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参会人员冗长的陈述会场气氛相当沉闷加上飘绕的烟雾几乎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韩江林找了一个机会于中途溜出会场一边挥动手臂做操一边深呼吸好让自己活过来然后慢慢走到黑暗的楼道一角给晓诗打电话。边拨电话边望着漆黑的墙仿佛回到了私密的空间。电话接通韩江林问了妻子是否吃过饭以后直接要求道：“晓诗你把温泉宾馆的房间退了带儿子一起回南原的家里住。”r
晓诗侬语依人：“老公这是为什么呢？”r
韩江林笑着回应：“理由有二一来我想你们回家让我享受家的温馨感觉二者住温泉太贵一晚上两三千块相当于在南原租房一年的房租。”r
晓诗一听这话呵呵笑开了：“哎哟哟把帐算得这么精还是我原来那个潇洒大方的老公吗？是不是我不在南原的时候被精打细算的女人教会了生活？”r
韩江林被逗笑了：“这是什么话呢？如果有人教导说明你在教导老公方面存在失职等问题。”r
“我一向视钱财如粪土的老公居然把金钱作为评判生活的标准了我难道没有疑问吗？”r
韩江林不敢答话只顾嘿嘿地笑。r
晓诗说：“既然这么会算帐了我不在南原的时候你该存了一大笔帐我借用巴尔扎克笔下人物葛朗台的一句话说到那边来向我交帐。”r
停了一会晓诗又补了一句：“当然是我们回到南原的时候。”r
韩江林几乎放声大笑起来心里觉得和妻子融恰和贴慰了许多。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感觉畅所欲言地说话了只是顾及于严肃的环境压低声音说：“昨晚上我不是向你交帐了吗？”r
晓诗知道他王顾左右而言它转到了夫妻的性事上洇了一下说：“不够不够按你这么长时间的积蓄来说远远不够是不是有肥水流到外人田的现象把帐交到了其它的地方？”r
“这个？”韩江林故作沉吟：“单位小金库一般不纳入帐政预算的范畴更何况家庭小金库呢？”r
“哟夫妻之间公开预算透明敞亮哪里还存在什么小金库？政府的小金库存在着大量的腐败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莫非你的小金库也存在着这种现象？”r
晓诗一向伶牙利齿两人舌战时韩江林一向不是对手只得虚晃一枪回到正题：“晓诗你一个晚上的房费差不多相当于我一个月工资你在温泉住三晚上相当于我个三月的活白干不如我辞回到深圳给你当保姆算啦。”r
“不是议过这话题的吗？是你念念不忘南原不忘你的政治理想依我的意思倒是希望老公孩子热炕头呢。”r
“人生几何去日苦多。”韩江林随口吟了一句诗随口发挥生活的感慨：“人们常为了心底的那一点点理想信念或者不说那么光大说小一点就是为了一点愿望或者想头让本来可以轻松的人生变成了劳碌命幸福之鸟在迷幻中迷失了方向。”r
“像柳宗元笔下的那只小虫见到什么东西都想背到身上结果负重累死这是很多的人生写照老公你对两三千块的房费这么耿耿于怀不是同样的心态么？幸福是什么幸福不是一组存款数字幸福也不是房子有多宽屋宇有多大更不是地位有多高坐驾有多么豪华幸福是一个人对待生活的态度这是我今天在街上从老一辈青岩人的身上看到东西但在新一代的青岩人身上幸福就是房子车子票子等物质化的生活方式精神上小小的幸福愿望是很容易满足的君不见那江南百年老街在六月烈日之下家庭妇女们摇着羽扇坐在门口悠然地摆着故事幸福化为她们脸上如花的笑容现在人们的心灵成了空洞为了追逐精神上的满足与快感拼着老命不停地劳作不停地扩建房子增加存款追逐漂亮女人幸福依然如飘浮在黑暗的虚幻阳光尘雾中的那一缕难弥的空气让人永远捕捉不到它的影子。”r
晓诗的话一气呵成说得韩江林频频点头称道待她终于停了下来时韩江林说：“晓诗你太有才了。”r
“太有才这是一个句地时了的赞语。”晓诗格格一笑“不是我有才应当说是老公的泽润让我浑身通透、才思敏捷。”r
韩江林有几分得意想起杜鹃博士关于拜金主义的文章简要地对晓诗阐述了一下她的主要观点。不管智慧如何深刻的女人也很容易表现为情绪化的特征韩江林的话让晓诗语气沉重说：“中国人已经把存款、房子作为幸福的标准被我们斥为拜金主义的西方人反而更重视生活的质量真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r
韩江林说：“我最近读了一部理论著作《诗歌的悲剧》作者立足于诗歌站在中国人精神文化和理想主义者的角度论述中华民族是怎样由高扬着理想主义旗帜一点一点地人格分化一步一步地走向了精神下的沉沦沦为物质奴隶的作者的一些观点令人耳目一新甚至有振聋发聩影响力。”r
“市场上有这本书吗？”r
韩江林摇了摇头：“只是一个手稿作者是一个小小的职员没有钱出版自己的专著。”r
晓诗说：“在中国连学术都要以市场为标准以腰包的多少来论斤论两可叹可悲不过我倒是觉得很多年前的民主观点没有过时中国命运的转机在小人物身上这些没有钱出书的作者生活在社会最基层感受着社会发展的脉搏与人民同呼吸共命运他们能够深刻地把握社会的本质反而是那些有权有势却掌握着社会话语权的专家学者他们作为御用文人或者作为既得利益者不断有机会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套话假话空话大话他们会影响一时但不能影响一世。”r
韩江林赞道：“晓诗你说这话的语气好像是精通时政的社会学家。”r
晓诗格格地笑：“老公你别把老婆搞到手了就忘了她姓什么我可是学传媒专业出身的。”r
韩江林对着暗夜做了一个鬼脸愧疚地笑了随后调笑一句：“我拥有了老婆美丽的物质肉体哪里还管她的精神呢？”r
“坏蛋。”晓诗嗔怒道。r
“好了好了绕山绕水却没有绕到实质问题你和儿子回来还是不回来？”r
“你过来深圳的有钱人跑到美国烧钱休假我来享受一点南原的温泉你就心痛钱了？再说啦我们之间有合约的我在哪儿你的家就在哪儿。”r
韩江林不敢答应说：“我看会议情况太晚了我就不过来了来日方长呢。”r
“日都不日还来日方长。”晓诗也不避嫌逗了一句粗话。韩江林差点放声大笑挂了电话回到走廊上望了一眼深邃的天空心想：“世俗的生活让人把许多美丽的约定都化为虚无飘渺的幻影了。”r
韩江林沿着长廊走回会议室走廊上稀稀落落地站着好些人影或把手机贴着耳朵小声打电话或独立站在窗前抽烟沉思或三三两两地说话。安正阳市长见会议室不知不觉空了命令服务会议的秘书出来把大家叫进会议室。r
韩江林坐下来后猛地把茶水喝掉一半然后仰身靠着椅子环视了一眼会场不停地扭致脖子据专家说这是预防颈椎病的最佳保健操。r
安正阳市长见会场重新坐满人后精神振奋了许多坐姿更为端正。韩江林心想领导的风度完全是建立在人气基础上的如果没有众多的支持者领导也就不成其为领导。很多领导似乎看不到这一点以为领导的威信是建立在权力而不是群众基础上面可以对群众毫不理睬甚至肆意妄为。r
安正阳市长身旁的王明昭副市长似乎从会议一开始就以一种认真记笔记的端正姿式坐着到此时会议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他仍然像木偶一般一动不动。韩江林想起关于领导的“几大几得”其中之一“屁股大坐得”这一条王明昭算是修炼到家了。晓诗原来也对韩江林进行过培训但那种培训是基于在机关生存下来以获得升迁机会的小技能培训王明昭这种坐的姿式肯定也是培训过的而且是由高手指点一开始就是作为领导的姿态出现。r
“思想决定行动思想有多远人就能够走多远。”这句话在王明昭副市长身上得到了验证。r
汇报完情况以后领导又安排部署了工作任务。维稳信访工作组领授了对蓝田区信访情况进行全面排查摸底并有针对性做好重点对象稳定控制的工作。韩江林想到眼前的任务不由得一阵苦笑检察院的本职没有时间搞反而变成了救火队员哪里有急事就抽到哪里应急这样下去应急工作是完成了不就把本职工作给荒废了？那还有什么必要花纳税人的钱来养他这个副检察长呢？r
会议差不多一点才散韩江林穿过政府大院花园时犹豫地思考是不是赶回温泉去。r
“头散会了？”一个声音幽幽地飘过来。韩江林一怔见罗志军摇下车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招呼道：“上车吧我送你到嫂子身边去。”r
“你不是泡妞去了吗？”r
罗志军边开车边说：“我是什么人哪能为了自己的性福把领导的性福丢在一边？嫂子难得过来一趟呢。”r
韩江林满心感动想说句什么罗志军侧目打量他一眼：“你趁路上靠一靠养精蓄锐不然没三两个回合就败下阵来损了男子汉的雄风。”r
“什么混帐话？”韩江林嘴上这么说今天紧张了一下身子确实太困了眼皮一耷拉就合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