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省某军区中,特别行动小组暂时成立了起来。苍龙任总指挥,时刻监视着十个实验者的情况。其实也没什么情况,九个植物人患者所在医院分别告知家属浙省某医院有很大希望可以唤醒患者,不过所用药物属于实验阶段,此前除了小白鼠还没有临床使用的案例,但是做出了医药费全额报销的承诺。
这种承诺听起来倒有些像是赤裸裸地利诱了。高昂的医药费本就让这些贫苦或是小康的家庭不堪重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对于孩子还好。对于老人,有些子女长期照顾,心里就产生了怨言,不是说不孝,只是多少有些不情愿罢了。若是昏睡个把月还好,如果是几年,十几年,家属就真是心力疲惫了。
零零总总地协商下来,9人总算汇聚在了一起,表面上是为了临床试验,死马当活马医,实际上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醒过来。醒来的究竟还是他们吗?这也是未知数。
万教授作为编外人员,正在茫茫的黄土高原进行着考古挖掘。雨水冲刷下支离破碎的地貌。深沟浅壑的低低洼洼。考古队员们一方面受着来自太阳的毒晒,一边背着装备感受着行走在黄土高原的艰辛。但愿这次有所收获,万教授站在一个小土坡上眺望远方,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感觉。战国的历史长河中总感觉存在着很多人左右变局,很多时候感觉就快摸到了这些人,很多时候感觉又离自己好远,甚至攸地一下凭空消失了,如若不是他们曾留下的残影,万教授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凭空杜撰。
作为唯一一个失败的“未穿越者”,显示屏上显示着萧子墨正在一间四楼的办公室里受训。中国的军事卫星号称可以清楚地看到地球上的一个乒乓球,如今正默默地监视着生物老师有些掉发的头顶。苍龙摇了摇头:小屁孩一个,浪费这么多的资源监视值得么?不过她没有轻视,长期的军事教育下,她知道一个小人物的力量,就像是堤坝上的一只蚂蚁,不仅不能放任他乱打洞,更不能放任他生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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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这么大人了,马上十八周岁了是不是?”老班音调缓了缓。
“嗯。”萧子墨低着头轻声嗯嗯。
“以后的行为都要为自己负责,学习不是老师逼出来的,要靠自觉,把你和小甲放在一起坐同桌就是让你和她学习一下,女孩子稳重,仔细,勤奋。没事多看看人家怎么学的,长点记性,咱资质又不差,上次考试成绩就不错,努把力妥妥的清华北大,要是不努力就是二流的985了,它们和C9的差距还是很大的。”生物老师苦口婆心。
萧子墨依旧低垂着头,不讲话,心里却不以为然。就算上不了好大学又怎么样?李嘉诚还没上过大学呢。马云不也是不出名的师范大学吗?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可他这样想不过是一个孩子的赌气罢了。高考是一道分水岭,高考前你努力多少就有多少收获,高考后你很努力可能最终只是为别人做了嫁衣。高考完的那一刻后半生的前途对于很多人就已经定下了七分,他们再想和命运抗争时会发现很累很无奈。甚至有的时候,看着自己粗糙的履历和不堪的大学生活,他们就放弃抗争了,安心地做了大腹便便邻家和蔼胖叔叔,社会磨平了他们的凌云壮志,时光带走了他们对未来的所有念想,他们年纪越大,他们越发会感到平庸深深地与他们相拥,宛如温水中的青蛙,跳不出来。与其说是他们安居平淡,不如说他们是高考成绩所逼。
“回去好好反思反思,早读课不能在睡觉,想睡就站起来读书。”生物老师看着表快要上课了,摆一摆手示意萧子墨走吧,心里有着期待,也有着失望,这恐怕是最后一次训斥萧子墨了。五十多个学生,自己又不能只把重心放在萧子墨身上。想到这里就又叹了一口气。
“行啊!子墨,被老班盯上了?”李健嬉皮笑脸,抖着腿,一副大哥范的表情。
“哪能啊?像我这种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虽说没健哥帅,但也不会被老班盯上吧。”萧子墨没厘头地恭维着健哥。
一旁陆小甲则是一脸地鄙夷:什么逻辑?
物理老师夹着书姗姗来迟。物理老师是一个小个子男老师。一米四八的身高,即使在广大女性群众里也要仰看群英。由于步幅娇小,所以即使加快行走的频率,在学生看来也是极为缓慢的。
“很多同学越到高三越显得没精打采的,可能是因为要复习的原因吧,知识点感觉都学习过,自身感觉什么都知道了,都弄懂了。可是真的搞清楚了吗?再学习一遍就会发现出现很多的问题。比如粒子在磁场中的运动,有些同学还是分不清该用左手还是右手,做轨迹的时候还是不知道利用垂直的几何关系。有些同学虽然做得很好,没有出现这种错误,可是答卷的时候步骤还是不够清楚。”
物理老师还没讲完,萧子墨就对李健开始挤眉弄眼,伸出大拇指,一副健哥威武的崇拜像。身后杨金昆看习惯了前面两人的插科打诨,互损搞笑,也不介意,继续瞪着眯眯眼听着物理老师的说教。
前些日子,李健翻着一本高考前的知识总结红皮书。讲到电磁学知识点,里面有一个小技巧“力左电右”,具体解释就是,判断带电体在磁场中的受力情况用左手,产生电流的方向用右手。这个技巧便于记住而且不容易搞混的原因是“力的一撇是朝左,电的竖折钩是朝右”,我的天,编写这本书的小编对于联想记忆法运用堪称炉火纯青啊。李健马上给小弟子墨分享了这个诀窍。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萧子墨记忆力不太好,英语单词虽说认得很多,可是经常会出现搞混或是记不全的情况比如“apple”,突然有一天萧子墨会莫名其妙地疑惑,这个单词里到底是几个“p”,怎么写怎么感觉不对。不过之前听过一个新东方老师来打广告,给大家讲了一种联想记忆法。举了一个例子“ambulance——救护车”,怎么记呢?当你突然不行了的时候,你会想“俺不能死!”,然后救护车就来了。神奇的联想记忆法。反正萧子墨这一生记得最清楚不犯糊涂的就是这一个英语单词了。看来新东方老师还是很有水准的。
物理老师习惯性地讲了三分钟的大道理就开始进入了真正的课堂“接下来,我们讲一讲什么是黑体,同学们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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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体就是那个小孔,而不是整个空腔。”另一个在隔壁楼的奥赛班也在上物理课。可能是校长出于让他们彼此竞争,又害怕他们不小心擦枪走火,处心积虑把两个奥赛班放到了两栋楼上,却安排着极为相似的课表。
高三时,由于选修3—5成了必考内容,物理老师需要传授的知识点变多,所以在很多课都开始复习的时候,只有物理课还保持着一边复习一边开新课的特殊方针。
“不用复习的物理课真有意思!”杨悦扭头就看见了帅气的孟神。一脸花痴状。
“复习是为了跟上现在所有科目开始理综的趋势。”孟神一边记着量子化的笔记,一边沉稳冷静地分析。
“哦,还是孟神厉害,这都可以想到。”杨悦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扭过脸仔细地听讲。
孟神耳朵通红,,做笔记的手不小心写下“杨悦”,神情也有些痴呆,又猛地惊醒,慌忙翻过一页,心虚地斜猫了左边一眼,没被发现,松了一口气开始专心听课。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上完之后,雷打不动的是萧子墨的跑步时间。李健有时候觉得胃里很空,就会逃一下懒,出去满足一下自己。睿哥作为一个喜欢着王小妮立志减到瘦兮兮的女孩子是决计不会半途而废的。
孟神今天突然想找一个人聊一聊。对于现在这种情况他很困惑,一方面他想要勇敢表达,来一场旷世之恋;另一方面他又畏惧,畏惧高考和家世的约束。可是突然发现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聊这件事。不是说孟神人缘不好,朋友不多,只是没有一个朋友可以来聊这些吧。自从安慰过因成绩不理想痛哭的杨悦,两人之间感觉又近了一层。差不多算是好友了吧。可是自己怎么找杨悦聊这些呢?想想都不可能。
带着满腹的苦恼。孟神走向了操场。
缘,妙不可言!
孟神走入操场门的那一刻,萧子墨正独自伸着舌头,喘着粗气,坐在草坪上,目送着睿哥去吃饭的背影。四目突然相对。水汪汪的,一切情感喷涌而出。在孟神与萧子墨之间,所有的人影都变淡了,男人变淡了,女人变淡了,连睿哥竟也变淡了。
孟神犹豫了一下一阵小跑,萧子墨也急忙站了起来拍一拍屁股。走向了这个娇小的男生。走近,走近,慢慢走近。
“怎么?刚跑完步?”孟神还有一些生疏。
“嗯。孟神怎么?来跑步?”萧子墨突然也觉得生疏起来,一年多没有当面聊过天了,孟神的书生气更浓了。
“额,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一个人。醒着想她,梦里想她,一直想她。”两人习惯性地绕操场漫步,孟神开门见山。
萧子墨却觉得奇奇怪怪的,背后不禁发凉。“谁呀?叫什么没名字?”萧子墨觉得当务之急是搞清楚主人公到底是谁。
“现在还不能说,是我同桌。”孟神有点犹豫,昨晚不是讲过了么?今天怎么还问。不知道是出于保护还是什么,高中时代谈恋爱都偷偷摸摸的,生怕别人有所察觉,完全不像大学时到处张扬,生怕有人不知道自己不是单身。
“哦!”还好还好。应该是一个女生吧。萧子墨心里暗想。
“谈得来吗?”萧子墨没话找话。
“嗯!平时交流很多。”孟神腼腆起来真是有些小女生的气质,小脸还微微地发红。
“她喜欢你吗?”萧子墨问道了点子上,单恋是没有丝毫立锥之地的。
“应该喜欢吧,我也不知道。”孟神也有一些犹豫。女人心,海底针;女人心,五月云。变化无常,难以捉摸。更何况作为当事人,孟神捋不清楚杨悦到底对自己何种情感。想着又补充道“也可能不是很喜欢。”,摸了摸头若有所思。
看着孟神一脸严肃,萧子墨噗嗤一声笑了。“想不到孟神还会有喜欢的女生啊!”
“怎么没有?”孟神斜着眼吊了一下萧子墨“你不也喜欢苗雪吗?”
啊!萧子墨一脸错愕。我什么时候说了?孟神怎么看出来的有那么明显么?萧子墨心里翻出惊涛海浪,脸上却是风平浪静“怎么可能,我不喜欢女生。”
孟神一脸怪异地专注瞪着萧子墨双眼,两人诡异地停了下来。互相注视着对方。旁边匆匆走过一群女生,满脸地错愕。
“哦!我该怎么办呢?”孟神不再看萧子墨继续往前踱步。
萧子墨惊出一身的冷汗。孟神今天好吓人。难道是恋爱中的男人都会变得很凶?不对,不应该是变得很蠢吗?
孟神这样其实是因为昨天晚上明明在电话里听到萧子墨打着哈欠说“你不会喜欢苗雪吧?我也喜欢她啊,不奇怪,苗雪是一个好女孩”然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只不过孟神不知道萧子墨属于早睡一族的。一到晚上就想倒头睡,迷迷糊糊发生地事,和讲过的话都忘得差不多了。
萧子墨想要岔开话题。“孟神最近在看什么书啊?”
“杀死一只知更鸟。”孟神像是元气复苏似的。
“哦!我前些日子也看过了。拿枪瞄着什么也不要向一只知更鸟开枪!”萧子墨也开始兴奋,背着书里的桥段。
两个人就又凑到了一起,叽叽喳喳地长篇大论了十分钟,才意犹未尽地彼此惜别。在上课铃响起的前十分钟里,恋恋不舍地冲着彼此招手,不忍离开。
十几分钟从一本书到国家大事,从叶绿素的分解聊到怎么搞定ISS,从严肃文学到网文练级小说的评析。十分钟,两人走得越来越近,之前心房间慢慢积起的山峦轰然倒塌,那一瞬间,亲密无间,仿佛回到了高一,回到了那个萧子墨拉着孟神衣袖的那个下午。同样地微风习习,同样地身旁的这个人,岁月静好,风雨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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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月白甲飞奔着,三百多人,战马嘶鸣,快到燕国了。凌宇配着黑剑,睥睨着远方的一座座城池,冷哼了起来,燕王喜,懦弱无为!不知燕国今后何去何从?齐国边界不足为惧!楚国新王,贪恋美色。只是齐国人安于居乐业,民风淳朴,不擅武刀弄戈,靠近东南方一点的人民,骨子里是厌恶战争的,他们宁愿息事宁人,做一点小本买卖赔上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钱,也不愿拿起镰刀征战。遥想当年乐毅为报黄金台上意帅燕军一举下齐国七十余城,只剩下两座城池!可齐人也凭着两座城池收回七十余座
齐国人也只有逼急了才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吧。凌宇觉得有些怀才不遇。在一个厌恶征战的国家里做将军想必也很无奈。想象你是一只另类的鸵鸟,有着一对强而有力可以飞翔的翅膀,可是大家都在地上奔跑。还对你满脸的鄙夷,怀疑你到底是不是鸵鸟。从来郁闷的都不是普通人。发牢骚的都是迁客骚人。
逐月逐渐分散开来。在边关的驿站换了衣甲佩剑,战国时各国各家各派人物颠沛流离,四处奔波,今天到这里,明天到那里,所以对百姓佩戴武器官府都是默认允许的。况且在冷兵器时代,拿起个铁耙都可以做二师兄,庄稼地里捡一块土坷垃都能呼人,禁止兵器又有什么大的意义呢?更何况盗匪蜂拥而起。官府连年征战自顾不暇,抽不出来精力保护百姓,普通人也是需要自保的手段的。
一队队马儿飞鸣,直驱蓟城。
蓟城内,神羽们紧张有序的准备着,小队长召过来当时暂时带队的“副队长”和跟着自己的那几名弟兄。屋内桌上,左手边是一摞金块,黄光闪闪,映着几个神羽眼中的贪婪。右边却是一把凛冽的寒剑,泛着凶光。
小队长眼中透过一丝狡黠,没有作声,那名“副队长”同样没有作声,走上前去,取走了三块金条,放入怀中:“望春楼那天是队长带着我们一起用火烧掉的,杀生堂的人一个没留!”语气很是坚定,小队长继续笑着盯着其他人,他们都上前领了两根金条。表示一切听队长安排,在所不辞!
钱,真是好东西,经过无数次生死考量的神羽看来也不是铁板一块,如果是的话,就用更多的钱!
邯郸,一袭红衣的冷挚冷冰冰地躺着。
黑衣,黑衣,黑衣。
乾诃的眼瞪得通红。牙齿紧紧咬在一起,快要崩裂了。牙龈中渗出丝丝血色。
,冷挚喜欢月氏的雪,喜欢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塞外,喜欢奔腾的马儿,喜欢看月氏出落的水灵灵的大家世子们打闹,喜欢梅花,喜欢红色的衣服,喜欢没事追着乾诃乱跑,喜欢困了关不住自己的一张絮絮叨叨的嘴,喜欢。。。。。。。
喜欢太多,他究竟是一个成人,还是一个孩子啊?凡事都不愿意动脑子。
“反正慕容公子在啊!”,
“我听慕容公子的。”,
“慕容公子这样不好吧?好吧,我去了。”,
“我不在谁保护公子?”,
“乾诃那小子不在,白天我就将就一下吧。”,
“公子!我在洗澡!你怎么能不敲门就进来了呢?!”,
“来,乾诃,叫哥哥。”
“公子放心,杀生堂的人看见我就闻风而逃了。”
“公子,我师父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我不喜欢她们”
。。。。。。。。。
。。。。。。。。。
好多好多早已化成了流不尽泪水。一滴,两滴,动人心弦地落下,默默无声。
小小的张良站在那里还不懂事地用衣袖给慕容云海抹着泪花。衣袖早已打湿。在夏日里,泪水冷冰冰地,没有了温度却饱含着愤恨!
冷挚,像是自己叔叔,又像是自己的兄长。宽大的脊背留给自己,自己面对的永远是腥风血雨。月氏很久之前曾发生过一次夺位之战。大军赶到之前。慕容云海,被满脸血水的冷挚紧紧护在后面。见到族长冷挚就说了一句话:“小公子还在,我冷挚不能死!”,族长热泪盈眶地抱起瘫下的这个红衣少年。从此月氏长老里多了一位年轻的红衣少年。
“我还活着,你不能死啊!”慕容云海痛彻心扉地低声喃喃。“不能死啊!不能死啊!不能死啊!不能死啊!。。。。。。”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再也没有了声息。慕容云海哭昏了过去,一旁,家仆们慌忙把他搬回屋内,找着府里的大夫。
乾诃依旧没有表情地看着累累箭痕的冷挚。“哥哥,我没叫过你一声哥哥,你就这么走了,我还没来的及叫你一声哥哥啊!”嘶吼,嘶吼。嗓音沙哑。开始干呕了起来。
“小毛孩,武艺倒是不赖嘛!”
“来呀,追我呀?追上我就给你吃。”
“那叫青楼,青楼里啊全是美味的烧鸡。我没骗你啊,你不用问慕容云海那小子,哎哎!你别去问他啊,我请你进去吃烧鸡。”
“真是笨啊,这么高,这么滑,我当然是用旁边的梯子爬上来的啊,哪里用到轻功了?”
“我去偷点银子,晚上睡觉浅一点,打不过就跑,别那么犟。”
“呸呸呸。你才没见过女孩子,看你脸红的。还付姐姐,不害羞”
“侠客啊,吃饭前要保持警觉,我教你一手,就这样。。。。。。。哈哈哈骗你的,反正烧鸡我吃没了。”
“小兔崽子!看我不追上你!”
“诺,人没事就好,公子那么聪明,这点小事还不好挽回吗?”
所有的记忆像是开了阀门一样涌来。泪水再次喷涌而出,星星点点夹杂着血丝。
咸阳城内。地牢之中。白起坐起身有些狐疑地望着外面。
“师兄啊!你别巴望了,你的信都没寄出去。”老人用左手从怀里摸出一个竹筒,炫耀地在另一个老头眼前晃了一晃。像是小时候的恶作剧。
白起叹了一口气。“快到午时了吧。”
各国斩人都是在午时,因为太阳正盛。按照阴阳的学说。死人阴气重,君王为了不被怨气所克,所以选择杀人的时日大多是午时。是啊,阳光会带走一切。他们坦坦荡荡地来,又坦坦荡荡地走,不论曾经行走在多黑的夜晚里。走的时候多么干净,多么磊落啊。
“师兄啊,活这么一辈子,前半生有师傅,后半生有你我也知足了,只是不知道地下还能不能再见到师傅了,在让晚辈给烧一坛老桃花,隔壁的肘子,在地下咱也活地自在点,没那么多打打杀杀地多好。”钱礼笑盈盈地看着气鼓鼓的白起。
“唉!都老了还这么不正经,下去师傅也不会斥责你,还不是骂我这个师兄?”白起也消了一口气,言语里多了一丝怀念。是啊,自从做了将军以来还真没有人骂过自己了,真要下去了还真有点紧张,师傅骂起人来比师娘都凶。
“你说人活这一辈子为了什么?师兄啊,其实我也坑了你啊,师傅的遗志有人会继承的,我也陪师兄安心上路,到地底下陪师傅唠会磕。”
“早就知道是你了。从小到大都不省心。有人继承就好。只是活着的时候看不到大秦一统天下了。你说被砍头疼不疼呢?这么多年都是砍别人的头,轮到自己了,还真有点犯怵。”白起看着冲自己傻笑地师弟,疼惜地说到。疼,白起不怕。他是顶天立地的汉子!秦国的汉子!砍头不过是碗大的疤!他怕的是师弟觉得痛啊!从小师弟就没怎么受过苦。他害怕,害怕看见师弟哀嚎自己却无能为力,害怕看见师弟先自己而去。如果真到那么一刻,自己的心该有多痛啊!他又担心自己先师弟而去!留着师弟独自一人来面对这种苦难,师弟该有多孤独啊!
喜欢邪笑的少年抬头望着父亲,轻声喊了一声“爸!”几乎快要哭了出来,带着一丝颤抖的腔调。中年用温和而又凌厉地眼神制止住了少年。握着他的手,像是小时候他跌倒痛哭一样,“没事,有父亲呢。”。
此刻两个老人相互看着彼此。
时光流逝,午时到了。
跟着而来的是四杯酒,分成两盘装着。
一盘端到两位老人身前。端酒的是位禁军,眼里却噙着泪水。
“来来来,最后一杯老桃花了,我也不抢你个糟老头的了。”钱礼说着慌忙拿起一杯。
白起慢悠悠地端起另一杯,手有些颤抖,生怕洒出一滴。
“师兄啊!你这辈子也没娶过女人,交杯酒也没喝过吧,来来来,临上路了师弟我就陪你喝一杯。”钱老又在无厘头。
白起瞪了一眼,贼性不改。却伸过手,弯过胳膊。钱老也凑了过来。手慢慢抬起。两只眼彼此看着彼此。眼里映着对方,又映着对方眼里的自己,不断重复着,像越来越小,渐渐模糊不清,一杯,两杯,同时挨到嘴边,同时一饮而尽,再也不动,天地再也无声。万籁俱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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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邯郸城内。收好了一切。黑色的棺木拔地而起。祭坛上一颗颗来自燕国的头颅表情狰狞。谁都没有再理睬它们。
“回家了。”马背上,白衣少年抱着一个小小的熟睡的孩子朝着北方缓缓行进。
燕齐边界。三百个白甲士兵虽有些挂彩,但依旧活泼。飞奔着跟着白甲黑剑的少年直驱临淄,像他们来时一样。
秦国。万家缟素!武安君逝世。举行了最大的国葬!所有的百姓都在痛哭。曾经带着多少子弟出征就带着多少子弟回来的武安君不在了!那个以武安秦国的战神不在了!恸哭!整个秦国都笼罩在一片悲苦之中。
咸阳城内。中年男子带着一脸严肃的少年。带着几坛老桃花,还有一大包肘子。站在碑前。“将军!钱前辈!王翦一定不负你们厚望!”。话语掷地有声,铿锵作响。竹叶刷刷摇摆着,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太行山里。帘幕中。一声声咳接着一声。以往落在地下的只是血。可现在。除了血还有嗒嘀嗒嘀地眼泪!一个早已不再哭泣的人,那一刻泪如决了堤,再也止不住。帘外,老人放下药。叹了口气走了出去,满头都是白发,步履蹒跚,好像衰老不少。
所有的帷幕早已落下,离去的或是不曾离去的。那一段时间是悲哀的,是痛苦的,是血色的,是一段让人落泪的过往。
很少人再会记得那个如花般的姑娘。她的名字叫明珠,后来被一个左手有着一朵牡丹的大叔改作了辰娇。或许还有人记得她吧,可那个人被埋在土下,远远地。和燕国相距千里。
山眷恋水,不停地奔腾,走了,再回来,调皮地环绕,然后一去不返。可山依旧在等,它在等着,等着水有一天重新奔腾而来。那个夏日,本该郁郁葱葱的山再也没有了水,冷冰冰的,像是寒冬。山知道,水这次再也不会来了。对啊,那个你,再也不会出现在生命里了。
时间依旧,岁月却不再静好。
