋坏蛋೿坏脑筋歪到哪里去了?”兰可儿用手指点着他的额头೿噘起小嘴说:“这么多年我不是一个人住吗?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当我寂寞的时候你是否心里想着我೿为什么不来陪我?”r

“我坏೿我就是坏೿我还想要೿我今天೿从此以后要天天陪着你。”洪文边说边用力搂兰可儿。兰可儿使劲板开他的手೿拒绝他೿“不行೿不行೿今天还有事情೿等晚上再好好给你೿好吗?”r

“今天不是星期天吗?陪我不是事情吗?”洪文的话有些酸溜。r

兰可儿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说:“你们机关干部旱涝保收೿还不用日晒雨淋೿我们做生意的做一天吃一天೿不做不得吃೿哪来的星期六星期天?”r

洪文见她态度认真೿担心再招惹她会生气೿只得偃旗息鼓。兰可儿板开他的手೿转过身从衣柜里拿出两套裙装比较一下೿要他当参谋:“好看吗?哪一套好看?”r

“都好看೿你穿哪一套都像花仙子一般漂亮又性感。”r

“假话。”兰可儿笑道೿“花仙子清纯飘逸೿气质高雅೿怎么会性感呢?我想性感这个词放在成熟大方、富有浓郁生活情调的女人身上才合适。”r

兰可儿挑准了一件衣服೿也不避他೿背过身去脱掉了身上的睡衣೿穿上了职业套裙೿充满女性柔媚的兰可儿顿时脱胎换骨೿成了一个端庄稳重的职业女性೿亭亭玉立于前。欣赏着兰可儿的千变容颜೿洪文第一次见到了三分人材、七分打扮的效果。r

“漂亮吗?”兰可儿原地一个旋转೿展示一个曼妙的舞姿。r

洪文点点头೿落寞地回到床边坐着。善于观颜察色的兰可儿看出了他的心思೿关心地说:“没事你多睡一会。”她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摸出一张钥匙片塞在他手心೿“这是屋子的钥匙೿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爱心小巢೿随时欢迎你过来。”r

说完೿担心洪文纠缠不休似的೿搂着他的头贴在胸前೿轻轻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转过身朝房门口走去೿站在门口挥动着小手一声“拜拜”೿走到了客厅。r

大门吧嗒关闭೿清脆的高跟鞋声敲击着他落寞的心೿洪文苦笑一下೿掂了掂手里钥匙片的份量೿然后倒头睡下೿扯着被子把头蒙着೿被窝里残留的温香居然让他很释怀೿于是放心地沉睡过去。r

手机铃声把他唤醒时೿一顿美美的回笼觉睡醒೿像刚从水里钻出来一般浑身通透。洪文懒洋洋地拿起电话೿摁下键对着就一声喂。r

“还在做梦呢೿对不起೿打搅秘书长的好梦了。”文慧和尚笑呵呵地说。r

“文慧大师吗?这么早打电话೿有好事送上门吗?”r

“上次约好去看一看那个可怜的姑娘೿一直没有时间೿你今天有空吗?”r

“有೿有。”洪文说೿“不是你提醒೿我还真把这事给忘了呢?”r

“古人说೿施惠于人当忘记೿受人恩惠当牢记೿这是上等的品德೿秘书长古风犹存呀。”r

“见笑೿见笑。”洪文说೿“你在哪里೿我们今天一起去?”r

“我下山处理一点公务೿已经办妥当了೿你在哪里೿我过来接你。”r

洪文不好意思叫文慧和尚到海天花园来接他೿约定在市第一医院门口见面。r

文慧和尚答应下来೿又说:“你这枚藏在世间的爱心沙粒೿是不是该露一露面了?在报纸电视上露露脸೿风光风光?”r

洪文想起昨晚与兰可儿讨论的秘密交易೿心想೿一方面要做交易೿一方面又还要暴露在新闻镜头前೿什么风光都有೿什么好事都占೿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情?按照一般的规律೿明星官员因为暴露在大众面前೿政治理想与观点太明确了೿在讲究“修养内敛、处世中庸೿政治上追求韬光养晦”的社会里೿极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而葬送政治生命೿更何况官员捐助往往会引发大众的怀疑೿目前新闻媒体揭露了很多官员一边大肆受贿೿一边用受贿的钱去做好事೿被讥为患上严重的人格分格症。洪文心里想得复杂೿嘴上却轻描淡写:“这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咱也不是领导人೿上不得台面。”r

“怎么这么说呢?社会应当高扬理想与正气೿就像我们当和尚的೿尽管可能连自己都不相信೿不同样得高扬所谓佛祖的教义与理想吗?”r

“这是什么话呢?”洪文笑了起来೿“不信佛家教义೿你当什么和尚?”r

文慧和尚说೿“你以为任何组织中人都相信教义吗?如果都那么中规中矩೿社会不就浊恶扬善೿风清气正了吗?”r

洪文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过೿肚子明显感到饿了೿心想兰可儿这个时候都没有电话打过来೿一定有事情走不开了೿于是说:“既然我们有那么多的问题需要讨论೿我看还是在去医院之前把它弄清楚೿不然我们自己就是思想的病人೿又怎么开导别人?怎么样?找个地方吃饭聊一聊?”r

“我一袭隆重的袈裟在身೿哪里好在饭店宾馆出入೿沾满尘世油腥与污垢?最近我们公司在灵山路口开了一家天敬斋房೿佛祖信徒、市井流行素食主义者、草食动物族群蜂拥而至೿生意火爆得不行೿今天我请客೿让你体验一番都市草食动物族群的生活方式೿怎么样?”r

“天敬斋是你们公司开的?前一段时间朋友请去体验了一番೿菜很有创意೿味道清淡但很纯正೿很不错೿行೿今天就有劳大师一回。”r

“我过来接你?”r

“你安排好೿我随后就到。”洪文挂了电话೿跳下床很精神地活动了一下身子೿又巡视了房子一圈。房间陈设简单೿但处处讲究೿感观上显得十分精致೿足见主人对于生活的用心。家具的布局与色彩搭配很协调೿充满了宜人的温馨气息೿让人感觉精神放松而适意。r

“这种感觉就是所谓的缘吧。”洪文心里想೿穿好衣服走进洗漱间೿发现兰可儿已经给他准备了漱口缸೿上面摆放着一只新牙刷೿挤上了牙膏。这一点细微的关怀使他不知不觉对兰可儿的爱意又增添了几分。走出门的时候೿他还恋恋不恋地扫了一眼屋子೿想了一下放在床头柜上的钥匙片೿随手拉上了门。下楼的时候心想:“如果她不在೿钥匙片有什么用?如果心与心产生了隔膜೿同床异梦೿心灵之门岂是一把钥匙片能够打开的么?”r

走出楼门೿穿过花园೿看到兰可儿轿车停在栅栏旁೿不觉怔了一下೿心里涌出百般复杂的感情来。r

洪文来到天敬斋房೿门口的迎宾小和尚双手合十向他行过大礼೿问:“施主有预约吗?”r

“文慧大师在等我。”洪文挺起胸膛说೿心想:“这年头吃白食的比自己掏钱的牛气೿能够吃白食意味着权力与地位೿掏钱虽是享受劳动成果೿另一层意思就是辛苦与地位卑微。”r

“阿弥陀佛೿施主请。”小和尚转身在前引路。r

“今天我不是施主೿是受主。”洪文本想说一句笑话೿无奈小和尚却不懂幽默೿只管埋着头在前面走೿他跟在后面೿想到前次在寺庙里喝茶所遇到的假小和尚೿不觉仔细观察眼前和尚的动作೿与假小和尚身材窈窕、动作飘逸相比೿眼前的小和尚显得沉实笨重了许多೿知道天敬斋里的和尚身份没有弄虚作假。r

小和尚引洪文来到菩萨斋房೿拉开推拉门೿低头站定:“到了೿施主请进。”r

文慧大师端坐在上位೿洪文大声说着伸手过去:“文慧大师೿好久没有聆听教诲了。”r

文慧却双手合十೿说了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r

门关上以后೿文慧和尚扑哧一声笑将起来:“真是罪过೿繁文缛节是文明的表现೿让宗教显得更神秘೿更具有吸引力೿但往往又因此让文明社会失去生机೿失去创造力೿是文明社会沉沦与堕落的开始。”r

“这是佛家教义吗?我听着好听是愤青语录呢。”洪文故意一本正经地说。r

文慧和尚放声大笑起来೿说:“施主೿你观念落后了೿现在出家对多数和尚来说೿是一种生存方式೿是一种职业೿与你们之中许多人加入组织的动机是一样的。”r

“佛斋莫谈政治೿莫谈公务。”洪文摇着手道೿“看到刚才的小和尚೿想起先前那个小和尚林子೿我对天敬斋用小和尚站班和招客有一个建议。”r

“什么建议?”r

“你用和尚不如用尼姑呢೿尼姑不也是吃素的标志么?小和尚笨手笨脚೿不如尼姑一服素服೿你不见说೿‘要想俏೿一身素’೿素服素颜迎客೿定能惹得习惯了红颜的男士竞相上门೿生意岂不是还在火爆三分?”r

“什么馊主意೿尼姑与和尚搞在一起೿岂不是让人浮想联翩೿贻笑大方?在佛家信徒看来೿那不是素食斋房೿而是搞皮肉生意的地方了。”文慧和尚说೿“当然೿你不要以为和尚就没有创意೿我们刚开始也有这个想法೿请示宗教局时೿他们不敢做主೿又向上层层请示೿最后被高层领导一句话否决。”r

“领导没有时间搞创意೿又喜欢自作主张否定创意೿这社会哪里还会玩出新鲜的东西来?”洪文玩笑道೿“如果是寺院೿自然有寺院的规矩೿天敬斋是饭店೿应当享受国民待遇೿法律规定的国民待遇是೿凡是法律没有规定的೿国民都可以自由地行事೿哪一条法律规定೿和尚与尼姑不能搞在一起?你不是说过೿古代的志书里面೿凡是尼姑庵几乎都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吗?难道领导的话可以作为禁止天敬斋开拓业务的天条与天规吗?”r

“当然不是这样೿但如果不听从领导的指示೿我们天敬斋随时都有可能关门大吉೿让天敬斋开业೿说明寺院的产业走向世俗化೿已经全仗领导沐恩施露了೿我们还求什么呢?”r

文慧和尚说:“最近我读了一些纪伯伦的诗೿他的一些诗文被称作小圣经೿里面有一篇关于魔鬼与一位祭司的对话೿揭示了二者之间相互依存的关系。”r

“说来听听。”洪文很感兴趣。r

“魔鬼受伤了೿倒在路边快要死了೿一位神学家正好路过魔鬼的身边。魔鬼请求神学家帮他擦洗伤口೿救他一命。神学家说自己的职责就是帮助人们驱逐魔鬼೿现在魔鬼被神杀伤೿怎么还救它呢?魔鬼用一个精彩的故事说了一番理论೿说祭司神学家因为人们的恐惧而生೿人们恐惧的对象就是魔鬼೿如果没有魔鬼೿人们没有了恐惧೿自然而然不再需要祭司了。魔鬼说೿‘我不万恶之源೿罪孽灭绝了೿同罪恶作斗争的祭司和神学家也不见了೿你೿你的子子孙孙、你的同事也将销声匿迹೿找不到生活的来源和依靠。’神学家恍然大悟೿说೿‘我知道你存在的价值在于考验事物೿你是上帝用来度量人的精神力量的尺子೿衡量人的灵魂轻重的天秤೿假如你死了೿考验便不存在೿使人们保持警惕的那种精神力量也随之消亡೿引人们的礼拜、祈祷、斋戒的根源也消失೿你应该活着೿倘使人们知道你已死去೿他们就不再害怕地狱了೿继而会放弃信仰೿为所欲为೿放肆造孽了೿有你在೿人类便会远离不道德的行为。’”r

当故事说完೿文慧和尚感慨道:“这一个小故事给我的启发很大೿在我们这个曾经多神教的国家里೿佛祖死了೿其它的众神也都被打倒了೿连同众神被打倒的还有魔鬼೿以及人们对于神灵与魔鬼的恐惧೿由此出现了道德的沉沦೿非道德的行为层出不穷。”r

洪文看了看文慧和尚೿问:“你的意思是说೿难道要我们所有的人都信佛೿信神೿重新回到封建愚昧的时代?”r

“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读书后的感慨而已೿”文慧和尚喝了一口茶೿道:“这一则故事说明了事物间相互依存的哲学关系೿神灵与魔鬼共生共荣೿不正好解释了一些社会现象吗?如果没有了魔鬼೿那神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r

洪文沉思道:“正像纪伯伦的故事所揭示的೿魔鬼的存在与恐惧在很大程序上是祭司创造的೿目的就是要人们承认祭司的存在及其地位”r

“魔鬼不是说得很明白吗?如果它死了೿祭司也就失去了养家糊口的职位೿子孙将消灭。”r

“兔走狗烹、鸟死弓藏。” “让兔还在೿让鸟不亡೿或许就像祭司救活魔鬼同样的理由吧。”洪文心想೿看着文慧炯然的目光೿好像在自言自语:“最近೿我在思考一个问题೿在神灵与魔鬼缺失的年代೿什么东西能够拯救人们的理想不泯灭、精神不堕落೿道德不沦丧?”r

“爱。”洪文与文慧和尚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个字。r

“对೿就是爱。”文慧和尚重复了一句೿说:“牧师೿包括我们佛家人士之所以在认为神灵与魔鬼缺失的年代೿仍然能够坚守宗教的阵地೿乐此不彼地乐善好施೿绝大多数人就是把爱的光辉普施世界೿让民众承沐爱露是他们最大的理想与精神支柱೿就我们个人来说೿支撑我们长卧青灯古佛旁的精神支柱又是什么?同样是爱೿信男善女们眼里虔诚的信赖与爱戴೿是和尚和牧师们克制欲望೿长期坚守೿一生从事单调而重复工作的力量源泉೿想一想೿人们为了金钱能够这样虔诚、毫无怨言、心怀感激地一生从事同样的工作吗?不能;为了女人人们能够周而复始地过同样单调的生活吗?不能。”r

“是的。”面对文慧和尚神采飞扬的目光೿洪文不由自主地点点头。以前他一向对文慧和尚持有怀疑的态度೿认为文慧是个花和尚೿没有令人感动的东西೿现在看来೿他对文慧了解太少了。r

“我有时候也在思考೿失去了对神灵的虔诚与景仰೿失去了对魔鬼的恐惧与敬畏的时代೿理想与宗教逐渐淡出人们视野的时代೿支撑这个社会精神价值体系的将是什么东西೿支撑人的道德价值观又是些什么东西೿在神与魔鬼横行的时候೿这两者足以让人们坚守着道德的底钱೿小时候掉了几粒饭在地上೿如果不拣起来吃掉೿老人们便威胁说೿糟蹋粮食将会被遭天打雷劈೿大人们做了错事೿担心遭老天报应;现在೿由谁来维持这种道德的底线与操守呢?”r

洪文说着೿想到与兰可儿的婚外情೿心里仍然有一丝淡淡的愧疚೿说:“这个问题正是当前社会所面临的重要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